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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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樓除去上課的時候,其餘的時候很少有人會進出。
尤其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之前連美術老師和音樂老師都會嫌冷清去主教學樓待到放學。
藝術樓是新建樓,裝修外觀都比別的樓要新要好看,尤其是之前教育局有人來參觀還在藝術樓的樓梯兩邊都擺上了花,盛放的鮮花就像是每個帶着生命力的孩子,這點當時還被誇獎了,後來鮮花一直在也沒有被撤走。
姜晚當天在最後一節課上課之前去了藝術樓的音樂教室拿忘在教室裏的課本,全程沒有停留,監控中她的身影那麽的清晰。
五班的美術課代表經常會把事情挨到最後做,放學鈴聲響起之後他才悠悠的背上書包抱起美術作業朝着藝術樓走。
他走了離主教學樓近的藝術樓南門,藝術樓裏傳來他清晰的腳步聲,整個樓內都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人,他抱着作業,手裏也沒閑着回複消息,嘴角還挂着笑,手機屏幕上一條條的消息不斷的刷新着,他的內心漲起來得意的感覺。
這個群最開始就是他創建的,而最近火爆的這個關于姜晚哥哥的話題也是他起的頭,好像一瞬間他成了那個被追捧的人,他說的話似乎這個群裏的人都深信不疑,得意,得逞,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刺激着他的感官,他享受着議論別人而帶來的快樂。
把作業交到了美術老師辦公室的辦公桌之後他熟門熟路的朝前走。
這條路他走了很多次了,從南門進再從離校門口近的北門出去,就算不看路他也能順利的走出去。
扯了扯身上的書包帶子,他一邊笑着一邊手機打字回複着那些消息。
最後眼珠一轉,在輸入框輸入:【什麽多動症啊,我跟你們說她那個哥哥就是個精神病,确診了的,聽說還傳染,以後離她也遠點吧,免得也變得瘋瘋癫癫。】
屏幕的藍光照在他的臉上,稚嫩的臉上帶着邪惡的笑意,他的手指毫不猶豫的點了發送,而在下一秒和消息一起發出去的是他的身體。
這條他走了無數次的路,卻在今天出現了意外,走樓梯的他看着手機什麽都沒注意,卻在下一刻腳踩到了什麽,身體不穩直接朝着前面栽了過去,身體順着樓梯滾落,花盆應聲摔的四分五裂。
樓梯上一片狼藉,他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回蕩在整個藝術樓。
樓梯拐角,欄杆左側有一米的監控盲區,他自己也記不清到底是踩到了東西,還是一腳踩空,只記得那撕裂般的疼痛,和無人回應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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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後來陸風和郝霖都沒說什麽,只是姜晚看到他們有次去了學校,但是兩個人也沒提這件事。
只是不管他們跟老師說了什麽,背後的議論是不會少的。
姜晚也再也沒有收到過什麽信封,連跟她說話的人都少了,她覺得很清靜。
後來陸風接她放學觀察她的神情,找不出煩惱痛苦的樣子,他有些放心但同時又在擔心。
他怕姜晚是在忍着,表面看不出,但是內心裏快要崩潰了。
恍惚想起郝霖說過的話:“她現在跟你是一模一樣的,什麽都不說,什麽都憋着,我就怕早晚有一天跟你一樣憋不住了來個什麽失蹤,到時候非急死我們不可。你看吧,我就說讓你平時跟我學學開朗點,好好的姑娘沉默寡言一點活力都沒得了……”
陸風的心裹上了一些沉悶。
是他的問題吧,影響了她。
姜晚出聲打破了他的思緒:“哥,我們小區門口那家蛋糕店今天有芒果慕斯,你到的時候停一下,我想吃了。”
她笑着說,陸風也彎了彎眉眼:“好。”
結果到了小區門口遠遠的就看到那家店關門了。
姜晚倒也沒多難過只是道:“算了,我們回家吧。”
陸風點了點頭開車進了小區,想着等下讓郝霖來的時候從別的蛋糕店買個回來。
單元樓下停車,姜晚先回家,陸風去停車。
但姜晚剛下車,陸風無意間瞄了一眼副駕駛的座位,卻愣了愣。
随後連忙打開車門下車,把外套脫了下來,幾步追上了姜晚,把外套圍在了她的腰間。
姜晚一愣,轉頭看他,沒明白什麽意思。
陸風怕她緊張,笑着看她:“晚晚,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哥哥去買點東西。”
說罷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過來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別怕。”
然後轉身上車了。
姜晚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外套,擡步進了電梯,出電梯的時候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臉微微發白,垂眸看着自己腰間的外套。
打開家門進去,姜晚依言去了浴室,脫下的衣服扔在衣簍裏,褲子上那一點紅色的血跡映紅了她的眼睛。
她不是什麽都不清楚,也不是什麽都不懂,只是在這一刻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慌張了。
洗完澡出來她的大腦還是空白的,不等她想什麽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她以為是陸風,下意識的竟然是想逃。
“晚晚!”
來的不是陸風,是林雪。
她帶着笑,手裏捧着一束鮮花,看到姜晚的時候帶着掩不住的笑意。
“祝賀我們小晚晚今天成大姑娘啦~”
她說着把鮮花遞給姜晚,姜晚愣了愣。
林雪擡手:“你哥哥在樓下給我的,來,阿姨教給你怎麽用。”
說罷拉着姜晚就去了衛生間。
林雪是陸風打電話叫來的,有些話他來說畢竟不方便。
衛生巾也是陸風買的,只是他也沒什麽經驗,買來的都被林雪嫌棄了。
鮮花是林雪急匆匆來的路上買來的,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教給姜晚怎麽用,教給她以後要買哪種,林雪還拉着她說了些話才走。
她本來還想多待一會兒的,但是怕姜晚尴尬便離開了。
林雪走了沒多久,陸風就回來了。
他手裏提着蛋糕,神色沒有任何的異樣,看到姜晚的時候朝着她笑笑,招呼她到餐桌邊。
陸風把盒子打開,一個大的芒果慕斯。
姜晚看着他,沉默着沒說話,手指卻捏緊了衣角。
陸風把蛋糕切好,轉頭看着姜晚的神情,慢慢走近彎身看她。
“晚晚,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你永遠不用覺得羞恥,不用覺得難堪,這是最正常的。”
“不管是去購買衛生巾,還是在路上看到這些字樣,你都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每個女生都會經歷,就算不小心弄到衣服上座位上也不用覺得羞恥,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有人對此羞辱你,調笑你,那麽應該羞恥的是他們,而不是你。”
他說得那麽直接明白,撫平着姜晚內心的不安。
姜晚擡眸對上陸風的眼睛,他的眼神那麽幹淨溫柔。
“恭喜我們晚晚又長大了些,來吧,我們吃蛋糕,嘗一嘗這一家的好不好吃。”
姜晚彎唇笑了,胸腔中某種快樂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連心跳都比往常跳得更快更有力。
正确的引導,溫柔的話語更能撫平慌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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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那些流言蜚語的福,和郝霖這個黃毛哥哥,姜晚初中三年過得別提多清靜了。
不過也恰恰是這種清靜也能篩選身邊的朋友。
姜晚朋友不多,但是就這麽兩個已經勝過所有。
初三那年,臨近中考姜晚被學校報名參加了個數學競賽,得了第一名。
她自己沒覺得多開心,對她來說只是換了個地方做題而已。
但是老師們都很興奮,這個比賽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學校想趁着這次好好的宣傳一下,還要給姜晚拍照。
第一名的獎杯到學校的那天姜晚被直接叫到了辦公室。
姜晚被一群老師圍着交代事情,交代完了最後看着她問:“你校服呢?”
姜晚看了眼身上的T恤:“忘帶了。”
她們學校的校服是三件套,褲子,T恤和外套。
“忘帶了!”老師的聲音都拔高了很多。
“要不不穿外套了……”
“那怎麽行!這麽重要的場合一定都要穿!忘在家裏了嗎?打電話給你哥哥讓他送一下能來嗎?”
她們的校服外套上是繡了名字的,根本不能借別人的穿。
姜晚想了下,她早晨來的時候把校服落在陸風車上了,但是他今天應該是有個很重要項目要談,前一天晚上聽郝霖提了一嘴。
老師們看着她沉默也不敢催促她,怕她生氣不開心。
姜晚看着他們殷切的神情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是道:“我問問吧,如果沒時間我就只穿T恤吧。”
她說完,老師們竟然也沒有異議,都看着她打電話。
開玩笑,這難得的第一名出在他們學校了,可不都得哄着來。
姜晚拿出手機沒有打給陸風而是打給了郝霖。
郝霖接的倒是很快:“怎麽了小晚晚,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學校被炸了?”
聽他口氣很愉悅,還開玩笑,應該挺開心。
姜晚也默默彎了彎唇角:“很可惜沒有。哥哥,我校服忘在車上了你有空嗎?能幫我送來學校嗎?”
郝霖聞言下意識轉頭看向後座,還真看到了:“能,有空,我們現在就過去。”
聽他這話姜晚有些疑惑了:“你沒開自己的車嗎?”
他沒問應該是看到了校服,那就是開着陸風的車了。
這麽想着姜晚緊接着問:“沒去談項目嗎?”
郝霖聞言忍不住笑起來:“好啊你小鬼,怪不得給我打電話,原來是怕打擾你陸風哥哥談項目,跑腿的活就都讓我來是不是。”
姜晚笑了下沒說話,周圍一群老師快急死了。
郝霖心情好也不計較:“談好了,談的很成功,晚上還要請我們去宴會呢,剛好我們在車上也有空,你等着校服給你送過去。”
說完郝霖調整了個姿勢問了句:“只是外套也一定要穿嗎,你們是有什麽活動?”
姜晚就簡單的把比賽得獎的事情說了下,郝霖激動的喊了好幾聲,姜晚果斷的挂了電話阻斷了這些叫喊,轉頭看着老師們:“他們有空,等下就到。”
老師們立刻松了口氣:“好好好,那晚晚你把這個詞背一下,也不用全部背下來,只是采訪提問的時候盡量多的說一下學校的優點啊之類的好不好。”
姜晚看着手中的采訪稿,問題和答案都寫好了,她內心微微嘆氣卻還是點了點頭:“好。”
姜晚提出在辦公室背不下來就去了外面走廊背,老師們完全不反對。
正是大課間,走廊上打打鬧鬧的聲音不絕于耳,姜晚靠在欄杆上看着手中的采訪稿,重點她大概都記下來了,現在就等着陸風他們來給她送校服。
她倚在那裏,姿态透着随意還帶了些懶散,頭發盤成一個随意的丸子頭,這幾年她又長高了不少,在同齡十五歲的女生中身高是拔尖的那個,一眼過去就能先看到她。
十五歲的年紀,素面朝天白皙的臉頰,透着蓬勃的氣息,微風吹過吹動她臉頰邊的碎發。
有些人就是什麽都不做,站在那裏,連風都會偏愛她。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