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姐妹情深
第15章 姐妹情深
這世上的捉妖派系繁雜,卻可大致分為兩派。
一種是像葉驚弈這樣,奉行萬物有靈,只殺邪魔惡妖的。
還有一種就是像葉中流那樣殺伐果斷,見妖就殺的。
想來那二人便是第二種。
葉年年起身想跑出酒樓,免得禍及葉乘風與葉清影。
就在這時,只見言書回輕輕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劍,霎時間一道紫電劈向鄰桌酒杯,酒杯登時碎裂兩半,他不動聲色,又輕輕将佩劍放下,動作微乎其微。
劍未出鞘,劍氣已森森将來人震攝住。
這聲碎響生生将嘈雜的大廳陷入一份安靜之中,大廳的客人循聲均望過來。
只見領座的小厮呆愣了片刻,急忙道:“客官,實在抱歉,稍等,我這就收拾好。”
大廳的客人只當是小厮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不消一會,大廳又恢複了一片熱鬧。
從未如此安全感滿滿,葉年年下定決心,就是當牛做馬,日後也定找時機拜此人為師。
“坐下。”言書回命令道。
葉年年乖乖就座。
葉乘風見來者不善,又看那二人着裝,站起身,對其道:“二位想必是北陵邑殷氏。我乃南幽葉氏葉乘風。”
北陵邑殷氏是北陵邑兩大驅妖世家之一,其向來遇妖殺妖、遇魔殺魔,寧殺錯不放過,手段非常極端,經常殃及無辜,聲名狼藉。
殷氏一直想聯合北陵邑另一大驅妖世家東方氏,奈何東方氏卻與南幽葉氏交好,故殷氏與葉氏向來互不幹犯,相安無事。
那二人齊緩緩點頭,難掩懊惱之色,适才那身着月白長衫少年未出一招,便将他二人威吓住,此刻這位充滿書卷氣的翩翩少年又自報是葉家人,如今眼前這小妖還如何動得?
只聽葉乘風又道:“我們葉殷兩家雖互不往來已久,但今日我們有緣相聚于此,不如乘風敬酒一杯,謝二位高擡貴手。”
殷氏子弟不由動容,若是動手,自己二人絕對不是那月白少年的對手。
但葉乘風說話如此體面,好似他二人不動手只因礙于對方葉氏身份。
二人心下忻悅,但見葉乘風已然倒好酒,謙和地敬了敬酒,然後一飲而盡。
殷氏二人連忙回敬。
其中一人道:“剛才多有得罪,請葉少見諒!吾等确是北陵邑殷氏,我叫殷不喚,這位是我師弟,殷不克。”說罷殷氏二人又對那邊三人拱手表示歉意。
那仙姿玉色的二人一妖皆點點頭,表示事情翻篇,竟又滿不在乎的吃酒交談,不再回頭看殷氏二人。
殷氏二人不知為何心中有絲絲遺憾,卻見葉乘風仍未回座,輕聲向他二人道:“我的朋友們不善與外人溝通,二位不必見怪。我見二位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葉氏在驅妖世家中頗有威望,聽說家主葉驚弈也是個頂極高手,卻奉行好妖壞妖的狗屁理論,如今葉門中人竟還與妖為伍,且稱之為朋友。
殷氏兄弟似有所驚訝,但轉念又覺确是葉氏作風。
殷不喚道:“我兄弟二人追蹤妖跡途經此地,奈何那妖孽實在狡詐,隐匿在此城中。吾二人已在這城裏逗留數日,仍未有所收獲。這城鎮繁榮,實在是休養的好地方。”
說話間,葉乘風施施然在他二人那桌就座,不一會,三杯兩盞已下肚。
葉乘風的坦蕩君子氣度不得不叫葉年年心服,酒過三巡,那殷氏兄弟便已與葉乘風稱兄道弟。
這邊三人仍吃酒談笑,不過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殷不喚:“久仰葉氏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反響。”
……
葉清影:“剛剛你站起來是要去哪?”
……
葉年年:“我總覺得這油爆蝦不如你院裏小廚房做的香。”
……
殷不克:“聽聞前些日子葉府鬧妖,那妖可還健在?”
…….
言書回:“那報恩之事姑且再議。”
……
葉乘風:“哪裏哪裏,殷氏才是名副其實聲名顯赫。”
……
……
這邊三人雖一直如常喝酒閑聊,卻總是分心去聽鄰桌言語。不過往來間皆是奉承家常,沒什麽營養。
葉年年飯飽酒足,實在有點發困。
葉清影也按耐不住,看樣子實在很想把萬人迷大哥喊回來。
而言書回,早已無聊得閉目養神起來。
殷不克:“我們一路走來太多流民,慘狀實在可怖。幸得行至此地,方得養精蓄銳。追蹤的那妖逃了便罷,要是在這城裏,我兄弟二人也是會遲早滅了它的。”
葉年年剛要打出的呵欠忽而急急收回,樣子有些好笑。
葉清影也立時好像定住般不動了。
言書回睜開了眼睛。
三人凝神靜聽。
葉乘風挑眉,似了然道:“明州水禍,确實慘絕人寰。”
殷不喚:“可不是。我們一路南下,難民實在不計其數,各個城鎮都在接濟難民,唯有此地一切如常,相較之下宛若人間天堂。不得不說,那丁老爺對難民委實治理有方。”
不知不覺已至未時,大廳裏客人漸少,琴音也不知何時已停止。
葉乘風起身和殷氏二人告辭,順手還結了人家的賬。雙方又是一頓相互恭維客套。
殷氏二人說的基本和客棧小二說的并無二致,只是少了董錢那段。
葉乘風一行也付過賬。還未走出酒樓大門,一名女子急急搶身從他們身邊走過,眼看就要撞上走在最後的葉年年,葉年年卻陡然回頭,纖纖一轉身,靈活地輕而易舉避開去,乘隙還抓住一步之遙的葉清影,把她往一邊拉。
噗的一聲悶響,那女子還是撞上未及時躲過的葉清影。
葉年年扶了扶撞在一起的二人。
那女子連忙道歉,又急急走出大門,慌張而去。
葉清影顯然也沒有被撞疼,她惋惜道:“原來是剛才臺上的琴師,如此急躁,反倒和那琴音不相配,我還以為是個心思細膩,性格沉靜的人呢。”
四人出了酒樓,一路如常。待行至一街角靜谧處,見四下無人才停下。
另三人目光都緊緊注視着葉年年左手。
葉年年攤開手,見一紙條上潦草寫着七字:今夜亥時,西涼亭。
“笑紅塵”裏,自言書回擊碎酒杯,便有一道目光一直緊緊鎖住他們這一桌,這目光沒有殺氣惡意,故他們便也随它去,依舊泰然自若。
葉年年道:“不知她找我們何事,還得辦得如此隐蔽。”
葉清影道:“先頭只當因酒杯碎響而引起那琴師注意,沒想她竟一直未移開目光。此後那琴音表面聽着尚泠泠,但其實早已随意淩亂無序,也不知是看上了哪位哥哥。”
葉乘風敲了一下葉清影的專為胡思亂想而生的腦瓜,說道:“離亥時還久,這鎮子詭異,我們先回客棧休息,再行商議。”
他們回到客棧,各自回屋。
葉清影從進屋之後就念念叨叨,不時還要問幾句“你平常遇上驅妖師是否也害怕?”“适才言書回又救你一命,你可打算怎麽還?”……
頗有一副只要葉年年覺得言書回尚可,便要行那“長姐之命,媒妁之言”之事。
葉清影存着什麽心思,葉年年怎會不知,怪聲怪氣道:“姐姐在前,妹妹豈敢先婚嫁。再說眼下此人與大哥确有斷袖之疑,姐姐何不為了挽救大哥名聲,犧牲小我,嫁與言書回,好叫大哥仍然一身清白,不叫他人揣測,另者妹妹我看你二人也是天造地設,璧人一雙呢!”
葉清影聽罷矯揉造作道:“妹妹前生可憐,姐姐可心疼壞了。這有好東西自是都要讓與妹妹,妹妹可不要糟蹋姐姐的好心思,姐姐可是會傷心的呢!更何況妹夫與妹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姐姐看了實在歡喜呢!”
葉年年亦矜情作态道:“先前姐姐日日罵他,我心中亦奇,今日細想才知姐姐早已因恨生愛,看來這就是畫本中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打不相識呢!”
如此這般姐妹互訴衷腸一番,兩人彼此越來越受不了自己的造作,不約而同又笑出聲。
時間就在這你一句我一句間悄悄溜走,天色漸漸暗下來。
晚飯時葉乘風反常似的不說幾句話,稍微用了點飯,便回屋休息了。
葉清影擔憂道:“大哥看起來很是困乏,總不要生病了才好。”
言書回道:“下午他一直在自己屋裏睡覺,我去看過兩次,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三人只當他午間吃酒吃乏了,便不再去打擾他了。
亥時很快就要到了。
三人商議由言書回和葉年年去西涼亭,由葉清影留在客棧照看葉乘風。
臨出發前,葉清影內心戲十足道:“書回兄,我這便宜妹妹就勞您多照顧了!”
又轉頭假裝抹抹眼淚,對葉年年道:“我這命苦的好妹妹喲,可要平安回來呀,萬一路上出了什麽事,我這姐姐可怎麽辦呀!”
葉年年怕她說出更多類似“以身相許”的話,趕忙拉着言書回走出客棧。當然,葉年年有分寸的很,只是拉着人家衣袖而已。
一路上,言書回只淡淡道一句:“你姐妹二人宛若逗逼。”
葉年年心知肚明,她與她才相處四個月多的堂姐的确親近,又想起與葉清影下午在客棧內的玩笑,不自覺舒心一笑。
興許天下兄弟姐妹都是如此相處罷,如若我阿娘不是妖,不知又是什麽樣一番情景。
葉年年細想着,忽而又想起她阿爹葉驚白,阿爹也有兄弟姐妹,他們不知又是如何相處?
她試着想象姑姑像葉清影挽着葉乘風那樣挽着阿爹的手,那畫面卻有說不出的怪異。
葉年年想得入了神,一時竟忘記并行而走的言書回。
言書回眼角看葉年年先是笑容徐徐綻放,而後又面露困惑,又不知想起什麽皺了皺眉頭。
言書回心想:這人心思不可捉摸,真想看看她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