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鬼無情腦洞亂飛, 贏子臨戳他一下, 道“真是叛黨幹的。”

這幾日他們也不知道到底起了什麽心思, 這個皇帝心腹被殺了,那個精幹大臣被打昏冒充了,一時京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百姓尚且感覺不到什麽異樣之處, 知道了些內情的百官卻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那些人動手的官位越來越大,但所幸左相上有一位當國公的爺爺, 下面自己也是大褚的重要人物。他們這般人家,自然也是達官顯貴的最頂端兒,是養了暗衛防身的。

不然——左相可就不是只被刺傷的程度了。

鬼無情略琢磨了一二,道“休沐前幾日已過了,左相可有在家中待着修養?”

贏子臨道“未曾——我專叫人去看了,他照常上朝,也沒有請幾日假的意思。”

鬼無情道“那便得我們去堵他了。”

——贏子臨其實也堵過一次。

他細細詢問了南宮舒那人的形貌、身形,南宮舒也配合答了, 但很可惜, 贏子臨之後搜尋了兩日, 也沒見到可疑的人手。

如今鬼無情要去重問,他不由生出了些向學之心。鬼無情與這一道上的經驗能力, 的确是他不能比的。這些東西記下來,之後是定然也是能有用處的。

鬼無情不知道同事心中的想法, 他又一一問了贏子臨将人排去了哪兒, 倒也沒有第一時間打亂如今陣型, 只預備先去了解一二情況。

他這些時日都被禦南王粘得緊緊的,根本沒有八卦、放松的時候。

因而,他對于京中如今的情景,都全然沒有了解。

鬼無情只慢條斯理地将自己之後的時間規劃好了,道“如今已經過了半月時候,他們應也有些人手,混到城外去了。”

贏子臨道“可我們不是拍了人去守着………”

“他們又不一定能守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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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幾日還好,傻子都能知道城門處定然守了人,他們就算急着出城,也不會是在這一時半會。

反正已經在京中駐紮許久,有周邊人當自己的天然保護屏障,又哪裏會慌到哪裏去?

但是如今,那段“危險期”已經過了。

他們有了膽量,如今城門搜尋也松懈了,進出的百姓也多,他們混在人群裏,也便有極大的幾率能溜出去。

鬼無情道“他們若是想要将我們引出去,最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便是引他們到城外去。

城外有茂密樹林,易設陷阱,也容易脫身。就算他們調來人手,也不一定能捉得住他們。

鬼無情慢慢做好打算,他道“以防萬一,他們若真的想要引我們去外邊,便由我前去。你們跟着我的記號過來——到了那時候,不必第一時間過來救我,先将他們圍住,必須一個都不能跑。”

贏子臨微微一怔,道“怎麽能叫你冒險?”

鬼無情道“一個計劃罷了,且除了我,也沒有其他合适的人。”

——總歸他又死不了。其他人若是被圍攻,十有八九可就要死在當場,就算不死,也得受些重傷,之後能不能救回來,也還不一定呢。

贏子臨皺着眉頭又要說話,被鬼無情伸手捂住了,他道“莫出聲,別擾我。”

贏子臨瞪着眼睛伸手來掰,舍不得用力,掰不開,幹脆伸出舌頭舔了舔,驚得鬼無情一下收回了手,惱怒道“舔什麽,你屬狗麽!”

贏子臨道“還不是因為你捂着我,叫我不能說話!”

他揪住鬼無情,道“你先別做那般計劃了,好歹你也是首領,哪裏有首領一直涉險去做危險事的呢?你多派幾個人去——你又聰明,一定能第一時間救下他們的。”

鬼無情無奈了,他道“你傻麽!”

說着便恨鐵不成鋼地戳了贏子臨一指頭,道“他們引人出來,自然不能只引些小喽啰——是為了引你,或者是引我。”

贏子臨的智商被鄙視了,他哼了一聲,嘟囔着“那不也是有易容嘛………”

鬼無情不理他,只将他的嘟囔全當垃圾處理了。說來古怪,他說到這兒的時候,便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一聲“娘娘”。

那中年人那時見了他的臉,便喊出了那一句話。鬼無情那時以為有人在他背後出手,但現在一想………

他略有些失神,在紙上劃出長長的一道。

“你又在想些什麽?”

贏子臨在一邊湊過來,他親親蜜蜜與鬼無情挨到一塊兒,看他到底在寫什麽東西。鬼無情哼了一聲,将紙團了,重寫了一份。

他們先在這兒待了一會兒,叫鬼無情做了個粗略計劃。到了時候,鬼無情便催促着,叫贏子臨去換上衣裳。

贏子臨不情不願地去了,他道“你的面具呢?你此次去,不預備帶上面具麽?”

鬼無情瞥他一眼,道“我的面具,之前落在陛下那兒了。”

——皇帝好似忘了曾經給他賞賜過一張面具一般,半點都未曾提面具的事情。鬼無情也不好開口要,只能露着面容了。

贏子臨扒着門口,道“要不你蒙個面巾?”

“………………”

那不是像變态一樣了麽。

平常蹲在禦南王、皇帝頭頂的時候還好,暗衛們都是這般打算。但如今他是要光明正大地去尋左相的,怎麽又要做出一副鬼祟打扮?

鬼無情懶得再應他,只催着他去換了衣裳,自己在書房等着。等到贏子臨收拾妥當,他們便乘了馬車,一路咕嚕嚕地到了國公府上。

鬼無情待在車上,先叫贏子臨下去應酬,詢問南宮舒到底回來了沒有,等那開門的說了話,他才咳嗽一聲,暗示贏子臨過來扶他。

贏子臨笑容滿面,道“實不相瞞,在下此次登門,還帶了一位朋友。”

門房微微一愣,便連聲陪笑,一邊叫同伴再去通報,一邊連聲道“沒事,沒事,侯爺的朋友,也該是人中龍鳳。”

贏子臨含笑揭了簾子,就要扶着鬼無情下來。鬼無情未料到他竟是真的想扶,只瞥他一眼,自己下了馬車。

贏子臨倒也不尴尬,他重落了簾子,便想要來拉鬼無情的手,又被甩開了。

鬼無情心裏怪怪的,總被贏子臨搞得有點兒不得勁。他們在後面拉拉扯扯,門房在前邊引路,半道上又有兩個書童打扮的親自來了。

左邊青衣的略帶歉疚地看了贏子臨一眼,道“我家先生此刻有些不便之處,怕只能見一位客人,實在是對不住兩位——侯爺與這位公子可要說說話,看看你們到底派哪一位?”

贏子臨微微一怔,便蹙起了眉,他正要說些什麽,卻被鬼無情一招手攔住了。

鬼無情道“我去。”

他對書童微微颔首,道“勞駕了。”

贏子臨“欸”了一聲,還想拉住他,卻只得了鬼無情一句略帶安撫的“聽話。”

他皺着眉,嘆着氣,卻也不能再說些什麽,只看向另一個留在原地的白衣書童,見對方微微一笑,招手道“實在對不住侯爺了,先生命人為侯爺備了些點心茶水,就在廂房,離得不遠。還請侯爺與奴才過來。”

兩人便這麽分了道。

鬼無情心裏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他精心聽着周身動靜,便能聽到暗衛在樹叢間的“簌簌”聲,聽見他們在各處傳出的低淺呼吸聲。

就着諸多暗衛的分布來看,這的确是院落應常有的分布頻率。

——并沒有太多,也沒有太少。

鬼無情的警惕性一向很強。饒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他也會提起極高的警惕,以免發生意外情況。

所幸意外情況到底生的少,直到鬼無情到了南宮舒的書房,都未曾出現他擔心的情況。

青衣書童為他開了門,恭恭敬敬道“還請公子進去罷,先生就在裏面等您。”

鬼無情頓了頓,便也毫不猶豫,直接踏入了。他剛剛進門,書童便在外面貼心地将門合上了。

鬼無情“………………”

他在心中敲了敲系統,道“總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你可看出來了?”

系統沒有他的敏銳能力,道“我沒什麽感覺,你要是覺得不對,就跟我說。”

鬼無情在心裏應了。淺淺的違和感一直在他心裏撩撥,卻又不知道那股違和到底是從哪裏生出。鬼無情繞過屏風,便正見到一個病恹恹的美青年。

他穿着青色大袍,眉目俊美,面色蒼白,此刻正跪坐在桌案之前,看着倒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可惜鬼無情一眼掃去,便能估量出他身形如何。

他肩寬臂長,看着身量也高,如今還是極熱的時候,諸人也都穿的單薄。

這也就便宜了鬼無情。

他一眼掃下去,便見南宮舒肩胛微鼓,腰腹緊實有力,雙腿雖是跪姿,但大腿的形狀,卻也是極堅實的。

若他真是瘦弱書生,這般高的個子,本該瘦成一根麻杆兒是,就算健壯些的,看着也是虛浮的,哪裏能這般凝實?

這衣裳下邊,分明是具滿身精壯肌理,看着與他們習武之人無甚差別的身體——哪裏是傳聞之中,那文弱纖細,病病恹恹,似是不堪一擊,連小姑娘的攻擊都擋不下來的模樣了?

一個人,若有這樣的體質,除非受了重傷,否則哪裏會有這般的虛弱模樣?

若不是想死,一個人哪裏會在重傷的狀态下,還去處理公務,規矩上朝?而且一個身受重傷之人,又為什麽身周半點血腥氣都聞不到?

而且南宮舒一個重傷之人,雖然面色蒼白,但精神卻是極好。他一雙眼睛黑而亮,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全然不同,看着絲毫不該是受傷之人的模樣。

鬼無情微一蹙眉,又掃過他如今情況,倒也不拘束,只在南宮舒對面跪坐了下來。

南宮舒對他輕輕颔首,面上帶笑,倒真是不負外界傳言之中,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道“公子可喜茶?”

南宮舒一邊說,一邊持起桌案上的小壺,慢慢地為二人各自滿了一杯。

鬼無情面無表情,也未曾應聲,只道“大人也該知道,我的來意。”

南宮舒微微颔首,溫和道“聽到侯爺來訪,我便明白了。”

鬼無情道“不知大人被賊人刺傷了哪一處,可能叫我看一看?”

南宮舒微微一笑,他體貼道“這是自然。”

便挽起衣袖,露出手臂纏着的緊實紗巾來。

鬼無情道“看來大人傷得不輕。”

他毫不遮掩,只道“我也略知曉些處理傷處的法子,若大人不嫌棄,可能叫我看上一看?”

南宮舒只頓了頓,便配合地伸出手臂,叫鬼無情拆開紗巾查看。

鬼無情平日裏碰到它的情況也不少,此刻手法熟練,輕易便将紗巾拆開了,半點兒都未曾叫南宮舒感覺到疼痛來。紗巾一揭,便有一個血腥氣撲面而來,那結實手臂上,倒當真有一道極深的口子,看着像是抵擋了一下留下的痕跡。

鬼無情細細看了看他的傷處,見的确沒有其他問題,方才将紗巾重新纏了回去,面無表情地恭維道“大人的醫師很是不錯,傷口處理得頗為妥當。”

只是——

“我見大人的手臂,便知大人平日裏該是常有鍛煉,這傷雖然重,但過上個把月,也該能好了。”

鬼無情面無表情,他看向南宮舒,與他四目相對,緊緊盯着他道“敢問大人緣何能虛弱到這般程度?是您其他地方也受了傷,還是您有什麽不得不假做模樣的理由?”

他步步緊逼,南宮舒被他問得頓了頓,低低笑了一聲,道“叫公子見笑了。”

他神色自若,平靜道“我有一位心上人,平日裏對我癡纏不已,總想要與我探些密事。如今我受了傷,前些時日又總被他癡纏,身子實在有些虛。她又嬌蠻得很,總不知道懂些事情。我也是沒有法子,才假做傷得重了,得些空閑,養養身子。”

他此話一出,癡情不悔的人設頓時崩了一地。

鬼無情微微眯眼,他轉過頭去,往身周查看幾眼,道“那我豈不是廢了大人的苦心?”

他站起身來,眼神直直落到一處,冷漠道“我見大人的心上人比我都要高一些,看着卻也不是個女子模樣——他在大人書房藏着,大人可是知道,嗯?”

“………………”

南宮舒在心中暗道真是難纏。

卻也生起一些滿意感覺來。

他面上清咳一聲,道“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南宮舒瞥開目光,落到一邊去,做出一副略帶心虛,十足無奈的模樣來。

他信口胡扯,道“我這心上人欲愛太盛,之前正想與我在書房之中………”

南宮舒說到這兒,便咳嗽一聲,轉而道“我尚未能打發走她,又恰逢公子來了,便只能叫她先藏上一藏,卻不料,竟然是叫公子捉出來了。”

鬼無情微微眯眼,道“嗯?這般身姿雄壯、奔放無忌的女子,也不知道大人是從哪兒尋來的?”

“………………”

南宮舒微微挑眉,他見鬼無情咄咄逼人,絲毫沒有放他一馬的意思,心裏倒也生出些莫名的捉弄念頭來。

他清咳一聲,道“實不相瞞。”

“我有龍陽之好,對女子無甚興趣。因而我的心上人,倒也的确不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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