第41章 【最後的攻】【盡量不要跳】

鬼無情再一次來到皇宮中的時候, 傷勢已經好了許多。

他面容上只留一道紅色印記,身上的傷處也大多愈合, 被穿透的肩膀、缺了兩條皮肉的兩肋,也只是留下了尚還消不去的疤痕罷了。

皇帝見他氣色頗佳,顯然是調養的不錯,不由微微蹙眉, 道“阿絕待你可好?”

鬼無情低垂眼簾,應道“主子厚恩,屬下自感激不盡。”

皇帝叫他起來,自己将剛寫的大字折起來, 丢到了火盆裏, 重新展開一張大字, 道“朕聽說前些日子裏,有人買了全城的花燈, 從河道上流點燃,叫它們順流而下, 那景象可美, 無情可看了?”

鬼無情頓了頓,只應道“是。”

皇帝慢慢寫完一貼字,他未曾再說話, 只将字寫完後,又丢到火折子裏, 轉而在新鋪開的紙上, 寫了一個大大的“靜”字。

他寫完最後一筆, 便把筆往旁邊一放,轉而過來環住了鬼無情,低聲道“是阿絕給你放的罷,嗯?”

他下颚搭在鬼無情肩上,手掌環在他後腰處,呼出的熱氣全數撲打在脖頸之間,直叫鬼無情有一種會被咬破咽喉的錯覺。

他身體都控制不住地有些緊繃,只頓了頓,應道“是主子厚愛。”

皇帝輕輕哼笑一聲,他手掌下移,揉捏了一把,道“他可碰你了?”

“………………”

對不起,他沒怎麽碰我,是我碰他了——

罪過罪過,現在想來,那時候當真是腦子進了水一般,簡直叫鬼無情無語凝噎,恨不得掐死那時的自己。

以那般下流法子報複回去,他又與那些卑鄙小人有什麽區別?玩弄旁人感情這般事,還是太過叫人不恥了些。

——雖然那感情可能也沒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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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無情腦內烏泱泱劃過一大片彈幕,他頓了頓,才回到“未曾。”

皇帝卻捕捉到了他這一點停頓。

他挑了挑眉,道“說實話,他碰了你哪些地方?”

皇帝想了想,道“該是未曾碰全,這兒——該是沒碰的了。”

他在鬼無情臀上拍了拍,又松開他,繞着他轉了一個圈,似笑非笑地點過他胸前、下腹、眉目、唇瓣。道“朕猜猜,這些地兒,該還是碰過了的。”

鬼無情被他點得幾乎想後退,他微微偏過臉,目光低垂,只忍着退卻念想,皇帝卻只把他的反應當做是默認了,他低低笑了一聲,便道“不逗你了。”

皇帝轉而從一片大字下邊,抽出兩張折子來,他道“過來看看。”

鬼無情便湊了過來,半蹲着想要看去,卻見皇帝道“過來,到這兒來。”

他張開身體,拍了拍腿上,正半眯着眼睛,一副狐貍模樣。

這意思,就是要鬼無情坐到他懷裏去了。

鬼無情“………………”

他面無表情地看看皇帝,眼神又落到那兩封奏章上,整個人都像是在原地紮了根,一動也不動。皇帝等了半響,見他沒有動作,也只是挑挑眉,道“好罷——吶,你看一看。”

他自己挪了過去,将奏章打開與鬼無情看。

——這正是贏子臨寫來的奏章。

他在鬼無情暫離之後,又活學活用,用鬼無情與他的法子,又捉了不少的叛黨。

然而叫人無奈的是,這些叛黨大多咬死了牙什麽都不肯說,贏子臨也試過,像是鬼無情一般與他們松松散散說着話,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但他非但未曾成功,還被擺了一道,也受了些傷。

皇帝道“他們近日裏,活動頗為頻繁。”

他半撐着臉,湊過去,與鬼無情挨到一塊兒。

“你陪朕用些飯食,便去子臨那兒罷。他腦筋直,追蹤的手段還是弱了些。若是叫你來,說不得,此刻都已經捉到了他們的哪位大人了也說不定。”

鬼無情悶着不應聲,皇帝倒也不惱,只叫他過來,看着自己寫字。

如今是七月底,正是流火時候,天氣本便炎熱,皇帝卻還在殿內各處都擱了火盆,更加叫人覺得殿內悶熱。

饒是鬼無情有內力護體,耐性也極佳,但在片刻之後,他卻也只覺得熱得有些難以忍受了。

皇帝見他額上生了汗,轉而也笑了,道“熱了?”

鬼無情點點頭,應道“是 。”

皇帝道“是朕有些怕冷,才點了這麽多的火盆子。你若是受不住,朕便叫她們把東西撤了。”

鬼無情略頓了頓,他看一眼皇帝,見他面容上當真一點汗水都未曾出,衣裳也頗為厚實嚴密,心中微微一驚,便道“屬下尚可。”

他剛剛說完這一句,便感覺到了來自房梁上的許多幽怨目光。

鬼無情“………………”略微有一些心虛。

皇帝在蒸籠一般的書房裏寫完了許多大字,又處理了些政務,便也又到了午膳時候。

并不是玉妃的手藝。

幾名宮人提着食盒一路送到這裏,還有清涼可口的冰鎮瓜果,皇帝将瓜果推到鬼無情這兒,叫他先去去熱,又自己将飯食分好,道“你也該忌口了些日子,如今你的傷也快好了,也不必忌口,用些葷辣罷。”

鬼無情頓時感覺,坐在他對面的皇帝的身影,瞬間高大了起來。

他高高興興用了瓜果,又難得地用了肉食,一頓飯下來簡直滿足得像是飽食的貓兒,很想要在哪兒蹭蹭,拉長聲音,喵喵叫着撒嬌。

皇帝看不出他心裏的滿足之感,只最後拉着他說了話,才放鬼無情出了宮,去尋他的小夥伴去了。

鬼無情去的時候狼狽不堪,來的時候卻是神采奕奕。他輕車熟路,來了贏子臨這兒,先去了卧房沒找見人,便又去了書房,正正巧的,撞見了他正在書房躺屍。

贏子臨臉上蓋着書頁,毫無形象地躺倒在床榻上。他看着奄奄一息,實在是再鹹魚不過的頹喪模樣了。

鬼無情微感驚訝,他從小窗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一舉一動半點聲音都未曾發出,只到了贏子臨身邊,才取開他臉上的書,道“怎的了?”

“!”

贏子臨未曾察覺到他過來了,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等到見了是鬼無情,才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道“你怎麽進來也不出聲呢!”

這話看着像是抱怨,但實際上,贏子臨此刻的臉上的喜悅卻都已經壓不住了,他緊緊抱了鬼無情一下,才道“你可終于回來了,陛下未曾為難你罷?你的傷勢如何了,可好些了?你如今過來可用飯了,我去叫人為你備一份………”

他說話快得很,手在鬼無情身上四處亂摸,又扒開他的衣襟,想要看看他傷勢到底如何。

鬼無情拍掉他的手,拉好衣襟,道“陛下未曾說什麽,我的傷也大抵好了,來的時候也用了飯。”

他一一将贏子臨問的話回了,又道“留着的人手怎麽這般少,你又做了什麽事?”

贏子臨本是喜氣洋洋地拉着他,此刻見鬼無情問到了紮心處,面上又帶上愁苦神色,他深深嘆了口氣,道“我本以為那些叛黨勢力應也大不到哪兒去,但這幾日——”

他頓了頓,拉過鬼無情,低低道“這幾日,京中一些人戶家,竟也鬧出了些動靜。他們也未曾怎麽隐瞞下去,反而叫人覺得………”

反而叫人覺得——他們似是有意在做出些什麽舉動,來引他過去一般。

鬼無情被贏子臨拉着坐下,他聽着贏子臨說完了近日的事兒,只道“的确是在引着我們過去。”

這樣的動作幾乎是光明正大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

贏子臨接着道“尤其是,你知道罷,國公府——左相那兒,也出了些動靜。”

鬼無情微微一怔,道“嗯?”

這就是要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

贏子臨拉着他,忍不住就想要與他靠得更加近些。他心想,這該是因為鬼無情之前受了重傷,叫他心慌害怕的緣故,因而也毫無他感,只湊近了,說悄悄話一般的道“左相——被人刺傷了。”

左相名喚南宮舒。

他是個少年天才式人物,如今也只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前幾年他父親——前一任左相因病逝世,皇帝都未曾再補上左相的空缺,只給他留了幾年的位子。

他也不負衆望,憑借能力與手段,約摸半年前,便也坐到了這個位置。

實在是個青年才俊式人物。

他與贏子臨不同,在京中頗受諸多世家夫人、小姐歡迎,桃花運可謂十分旺盛。

但就算有如此興旺的桃花運,有如此叫人豔羨的人氣,他卻也沒好到哪兒去,如今也還是與贏子臨一樣,都未曾娶妻室。

——南宮舒本也是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的。

不過叫人津津樂道的是——那不知名的未婚妻,對這青年才俊的未婚夫全然沒有半點慕愛心思。她在十數年前,南宮舒六元及第的時候,便與她心愛的情郎私奔了。

這可是直到現在,都叫人津津樂道的大瓜!

尤其是南宮舒對他那未婚妻,可謂是一片癡心,情深不渝。他曾經也當衆發聲,道他心有所愛,不欲再與他人有夫妻情誼。這麽些年以來,他竟也當真是一直守諾,非但未曾娶妻,更是連妾侍都沒有一個,平日裏更是連花街柳巷都不去,正是一個潔身自好,癡情守諾的翩翩公子形象。

簡直是一代癡情楷模,是諸多好女夢寐以求的夢中情郎。

且他還出身高貴,容貌也頗為俊郎美麗,種種光環加持之下,更是叫人心馳神往。

男子想要與他交好,女子想要與他成婚。他正可謂是整個權貴階層之中的萬人迷,就算有人不喜他,也不敢表現出來。

除了未婚妻這一點之外,他便可謂是一等一的人生贏家了。

這般如是話本兒中的人物被人刺傷,便是鬼無情,也不由生起一些八卦興趣來。

他道“當真是叛黨所為?”

不是哪家小姐求而不得——想要拉着他殉情的情況?

說來好笑,這般的事兒,曾經也是出過一次的。

那時南宮舒方才二十二,鬼無情與禦南王也正正回京。

南宮舒被一位友人相邀,去一家酒樓相聚,然而他去了酒樓,見着的卻不是友人——而是他的同母妹妹。

那妹妹見南宮舒到來,便對他表白心跡,又寬衣解帶,主動展露身體。

南宮舒看不下去,只皺眉呵斥了她一頓,又叫她整理衣冠,重新回家去。今日這事,他自會當做未曾發生過。

這也是為了那姑娘着想,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世人不會對南宮舒說些什麽,但卻絕對會對那姑娘指點唾罵,叫她活不下去。

但姑娘卻不依他,她能做出這般事來,便已經有了面對不好後果的準備。她被南宮舒拒絕,只悲泣一聲,便從衣袖中抽出匕首來,發瘋似地沖了上去。

南宮舒一個文弱書生,就算比她有些氣力,卻也擋不住那鋒利匕首。他被刺了一刀,那姑娘便又預備自刎,所幸被發覺不對的奴仆沖了進去,才将那姑娘救了下來。

南宮舒被刺傷,這事兒便也瞞不下去了,這才傳遍京中,皇帝還親自下令,叫他回去修養身體,等到好了再重回朝堂。

那事兒鬧得京中滿是風雨,就算是頑童,過家家的時候都會來一出“青年公子婉拒求愛,癡情小姐欲與殉情”的戲碼來。

鬼無情那時也還不是首領,他被諸多八卦的同事團團圍住,一共聽了不下八個版本的“殉情”故事。以至于他現在一聽到南宮舒遇刺,便忍不住想到旖旎悲情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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