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第22章
聞言,袁氏倏然擡頭,面上都是戒備,可更多的是震驚。
許是已經知道袁府滿門下獄,為了救江晚,她沒有其他的選擇,這一次袁氏沒再遲疑,很快道:“你生母并非江氏原配,而是出自京都的大族夫人。”
這些江漓早在前世便明了,她冷了嗓音,道:“哪門大族,姓甚名誰?”
袁氏卻不說話了,停頓了許久,方擡頭看了江漓一眼:“我不知道。”
江漓心中詫異一瞬,但面上卻不顯,靜靜地等她下文。
果然,袁氏又道:“那時我剛生下孩子,又被家族厭棄,無奈躲到了郊外的一家客棧。我原本想着先在客棧躲上一陣,等到風頭過去再回袁府找母親向族長求情,沒想到老天看我命不該絕,幾日後客棧突然迎來了一位京城來的身份尊貴的夫人,聽衆人都稱她為莫夫人。而那夫人,竟然在客棧臨盆了。”
“她生了一整夜,終于在第二日清晨生下了一個女嬰,随行的衆人都喜悅不已,紛紛商量着該如何休養讓夫人盡快恢複身體,又該如何盡快請最好的奶娘照顧嬰孩。當時,我抱着懷裏剛出生不久就被驅逐的孩子,又看到那嬰孩一出生就被視作珍寶的模樣,心裏覺得妒恨難消。”
“所以,你就要破壞這一切,将那嬰孩和自己的孩子互換?”江漓聽着自己出生時的種種,一股酸澀湧上心頭,讓她渾身都像是浸在冰水裏。
她本該在自己的母親身邊受盡寵愛,可就是因為袁氏的妒恨,讓她徹底成了個從小孤苦無依的人。
骨肉分離,徹底改寫命運遭遇,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袁氏不滿族人驅逐厭棄,铤而走險做下的罪孽。
袁氏未婚先有孕,自是她不自尊自愛,她被家族驅逐,就能心生邪念破壞別人的生活和幸福嗎?
袁氏造下的罪孽,憑什麽要由她,由她真正的家族去承擔?
江漓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袁氏。
這樣的角度,讓她看到了袁氏眼裏的怔愣,而後浮上了毫不遮掩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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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江府主母這十多年,袁氏是第一次如此卑微的仰視這個從未放在心上的嫡長女。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種無與倫比的壓迫和疏離冷厲之感,好像什麽東西,在她尚未察覺的時候,有了巨大的改變。
可她,卻再也沒有能力,更沒有機會去深究了。
就見江漓極輕的笑了下,忽然揚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袁氏的臉上。
“啪”的一聲,袁氏形容枯槁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這一巴掌,是替我生母打的。”江漓沉冷着嗓音,清冷的眸中都是鄙夷。
袁氏臉上熱辣辣地痛着,她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她戒備地看着江漓,不敢反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體,等着下一個巴掌。
可江漓只是沉沉的看着她半晌,忽而往後退了一步,道:“剩下話,留着見到人再說吧。”
說完,她示意莊子上趕來的兩名下人押着袁氏,跟随着她往來時的馬車走去。
莊子上的下人早就知道袁氏被主君厭棄,已經回天乏術,如今江府大姑娘現身,讓他們将人帶走,自然無有不從。
袁氏心口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籠罩了全身。
她不是已經将自己做的事都說了嗎,江漓什麽還要将她帶走?
而且,江府的原配夫人已經亡故,那家大族貴婦也沒有蹤跡,江漓還要帶她去見誰?
難不成去見鬼嗎?
袁氏生平做下的惡事太多,自然是怕冤死鬼來要債,現在她再沒有護着自己的人,想到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心裏更加膽寒。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被帶走。
想到這裏,袁氏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抗拒聲。
可兩名下人是做慣了苦力活的,饒是袁氏奮力掙紮,還是掙脫不得。
前頭的江漓聽到聲音,也只是微頓住了步子,而後輕淡淡地落下一言:
“拿繩子綁了,丢到後頭的鎖籠箱裏。”
“若還掙紮喧鬧,就用雜草堵住嘴。”
——
車夫将馬車趕得極快,很快就離開江府郊外的莊子,行到了大道上。
此處将郊外與繁華的京都城區相連,來往都是商人流民等等,又因今日天色已晚,所以路上的人不多。
江漓離開長安藥鋪已經很久,加上暗中保護的私衛其實都被派去押解袁召,所以她此時可以說是孤身帶着婢女在外,這對一個未出閣的閨秀來說,十分不安全。
思及此,江漓吩咐車夫加快趕車速度,以求盡快回到京城。
只要進了京城的城門,便是舅舅的勢力範圍,也不用再擔憂安全了。
車夫道了聲“好”,馬車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可就在遙遙見到城門時,車夫忽然“哎喲”了好幾聲,嚷着要去方便一下。
江漓無法,只能讓他前去。
過了一會兒,馬車忽然被什麽劇烈地撞了一下,讓車內的主仆二人都有些莫名。
靈心有些緊張,率先撩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了一圈,納悶道:“咦,外頭什麽都沒有呀,可奴婢方才明明感覺到什麽東西撞了咱們馬車。”
江漓蹙了蹙眉心,她也感覺到馬車被撞擊,這絕不是幻覺,那麽,為何馬車外卻什麽都沒有呢?
因為馬車行得快,押解袁氏的箱子尚墜在後頭沒趕上來,江漓頓了頓,正欲掀開簾子往外查看情況。
忽然,車門外掠進一道冷風,她心道不好,身子往側邊一躲,就聽得身側有重物倒地的悶哼聲。
江漓警鈴大作,拉着靈心就往馬車外跳。
電光火石間,就聽靈心驚呼:“姑娘,是,是袁召!”
袁召?
江漓已帶着靈心跳出馬車,聞言就蹙眉往身後看去,就看到袁召穿着破舊的婢女衣衫,雙手撐着馬車內的木板準備站起來,他似乎之前打鬥過,衣着更加淩亂髒污得慘不忍睹。
見到江漓身後并無私衛出來護主,袁召站起身也跳下馬車,擦去嘴角的血跡,冷笑道:“怎麽,江姑娘落單了?”
江漓聽聞,便已猜到押解袁召的私衛恐怕受了袁召暗算。
她穩住心神,對上袁召挑釁的眼睛,道:“沒想到袁公子好大的本事,竟逃脫了。”
“哈哈,還不是因為你的私衛太蠢,我假裝病發倒在路邊時,他們上前查看并未設防,被我迷暈了。”袁召大笑起來,“江漓,你沒了私衛保護,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果你與我親密一場失了清白,甚至是有了我的孩子,還會送我去報官嗎?”
他越說眼中的觊觎之色更濃:“你怕是恨不得想盡辦法解救我,将我留在你身邊恩愛到老吧?”
江漓被袁召異想天開的打算驚了下,震詫他為何如此……自信。
前世嫁入袁府後,袁召每回想要與她親熱,都因為不舉作罷,始終未能到最後一步。
後來因為屢試不成,大失面子,再也不肯靠近她半步,轉而去找其他不同的女子嘗試。
可悲的事,每回都以失敗告終。
重生一世,她可不信袁召在那方面會有什麽長進,否則,此人會和總和前世一樣,一副欲、求不滿卻萎靡不振的模樣?
江漓輕笑了一聲,反問:“哦?袁公子你行?”
這話一落入袁召耳中,頓時在他心頭炸開平地驚雷,那具帶着明顯質疑語氣的“你行?”,在他看來就是諷刺他不行的意思。
不舉如此久,他最厭惡的就是別人說他不行!
今日,他就要将江漓這小賤/人納入身下,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袁召氣得雙目赤紅,已經失了理智,掙紮着就往江漓的方向沖去。
江漓等的就是袁召惱羞成怒發瘋的時候,見時機已到,袁召已經氣得辯不清楚身邊境況,忙拉着靈心腳下一轉,掉頭就往左手邊的小林子裏跑。
小林子裏光線昏暗,只要在裏頭躲着,或許能等到救兵。
但是今日的袁召似乎格外敏捷,見到江漓要跑,也調轉了方向朝她追去,口中大罵到:“小賤、人,看你往哪裏逃。”
眼看着袁召就要追上自己,江漓不禁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邊跑邊思索着該如何脫身,身側忽然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将她往斜前方輕輕一拉,躲開了袁召撲過來抓她的手。
江漓趔趄地往前倒去,方才拉她的手又攬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後一帶,她撞入了一個帶着松木清香的懷抱。
抱住她的人是誰?
江漓心中一驚,倏然往身後看去。
可是她一轉視線,就看到了已經倒地的袁召。
有幾名身着黑色衣衫的守衛站在袁召身後,其中一名黑衣人拔刀而出,銀亮的刀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迅速向袁召的脖子砍去。
“噗嗤!”,霎時間暗紅的鮮血流了出來,袁召面上驚恐的神情瞬間凝固住了,嗓子裏發出破鑼般的聲響。
江漓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腳下一軟險些跌倒。
陸淩霄禁锢住她腰肢的手掌微微用力,托住了小姑娘虛弱下墜的身子。
他垂眸看着江漓烏黑的發頂,她如蝶般的長睫微微顫抖着,暗示着小姑娘此刻的驚惶。
陸淩霄另一手擡起,指腹觸到江漓被濺了一滴血漬的臉龐,将之輕輕拭去。
他沉聲道:“江漓,有沒有人教過你,對他人仁慈,必将讓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