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炮臺的樹
炮臺的樹
三人徑直來到暗洞前，潘若琰想也沒想就躍進了暗洞之中，陽旻将林凡扶着進去後自己也跳了進去。
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這洞顯得不那麽陰森黑暗了，陽旻打量了一番洞壁，除了青苔，一無所有，他試探性地敲敲洞壁，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咚咚”聲。
陽旻看向洞中央的炮，炮筒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灰土，炮口朝南而立。
桂苑，貍奴炮臺，龍科棧，日月連星。
桂苑在東，貍奴炮臺在北，龍科棧在西。
陽旻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想，如果他的猜想出錯了，那就得麻煩潘若琰溯源回到此刻，打斷他荒謬的做法了。
想着，陽旻運起掌來，一掌擊在炮筒之上，這炮不像它看起來那般沉重，只見炮身飛速旋轉起來，速度快到轉出了殘影。
炮身旋轉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後炮口穩穩地停在了北方，正對着洞壁深處。
一片沉寂後，洞壁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刺得幾人睜不開眼來。
下一秒，一個黑洞赫然出現衆人眼前，潘若琰和陽旻對視一眼，潘若琰伸手去觸碰那黑洞，随即便被黑洞吸了進去。
陽旻眼前一亮，看來他的猜想沒錯，這三個地點和日月連星是有關聯的。
陽旻看了一眼林凡，說道：“你就在這裏等我們吧，裏面的情況可能有些複雜，我擔心會出意外。”
林凡有些着急，生怕自己被陽旻落下，她紅着眼眶，哽咽着說：“我不怕危險，只要能找到我弟弟的下落，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陽旻嘆了口氣，心知拗不過林凡，說道：“好吧，先說好，進去之後要聽我的，你不能擅自行動。”
林凡連忙應下，保證自己都聽陽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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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旻和林凡穿過黑洞，一道激烈的白光晃得陽旻頭腦發昏，陽旻眼疾手快，用衣袖擋住了同樣沒有防備的林凡。
幾秒之後，二人進入了黑洞之後的世界。
當刺目的白光褪去強烈的外衣，那被它極力掩蓋的真相也就大白于衆人眼前。
血紅的，鮮紅的，赤紅的，觸目驚心的紅，倒映在陽旻眼中，陽旻擔心林凡會被吓破膽，轉頭去觀察林凡的反應。
只見林凡眼神中滿是不安與恐慌，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眼前是一片樹林，不過林中的樹有些特別，從樹幹到樹枝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上方沒有陽光，樹林中唯一的光源便是這些樹發出的紅光，幽幽地映在他們的臉上。
借着微弱的紅光，陽旻看見不遠處的地上似乎生長出了許多光禿禿的矮樹，由于環境有些幽暗，陽旻沒能看清那是什麽樹。
有一個人正倚在五米開外的一棵高樹的旁邊，他逆着光而立，似實似虛。
陽旻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從身形輪廓可以判斷出這是潘若琰。
“潘若琰？”陽旻試探性地開口道。
“嗯？你們怎麽才來，等你們好久了。”潘若琰淡聲答道。
“沒什麽，你有什麽發現嗎？”陽旻帶着林凡走向潘若琰，腳下踩過的枯枝嘎吱作響。
“有一點發現，你過來，我跟你說。”潘若琰身形立于原地，并未移動，只是等着陽旻過去。
這時，大霧從林中湧起，逐漸向幾人收攏，一陣風吹過，霧色更是濃密。
陽旻一邊向潘若琰走去，一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林凡像是十分恐懼，始終落後于陽旻幾米的樣子。
等到快要走近潘若琰時，陽旻路過了一棵矮樹，他湊近了些，想要近距離觀察一番。
“這是什麽？”陽旻有些納悶兒地說道。
“啊！”林凡的叫聲響徹雲霄，“這...這...這是死人！”她和陽旻相隔了幾米的距離，與這矮樹隔得也有些遠。
死人？這不是樹，是死人？插進地裏的死人？
陽旻心中一凜，渾身汗毛直立，他想不通對方究竟是出于什麽目的，才會幹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我方才看過了，這裏有不下一百具這樣的屍體。”潘若琰慢悠悠地向陽旻走來。
“有生還者嗎？”陽旻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潘若琰搖搖頭，面色有些沉重，“無一生還，而且死相極慘。”
陽旻皺起眉頭，看着眼前所謂的死人，又看了看林凡，欲言又止。
潘若琰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林凡，随即直截了當地開口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屍體和你幹的事脫不了幹系吧？”
林凡驚恐地搖搖頭，躲在陽旻身後，“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人只是讓我幫忙拍照而已。”
陽旻嘆了口氣，說道：“都現在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林凡拼命搖頭，淚水在眼眶裏瘋狂打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說，那些倒插進土裏的是什麽東西？”潘若琰指着遠處那些冒出地面的枝節問林凡道。
“是死人，是死人的屍體，他們渾身發紫，腳腫得像蘿蔔。”說着，林凡驚恐地哭了起來。
潘若琰和陽旻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陽旻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林凡，平靜無波，卻又帶着些不容置喙的意味，像是在等待林凡說出最終的真相。
“你再走近些看看這到底是什麽。”陽旻對林凡說道。
“這是死人，是死人......”林凡抱着頭，痛哭不止。
“這不是，這只是普通的樹而已。”陽旻說道。
林凡的聲音一頓，原本下垂的頭微微擡起，眼裏滿是震愕，呆愣地看着陽旻手指的方向。
她慌忙走近了些，跌跌撞撞地來到陽旻身邊，直勾勾地看着那倒插進土裏的東西，竟然真如陽旻所說，是一棵筆直的小樹。
林凡臉上的意外與驚恐被陽旻看在眼底，陽旻的心沉到了谷底。
潘若琰的聲音适時響起：“現在這裏是樹，之前就不一定是樹了，這裏是樹，其餘地方的就不一定是樹了。”
潘若琰一揮手，眼前的紅霧迷光奔湧四散，天光乍然傾瀉下來，将這紅光野蠻地驅散開來，周圍的景象如水落石出般出現在幾人面前。
每隔三到五米，就有一棵“矮樹”，筆挺地生長着，借着陽光可以看清他們的廬山真面目。
沒錯，正如林凡所言，這壓根不是什麽從土裏生長出來的矮樹，這分明就是将一個人倒插進土坑之中！
那人整顆頭沒入地下，只剩軀幹裸露在外，他雙手緊貼大腿外側，雙腿筆直地倒立着，遠遠望去像極了一棵筆挺的小樹。
“林凡，這才是屍體，方才那不過是一棵小樹罷了，你之前來過這裏，對不對。”陽旻說道。
林凡自嘲似的笑了笑，“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們。”
“你引我們來這裏是什麽目的，說說吧。”陽旻看着哭得滿臉淚痕的林凡，心裏五味雜陳。
林凡只是流淚，并不說話。
“你口中的弟弟也是你連篇謊話中的一環吧？”潘若琰冷冷地說道。
林凡猛地擡眸，反駁道：“不，我沒有說謊，我只是害怕...”
“怕什麽？”潘若琰質問林凡道。
“我怕你們知道我做的事情後，就不會答應幫我救我弟弟了。”林凡垂頭喪氣地說道。
“你如果再不說，我們就不能保證還來得及救你弟弟了，日月連星中的星已經被毀，我不敢保證還會不會有什麽東西随之一同身消命隕。”
潘若琰也不着急，反而慢悠悠地将後果說給林凡聽。
林凡看看陽旻，陽旻朝她點點頭，眼裏滿是鼓勵與信任。
林凡緩緩低下頭去，似有千般翻湧的思緒。
片刻之後，她顫抖而輕柔的聲音終于響起，“那個找我拍照的人不僅讓我幫忙拍照，而且還讓我把人帶到涿光湖邊，那些人到了涿光湖後都失蹤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全到這裏來了。”
“你是怎麽知道他們到這裏來的？”陽旻問道。
林凡嘆了口氣，說道：“是那個人帶我來看的，他要挾我，如果我不繼續按他說的做，他就把我弟弟埋進土裏...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我記得你說過，你弟弟也是在涿光湖邊失蹤的。”陽旻回想起了方才林凡的說辭。
林凡點點頭說道：“對，所以我在想，我弟弟會不會也在這裏。”
“所以你幫那黑衣人害了這麽多人？”潘若琰抱臂胸前，語氣冷淡。
林凡雙唇緊閉，微微發抖，似乎在極力克制內心的情緒。
陽旻接着說道：“而且，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會幫你找到你弟弟。”
林凡眼眶微紅，鼻頭發酸，她甩甩頭，說道：“我知道，可我沒辦法，如果我不聽他的話，我連最後一點希望都失去了。”
看着林凡這般模樣，陽旻心中湧起一股酸澀之感。
他在人間輾轉這麽多年，見識了數不盡的悲歡離合，明白了人心的複雜，可他卻自始至終都搞不懂一種名為“親情”的感情。
這種感情以血脈為契約，契約雙方不管去到哪裏，不管歷經多少風塵，最終重逢的時候，雙方對對方的那種感情似乎沒有淡化半分。
這太複雜了，陽旻不明白，為什麽那點名叫“血脈”的東西會有這樣大的威力。
“那人有什麽特征嗎？你還記得嗎？”潘若琰問出了心中所想的問題。
林凡仔細想了想，不肯遺漏半點有用的信息，“他每次都穿着黑衣服，臉上蒙着黑布，額頭上有一朵奇怪的花。”
這個形容竟是那樣的熟悉，陽旻心中有個不成形的猜想，該不會......
還沒等陽旻開口，潘若琰擡手間，一個圖案便浮現在半空中，“是這個嗎？”
林凡一眼便認了出來，“對對對，就是這個！”
陽旻自然也認得這個圖案，正是那天襲擊他的黑衣人額頭上的神秘圖騰。
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巧的事情？
黑衣人幾個月前就開始在這山中害人，也許更早，他利用那顆奇怪的星星吞噬活人的□□，又利用人偶替身引誘活人進入這裏，把他們倒插進土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按照他們之前的推斷，黑衣人夜襲縱世堂的目的是為了機木之實，陽旻有種預感，他們來遲了，梧桐葉很有可能已經落到那人手中了。
“你有看見過他的臉嗎？”陽旻問道。
林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從未見過黑衣人的廬山真面目。
一陣風起，歸子從遠處飛了過來，停在陽旻肩頭，他搖搖頭，說道：“這林中無一活人，也沒有神木的氣息。”
“我們還是來晚了。”陽旻點點頭道。
得抓緊了，抓緊去尋找榛木之根，有人在暗中阻撓他們。
陽旻也沒有感知到這林中有活人的氣息，看來林凡的弟弟不在這裏，梧桐葉也不在此地，他們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
于是三人順着原路返回，又回到了貍奴炮臺的暗洞之前。
“抱歉沒能找到你弟弟。”陽旻向林凡微微鞠了一躬。
林凡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沒事，你們願意幫忙，我已經很感謝了。”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你要聽我說嗎？”陽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将心裏的話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