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鐵籠play
鐵籠play
頭好痛，意識仿佛被猛獸撕扯得七零八落，胡亂撂在地上，陽旻拼命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之中尋找自己的記憶碎片。
好痛，好痛，好艱難，一片，兩片，三片，拼在一起，好痛。
發生什麽事了？陽旻依稀記得他被潘若琰攻擊了，在涿光山上，涿光湖旁，又好像是在五百年前，神界交戰的戰場上。
五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一般鋪面湧來，陽旻在記憶的湧潮裏起起伏伏，如同在大海中漂流卻抓不住一根浮木。
陽旻勉力翻了個身，指尖卻觸碰到一片堅硬和冰冷，他艱難地睜開眼，頭頂的亮光有些刺激，他下意識用小臂擋住雙眼，等到能夠适應光亮，陽旻才緩緩将手挪了下去。
陽旻強撐着坐了起來，發現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頭頂是一道鐵網，四周也用鐵網圍了起來。
這是一個完美無痕的牢籠，除了一道挂着鎖的鐵門，根本沒有任何出口。
那鎖的形狀奇特，圓圓的，像是一個小球，表面僅有兩個細小的洞。
陽旻心有疑惑，他伸手去碰那鎖，想要一探究竟，誰知不知從哪裏竄出一條黑蛇，黑蛇張大了嘴，“咔嚓”一口咬在鎖上。蛇牙嵌入兩個小洞中，球形鎖應聲而落，鐵門發出“嘎吱”一聲。
見狀，陽旻趕緊推門而出，想要趁機逃出這鐵籠，誰知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卻突然出現，橫在陽旻面前。
看到來人的臉時，陽旻先是一喜，但緊接着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擔心一下自己的處境。
沒錯，來人正是潘若琰。潘若琰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朝陽旻走去，将陽旻逼回了籠子裏。潘若琰嘴角冷冷地上勾，開口道：“真君，總算是醒了啊。”
“潘若琰，你......”陽旻才找回失去的記憶，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如何面對潘若琰，有太多的苦衷無從說起。
潘若琰挑起一邊眉，輕輕地嗤笑道：“真君，不出意外的話，你都記起來了吧？”
陽旻沉默着，并不否認，他不明白潘若琰為何突然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潘若琰，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陽旻的目光定格在潘若琰的臉上，似乎是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綻。
“沒發生什麽事，只是我不想留在東方神庭了，不想再做什麽西除司，不想再當什麽引路人，現在我已經是南方神的一員了。”潘若琰的語氣很平靜。
陽旻聽後很是震驚，他簡直不敢相信潘若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潘若琰，你到底想幹什麽！”陽旻一個跨步上前，揪住了潘若琰的衣領，“你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潘若琰倒是淡定，他一把推開陽旻，無奈地攤攤手道：“我想幹什麽，真君早該想明白的，還得多虧了真君，要不是真君，收集四木的進程也不會這麽順利。”說着，潘若琰一揮手，半空中出現了幾道白光，待到光芒稍弱下去些，陽旻才看清那白光覆蓋之下所為何物。
那幾樣東西陽旻不會覺得陌生，瑩綠色的機木之實，純潔的無花木之果，閃亮的一顆星，還有......當年照影用以獻祭的金枝！
陽旻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原來他們苦苦尋找的臻樹根竟然一直近在眼前。
“真君，這顆星星，你不會覺得陌生吧。”潘若琰朝陽旻揚了揚下巴。
陽旻當然不會覺得陌生，那顆星星正是涿光山一夜時，潘若琰送給歸子的。
而金枝......
“潘若琰，你把照影怎麽了！”陽旻怒上心頭，要知道，當年陽旻正是以金枝為照影重塑身體，可以說金枝就是照影的生命。
“照影？”潘若琰裝作無辜的模樣，“哦，你說的是将離吧，也沒怎麽吧，不過是取回不屬于她的東西罷了。”潘若琰表現得風輕雲淡。
“金枝從始至終都是照影的東西，潘若琰，你要是做出什麽傷害照影的事，我......”一想到潘若琰為了金枝對照影下手，陽旻的心就猛烈地掙紮着。
“真君要怎麽樣”，潘若琰的語氣又冷了半分，“金枝是她的，那這精元，真君是不打算要了嗎？真君對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維護，那真君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潘若琰一甩袖，半開的鐵門“啪”地一聲撞了回去。
陽旻當然已經想起了前塵往事，他在臨死之前将一半精元封印在了陽玄樹上。
另外一半精元分成了四部分，一部分藏在單狐山，一部分藏在谯明一中，一部分藏在涿光山，還有一部分藏在丹熏山，也就是丹熏神女照影的身上。
這既是因為他的身不由己，也是他有意為之。
聽了潘若琰的話，陽旻的心中翻湧起一陣酸澀，前世的他忽略了潘若琰太多感受。
“若琰......抱歉，我只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陽旻捂着心口，悵然若失。
“這句話，真君還是留着問自己吧，我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怎麽達到目的，我并不在意。”
說完，潘若琰便揚長而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陽旻。
球形鎖很自覺地飛回鐵門上，自動合攏了。
“那我們之前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情算什麽！也都是你為了接近我而編造的謊言嗎！”陽旻大喊道。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陽旻洩力似的跪坐在地上，心中劇痛無比。
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麽樣了，他們知道潘若琰叛變了嗎......
透過鐵絲網，陽旻可以窺見鐵籠之外。周圍一片漆黑，有兩處散發着寂寒的紅光，陽旻總感覺這地方有些眼熟，可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陽旻默念了幾句咒語，凝成了一支靈簽，可是半空中沒有出現通往永生之境的大門。
也對，潘若琰一定是将通道封鎖了。
想到這裏，陽旻不由得有些心急，五百年前南方神和西方神圍攻上天庭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飛箭擦過耳畔的呼嘯聲至今還是真實又深刻，這樣的慘劇絕對不能再演一次。
潘若琰......你到底想幹什麽？收集四木是為了什麽？倒戈向南方神又是為了什麽？
陽旻想了許久，依舊得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極度安靜的空間中，流逝的每一秒都是有聲音的，它們像水滴一樣，滴在堅硬的岩石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響聲。每一刻都是難熬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入陽旻耳中，陽旻可以聽出這來人并不是潘若琰。潘若琰的腳步聲是輕浮的，讓人猜不透下一步會落在哪裏的，而來人的腳步确很沉重，走起路來叮叮哐哐，像是拖着什麽重物。
“真君，吃飯了。”小黑蛇在鎖上咬了一口，那鐵門又晃悠悠地開了。
“不吃。”陽旻連頭也沒擡，他正在盤算着如何逃出去。
“吃點吧，真君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身體很虛弱。”來人仍不死心，推開門走了進來。
陽旻依舊不買賬，冷冷地回答道：“我是神，不是人，用不着靠這些東西續命。”
來人像是一個老人，行動有些遲緩，他彎下腰去将餐盤放在地上。
也正是這時候，陽旻看準了時間，飛快起身朝着鐵門沖了過去。
送餐的老人還沒反應過來，陽旻就已經沖出了牢籠，他将眼前的情景盡收眼底。
他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四面密不透風的空間，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出口，周圍大約百米寬，十分空曠，銅制牆壁堅硬無比，敲下去只聽得見幾聲悶響。
沉寂的回憶漸漸在腦海裏複蘇了過來。
“真君，你不要跑啊。”送餐人追了上來。
陽旻惱火極了，他決定和送餐人一決生死，可當他轉過頭去，他卻呆住了。
眼前這個人，他并不陌生，正是當初找到他許下委托後又失蹤的荀印！他居然在這裏。
想到荀印，陽旻就聯想到荀奚，一說到荀奚，陽旻便恍然大悟，這個地方他在荀奚的溯源境裏見過，正是神獄九重塔的第一層！潘若琰把他關到了神獄九重塔裏！
見到荀印，陽旻心中湧出了更多疑問。
“荀印，你怎麽會在這裏？你見到荀奚了嗎？荀奚到底想幹什麽？”陽旻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令荀印措手不及。
荀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他指了指自己腳上的腳鐐，說道：“真君，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觀察兄長的動向，兄長似乎和上天庭的幾位神仙在密謀對上天庭不利的事。我一開始找到真君，是想真君能夠發現我兄長的陰謀并且阻止他，但我離開圳業王殿之後，就被兩個神仙綁走了，關在這裏。”
難怪荀印突然消失不見，原來是被綁走了，陽旻心中浮現出一張臉，他試探性地問道：“綁走你的人額頭上是不是有一個神秘圖騰？像一朵四瓣花。”
荀印苦笑了一陣，搖搖頭又點點頭，良久，他才說道：“他們額頭上确實有一個圖騰，可那圖騰對我而言卻并不算陌生。那是極南異域神族的标志，我本就來自極南異域，對着圖騰自然不會陌生。”
“那你還記得那兩人的臉嗎？”陽旻追問道。
荀印搖搖頭，說道：“很遺憾，他們二人都蒙着面，我沒看見他們的臉。”
陽旻心中剛升起的希望又落空了，不過現在就算知道綁架荀印的幕後黑手是誰也無濟于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逃離這地方。
“你們倆在聊什麽呢。”潘若琰的聲音從陽旻身後傳來，陽旻渾身一僵，像是做虧心事被當場抓包。
“大人，我先退下了。”荀印恭恭敬敬地向潘若琰行了一禮，禮罷，拖着鎖鏈消失在了黑暗中。
“怎麽，真君在裏面待不慣嗎？”潘若琰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陽旻翻了個白眼，“裏面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說完轉身回到了籠子裏。
潘若琰緊随其後，也進了籠。他一進去就看到了地上擺着的飯菜一動不動。
見狀，潘若琰眉頭微微皺起，他掃了陽旻一眼，目光又落到了地上的飯菜上。
“怎麽不吃飯？”潘若琰問。
陽旻靠在鐵網上，默不作聲，就像沒有聽見潘若琰說話一樣。
潘若琰對陽旻這般态度好像并不意外，他俯下身端起一碗粥，緩步走向陽旻，然後在陽旻面前半蹲了下來。
半蹲的潘若琰和靠坐在地上的陽旻剛好能夠平視對方，但陽旻卻始終将頭偏向另一邊，不肯看潘若琰。
“真君，你連看我一眼都不肯嗎？”潘若琰一把捏住陽旻的下巴，強迫陽旻看着他，他的指尖在陽旻臉上輕輕摩挲着。
“知道就好，還不快帶着你的飯菜給我滾。”陽旻丢給潘若琰一個冰冷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