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開業
再開業
熱浪中,溫銜青掩着口鼻,極力去探尋連枝的身影。
煙霧太大,盡管有濕帕作擋,還是難免嗆上好幾口,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眼角被逼出的淚。
好在食肆并不算大,也沒什麽彎彎繞繞,她弓着身子,很快便走了通,又在靠近後廚的角落裏尋到了連枝蜷縮成團的身影。
火着了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連枝卻似還有些意識,她竭力掀起眼睑,在滿屋濃煙中虛弱喚了聲:“小姐……”
見狀,溫銜青心下竊喜了一刻,可眼下還算不上劫後餘生,她鎮定下來,快速道:“我扶你起來,火撲不滅,要快些走。”
謝玄知在外頭候着,她只需将人送到他手裏,應當花不了多少工夫。
相攙着跌跌撞撞,細碎的天光穿透重重灰煙,終于映入了溫銜青眼底。
快了!便快到了!
臨到門口,她狠狠咬了咬牙,用上最大的氣力,将連枝先推出了門外。
然而溫銜青還未來得及舒一口氣,只聽頭頂傳來“咔嚓”一聲,一根橫梁從中間斷裂,直墜下來時還帶着熊熊燃燒的數個火苗。
糟了——真是倒黴到家。
火光逼近時,她調動全身,飛速向另一側閃去。
可雖勉強躲過了橫梁壓頂,右臂卻被焰火灼燒到了。
如蟻蟲噬咬的痛感自那一處肌膚傳遍全身,雪白的皓腕當即紅腫一片,幾個口子往外滲着殷紅的血。
“嘶……”溫銜青蹙着眉,倒吸了口氣,眼前忽而明明滅滅,連腳下的路都看不真切。
正此時,有人牽住了她的左手,低聲道:“阿青,忍着些。”
溫銜青只輕勾指尖當作回應,那雙手溫暖有力,分明只是松松握着,她卻覺得方才還痛得厲害的傷口緩了不少。
楚淮序帶了一衆消火兵,這會兒正在外頭撲火,叫那火勢壓了下去。
“回梁州。”楚淮序将溫銜青打橫抱起,看着連枝和謝玄知,冷聲道,“你們随意。”
*
“燒傷的程度不算重。”大夫邊收拾着藥匣邊開口道,“記得及時換藥,旁的倒是沒什麽大事了。”
楚淮序虛虛攏了下溫銜青的左手,站起身道:“有勞大夫了。”
“溫姐姐,你吓壞我了。”許忱音湊到床邊,假意怨道,“今日課業都沒做便趕來了,回宮免不了被那讨人厭的少傅一頓罵。”
溫銜青蒼白着面色輕笑道:“平日倒是不見勤快,這會兒怎麽就想起課業了?”
“好啊溫姐姐,你還打趣我。”許忱音扮了個鬼臉,又看了看楚淮序,偷偷使了個眼色,“不打擾你們啦,音兒才不要被秀一臉呢。”
溫銜青:“……”
許忱音走時,順道還“貼心地”把連枝和謝玄知也攔出了門外,這會兒屋裏只剩下楚淮序和溫銜青兩人。
大夫用紗布在傷處細細纏了好幾圈,已看不見傷口的猙獰,可這小将軍的臉色還是有些陰沉。
溫銜青幾乎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這人總把最好說話的一面留給她,而鋒芒永遠指向外人。
不争不吵,甚至不說話……
溫銜青覆下長睫,無意識地撚了撚指腹。
怕是氣得狠了。
“阿青。”楚淮序終究敗下陣來,他一嘆氣,面上的霜雪立刻融化成了春水,“你沖進去時,可有半刻想到過我?”
想到了的……
溫銜青張了張口,她想說,她想到了的。
可楚淮序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他逼問道:“若是丢了性命,你可是想讓我獨活?”
“我們還未成親,阿青,你不能這般狠心。”
“不是的。”溫銜青伸出手攥住了那人垂落在床畔的衣袖,垂着首措辭,“我沒有那般想,只是這次确實情況緊急,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她打量着面前這人的神色,輕聲道:“別生氣了,好麽?”
楚淮序俯下身,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溫銜青可以清楚看到那人濃密的長睫,以及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
他的呼吸溫熱而急促,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但最終,楚淮序還是偏開了視線,只低低道:“下不為例。”
*
食肆被燒毀,便要着手置辦新的房源。
如今積蓄還算豐厚,溫銜青思忖後,決定不再在芸山鎮開店。
恰巧這日,宋汀晚來探望她,并笑道:“這好辦,我把迎春顏坊的分店騰出來給你,就開在大都,只是稍微偏些。”
溫銜青微眯雙眼,悄悄笑說:“不用花錢?”
“瞧你這樣。”宋汀晚也是一笑,“我還懶收你這錢呢,倒不如讨得你來大都,與我作陪。”
将店開在大都,是再好不過的了,本身無譜食肆便與迎春顏坊長期合作,可芸山鎮畢竟偏遠,因着兩地的腳程,流失了不少顧客,如今換了大都,基本便将這問題解決了。
宋汀晚辦事很是快,幾日便将那店收拾了出來,待到溫銜青傷勢痊愈時,便算是正式開業。
比起無譜食肆在芸山鎮第一次開業時,這一次,陣仗大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宋汀晚操持着,買來的炮竹可以堪堪堆成一座小山。
溫銜青不由得汗顏,小聲商量:“也不必買這麽多吧,太破費了……”
宋汀晚卻一揮衣袖,對此滿不在乎:“無譜食肆現在是我迎春顏坊在罩着,若是不大辦一場,豈不是叫旁人小看了我們?”
溫銜青說不動,索性便看着那人掏出了一堆白花花的銀兩,看得她肉疼。
事實上哪需要白白花這錢,無譜食肆今非昔比,店門口的牌匾一換,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衆人。
“這可是從前開在芸山鎮的那家無譜食肆?”
“是了,前段日子那處走了水,大抵這會兒是重開了一家店。”
一人興奮道:“走走走,去試試。”
……
許忱音這會兒也來了店中,還帶了一車處理過的牛肉。
溫銜青想起前陣子這丫頭的玩笑話,便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怎麽,今日課業完成了?”
許忱音聽罷,一下子沒了勁兒:“別提了,我對那些書根本就沒興趣……”
“這些牛肉皆是圍獵那日的收獲,”她主動岔開話題,笑道,“皇兄同意我帶些來給你,溫姐姐快做些好吃的!”
“好好好。”溫銜青輕輕捏了一把這小公主柔嫩的臉頰,應了下來。
這些牛肉肉質新鮮,保留住最原始的口感才是炮制菜肴的關鍵。
這一條件讓在現代深受歡迎的一道西餐——牛排成了首選。
更何況北順從未有過這道稀罕菜,不出意外,應當會像火鍋一樣風靡一時。
溫銜青将不同部位的牛肉用刀切割下來,肉的表面被少許血水浸透,這是再新鮮不過的表現。
熱油在鍋中不安分地跳動着,與牛排接觸時,肉被煎熟的香氣一瞬間便順着白煙冒了上來。
不同于別的菜,七成熟的牛肉才是口感最好的,盛出時輕輕一按壓,便可見汁水從裏頭淌出,不必添加任何調料,已是鮮嫩又不失咀嚼的韌性。
她又很快燙了一個流心蛋,戳開包裹着黃心的一層乳白色薄膜,未凝固的蛋黃并無腥味,只嘗到微微粘稠的口感。
呈上桌時,這牛排還在“滋滋”地發着聲音,聽得人食欲大開,更遑論這飄了滿堂的香氣,直叫人垂涎三尺。
許忱音雙目放光,驚嘆道:“溫姐姐,你也太厲害了……”
溫銜青笑了笑,沒說這道菜的制作過程其實并沒有那麽複雜。
牛排的香氣很快吸引了滿堂顧客的注意,他們手頭上的“蔥爆羊肉”和“玫瑰紅棗湯”瞬間便“不香”了,衆人不約而同地丢了碗筷,圍了上來。
“這是什麽菜?”
“嗐,甭管是什麽,好吃就行!”
“小老板,給我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