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獵奇
獵奇
簡颉這下只得挑周全的話說了：“這個，我也不能白住在這兒，知恩就圖報，早上掃地沒找到簸箕，就想着掃到門口，沒想到來了一陣風，就……就把灰都掃到你車上了，真的不怪我，全怪風，我是好心。灰我都擦了，再沖一把就行了。”
“補漆很貴。”
“……”那什麽吐不出象牙。
簡颉一番體力活過後，見祈靳邶也沒有要盡地主之誼邀請她吃個早飯的意思，又悻悻坐回屋子，聽候祈靳邶的指示。
正坐着呢，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大嗓門：“北北啊，我一早就看到你車在門口，給你送點早飯過來。”
一個中年女人端着一大碗粥和幾個包子走進簡颉這屋裏來，見到簡颉，中年女人一臉震驚：“北北……你是……北北呢？”
簡颉正尴尬着不知怎麽解釋，祈靳邶已經進來從中年女人手上接過了瓢盆，擱在桌子上朝中年女人說：“待會兒我把碗送過去。”
“好好好。”中年女人眼神一轉，笑盈盈看了一眼簡颉，“小姑娘太瘦了，要多吃點。”笑容裏滿是深意。
“那個阿姨……我是祈總……同事。”簡颉慌亂地挑重點解釋，話都說不流暢。
祈靳邶眼風一掃：“你慌什麽。”
“你們趕緊吃呀，涼了就不好吃啦。”中年女人一扭腰走了。
留下簡颉面對尴尬，趕緊擡腳往角落裏縮一縮：“我不是故意不關門的。”
祈靳邶伸手端了粥和包子，腳一擡出了門去，擺明了不太想搭理她。
那背影似乎還在告訴她，她沒資格吃早飯……
簡颉正懊惱着不該來這一趟，啥好沒撈着，進了趟醫院，這一大早就得看人臉色。
結果突然收到章域轉賬過來一千元，說是昨天演小乞丐的貼補。
一千元呢，該來，該來。去醫院花了幾百，但畢竟醫藥費可以報銷。
雖然祈靳邶不差一千塊，但她獨自昧了這一千塊也不好。
簡颉握着手機擡腳要出去找祈靳邶試探他的意思，結果到隔壁沒看到祈靳邶人，轉頭去看朝南的正屋門打開着，走過去，祈靳邶已經坐着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簡颉在一旁轉轉悠悠，想了想措辭：“那個，章域給我轉了一千，我全拿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你說我是不是該稍微分配一下這個錢？要不待會兒我幫你加一箱車油？”
“趕緊吃早飯，過會兒出發。”祈靳邶皺了皺眉，頭都沒擡一下。
簡颉一聽松了一口氣，也是，有錢人怎麽會跟她計較這點錢呢，說起來她也是幫他朋友的忙。
立馬心安理得坐下來，手在衣服上蹭一蹭，伸進竹屜裏抓了個包子來：“吃吃吃，嘻嘻。”
祈靳邶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了一眼她手碰到的剩下另一個包子，嫌棄地一把将竹屜推過來：“你都吃了。”
富貴險中求，多吃幾個包子還不容易，膈應祈靳邶這種人，她有的是招……
祈靳邶将簡颉送回學校時，将将過了中午十二點，正是學校裏大批學生出校門覓食的時候。
簡颉在離學校還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要求下車：“那個……我想下車稍微走走，你靠邊放我下來。”
主要擔心祈靳邶的好車很容易引起不好的聯想。
祈靳邶路口調了個頭，靠邊停了，還不忘挖苦一下簡颉：“放心，人家不會懷疑你這樣的。”
意思就是：你這個姿色還不配被懷疑被包。
簡颉這一天一夜積累起來的對祈靳邶的好感分，随着這一句話全敗光了。
簡颉下車時恨不得地上找塊磚怼到那張令人生厭的嘴臉上，但還是壓着火微微欠身，面帶微笑地在拍上車門前說：“也不是，總歸有人口味獵奇的！”
尊嚴不能輸，轉過身才翻了個白眼往學校走。
祈靳邶看着後視鏡一點點縮小的那根“豆芽菜”，一股無名之火也上來了，口味獵奇？就這難民一樣的倒黴長相？
簡颉回宿舍，在宿管站銷假簽名時，阿姨遞給她一盒糖和一箱牛奶，說是簡颉在社團的學長送過來的。
？？？
簡颉拎着一箱笨重的牛奶上樓時，也沒想起來哪個社團的學長，忙着兼職，報的社團她都好久沒去報到了。
送一箱牛奶是不是也覺得她發育不良，需要牛奶補一補？
簡颉想到剛跟祈靳邶說到口味獵奇，看來還真是有口味獵奇的……
下午，果然手機上蹦出一條消息詢問她怎麽今年一次社團活動都沒參加，是微電影社團的一個學長，微信備注是：劇本部趙學長。
趙有？趙攸？簡颉不僅名字沒備注清楚，連這學長的長相都有些忘了。
拿了人家的東西，還不認識人家，簡颉只得給這位趙學長轉賬一百元，千言萬謝：趙學長，謝謝你的好意，以後社團活動我一定會積極參加的，謝謝你的牛奶。
那邊趙學長很快回複：不用，我待會兒去南操場踢球，你要過來玩嗎？
第一次遇到有人朝簡颉扔直球，這不就是校園戀情的開始嗎？可是這人長什麽樣，她都不太記得了，她去操場還不知道會不會認錯人呢。
推開宿舍門，周期已經從家裏回來了。簡颉簡要說明趙學長帶來的困境後，周期也是一臉懵，轉而又八卦起來：“要不去見見再說？”
簡颉坐在椅子上嘟嘟囔囔：“也不是，我就總覺得這人可能認錯人了，怎麽莫名其妙地來了這麽一出，不會是惡作劇吧？”
周期走過來在簡颉臉上捏了一把：“王八綠豆還有看對眼的時候，何況你也是好看的啊，今天皮膚怎麽這麽水嫩。”
“讓你昨天吊兩瓶水，你今天皮膚也水嫩嫩。”
“嗯，你昨天怎麽了，昨天不是在一度兼職麽，祈靳邶給你投毒了？”
“跟他沒關系，我自己吃壞了東西。”簡颉還在為這突如其來的不明桃花憂愁，“不過還是要去說清楚，就說我沒空談戀愛，我得忙着賺錢。”
周期不認同：“掙錢跟談戀愛也不沖突，何況你也不到揭不開鍋的程度。”
“但是會影響我暴富的步伐，暴富第一步，先斬意中人，哦不，先斬中意我的人。”
“滾……”
簡颉在宿舍坐了會兒還是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別別扭扭去南操場了。
南操場上踢球的人不少，一眼看過去……就都長得差不多……
簡颉高中的班主任在簡颉大一時來看過簡颉，班主任參觀了簡颉的學校後原話是：這裏的男生要麽醜要麽矮……
估計這位趙學長也不例外。
簡颉索性也不糾結球場上誰是那位趙學長了，發了個微信過去告知到了後，就在球場邊的臺階上坐着等。
姜太公釣魚，對方如果看不到消息麽，那這事也就結束了。
那位趙學長抱着球走到簡颉跟前時，簡颉才認出他來，趙學長全名原來是趙游。
簡颉趁着擡頭搭話，偷偷打量了趙游一眼，他個頭不算出挑，但比球場上的男生還是要高出不少。
清爽短寸，白色球衣，和煦光線打西邊來，溫和的少年氣。
簡颉又低頭盯着自己坐下來拉下的影子，比趙游還尴尬，手擱哪兒都不對，最後幹脆插進口袋。
趙游一見她這樣就笑了，也在她身邊的臺階上坐下來。
見她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樣子，就引導着問她喜歡吃什麽，平時喜歡玩什麽，最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這是《紅樓夢》第三回賈母問林黛玉念何書？簡颉腦子懵了一下，仿佛自己是剛進賈府的黛玉，做晚輩的局促感都出來了。她原本都想好要怎麽說的話都一下子憋了回去。
只得一點點答對方抛出來的一個個問題，實在是沒談過戀愛，也沒被人示過好，所以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妥善地拒絕。
那些操場上一對對的情侶怎麽回事，談戀愛有什麽好的，單單見個面就這麽尴尬了啊。
趙游以為簡颉只是一時不知如何回應自己的示好，更加想叫她放松，愈加柔聲跟她說：“你可以先把我當成好朋友相處，我知道你不愛說話，膽子小。等我們熟了就好啦。”
膽子小？不愛說話？
趙游似乎沉浸在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內向卑怯的女孩子的假想裏，而他要做拯救者。
簡颉想了想還是沒直接用自己忙着賺錢沒空談戀愛這樣的理由快速拒絕趙游。
而是換了個角度問對方：“我想問你一些問題，可以問得很直白嗎？”
“可以啊，你問，知無不言。”趙游很有耐心。
“你是喜歡我還是只是對我好奇？”
趙游粲然一笑：“有過好奇的階段，幾次社團活動你沒參加，請假理由都是寫的搬磚，我覺得很有趣，漸漸就注意到了。你很內向膽小，但行為好像又很大膽，寫的幾個短劇本也通常架設恢弘。我喜歡這樣的反差。”
說得像她，但又不完全像，她大部分時候的內向只是事不關己。看來趙游确實喜歡的不是她的外表。
就是有人獵奇啊，不是真心話大冒險裏的大冒險，也不是惡作劇。
高興還是有點高興的，但來操場的目的可沒忘。
在開口之前又看了趙游一眼，低聲和他說：“其實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喜歡我，但我現在沒辦法談戀愛，我甚至連認識新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我空閑的時間都得用來兼職，請假理由寫的搬磚其實是真的，就是真的去搬磚，有整塊的空閑時間我就會去工地做雜工。”
簡颉又補充：“如果我有空談戀愛的時候，你正好還單身，我一定第一個找你。”
趙游認真聽她說完，又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了她沒有撒謊後，故作輕松地站起身跳下臺階，重新站到簡颉的面前溫柔沖她笑：“行，只要不是因為一點也不想考慮我才拒絕我，我都接受。到時候你想談戀愛的時候，可一定記得問一下我是否單身啊，我是排第一個的。”
別別扭扭和尴尬都一掃而光，簡颉爽落起身，視線迎上趙游的，算得上利落堅定：“好。”
如果不是趙游堅持要陪她走到宿管站，簡颉一路得蹦跳着回去了。
真的有人口味獵奇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