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苦肉計
苦肉計
“我不滾。”潘若琰一手捏着陽旻的下巴，另一只手舀起碗裏的粥灌進陽旻嘴裏。
陽旻被潘若琰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只是他靈力盡失，掙紮不得，只好拼命咬緊牙關，突然，他猛地咳嗽了起來，嘴裏的白粥盡數噴在潘若琰臉上。
潘若琰臉色一黑，手裏的勺子“啪”地落到地上，陽旻見潘若琰滿臉都是白粥，覺得滑稽得不行，倒是不由得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潘若琰，你何必呢。”陽旻笑得停不下來。
潘若琰陰沉着臉站起身，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陽旻，眼神裏壓抑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之後你最好還能笑得出來。”潘若琰撂下一句狠話便大步離去了。
陽旻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笑得眼淚順着眼角靜靜地淌了下來，笑得心髒像是被人攥緊了一般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裏有多難受。
“潘若琰，到底為什麽......”陽旻漸漸收住了笑聲，眼淚如泉一般湧了出來，不管他怎樣擦都擦不盡。
為什麽明明知道我們的過往卻還要裝作沒事人，為什麽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要對我這樣好，為什麽突然又變了，為什麽要在我剛剛想起一切的時候選擇站在我的對立面。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不知道哭了多久，陽旻的眼睛和喉嚨都已經紅腫不堪，他累得睡了過去。
鐵門發出輕微的“嘎吱”聲，方才離去的潘若琰再次出現在這個所謂的牢籠裏。
看着陽旻眼角的淚痕，潘若琰嘆了口氣，他俯下身去，用手背拂去陽旻臉上的淚水。
“真君，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潘若琰低聲喃喃道。
陽旻醒來的時候，荀印恰好來送飯，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是晚上。
也對，外面一片漆黑，如果不是荀印定時送飯，陽旻哪裏還知道已經過了多久。
“真君，嘗嘗這個吧，酸甜的枇杷露，聽若琰大人說，這是從上天庭摘下來的枇杷做的，味道應當是相當可口的。”
荀印将托盤端到陽旻面前，陽旻的目光定格在白玉碗中澄黃細碎的枇杷果肉之上，無數回憶在腦海中猖獗地翻滾。
良久，他端起了碗，用湯匙舀起一勺枇杷露送進嘴裏，枇杷露入口甘甜，卻絲毫不甜膩，可以說相當清新可口。
五百年，折枝館中的枇杷樹開了幾回花，結了幾回果呢。
“我要見潘若琰。”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陽旻把碗重重地放回托盤中，他的眼神難得的專注了起來。
“真君找我有何貴幹。”潘若琰負手而立，站在陽旻面前。
“我想和你聊聊。”陽旻平複好了心情，覺得把這些天來的想法和潘若琰好好交流一下。
“真君想聊什麽，聊聊為什麽無緣無故将我□□三百年？還是聊聊為什麽明明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卻偏偏防我如盜跖？”潘若琰皮笑肉不笑，将這些話冷冰冰地吐了出來。
“潘若琰，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我都說了，這中間有誤會，你能不能好好聽着。”陽旻被潘若琰這副态度氣得不輕。
大概是見陽旻真的有些生氣了，潘若琰沒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陽旻。
“潘若琰，你還記得我們的事嗎？”陽旻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以最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怎麽會忘。”
“那你還記得我在大戰之前重傷嗎？”
“記得。”
“你知道為什麽嗎？”
“南方神。”潘若琰的回答言簡意赅。
“你只知道是南方神下的手，但你不知道是因為南方神使了西方秘術假扮成你，我才遭他們的暗算得手。”陽旻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些告訴潘若琰。
潘若琰眉頭緊皺，沒有說話，他神色複雜地看着陽旻。
陽旻自顧自地說：“你當然不知道，因為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南方神便攻上了天庭，你當然更不知道，在戰場上你受西方神蠱惑，攻擊了我，像這樣。”
陽旻拉起潘若琰的手，将潘若琰的手送向自己的心髒。
潘若琰連忙抽手，“我......我不記得......”潘若琰的眼神變得有些慌亂。
“你當然不記得，因為那場戰鬥的勝利，是我用命換來的。”陽旻拉回潘若琰的手，将它緊緊握在手中。
“若琰，我不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夠活得輕松一些，我不想你一直活在愧疚的陰影之下，現在我把這些告訴你，也不是想證明什麽，只是我覺得你有這個知情權。”
“為什麽不早說。”潘若琰的眼眶紅紅的，聲音有些顫抖。
“早說也無濟于事，況且我最近才想起這些事來，很抱歉......讓你一個人在天牢裏待了三百年。”
“不要再說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潘若琰眼中滑落。
“你還記得你說過要和我一起保護蒼生嗎？若琰，不要再和南方神勾結了。”
陽旻心裏松了一口氣。
潘若琰眼底有些掙紮，他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出來，良久，他搖搖頭，說：“真君......現在還不能......我已經退不了了......”
現在，陽旻尚且不能理解潘若琰這句“退不了了”是什麽意思。
“沒關系的若琰，我會等你的。”陽旻抓住潘若琰的手，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他在潘若琰的臉上落下一吻，嘗到了他淚水裏的痛苦，緊接着，陽旻的唇覆上了潘若琰的唇。
潘若琰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陽旻卻漸入佳境，他捧着潘若琰的臉，越吻越動情，他的手指在潘若琰的耳側流連不止。
潘若琰身體裏的某種記憶仿佛被喚醒了，他的手用力地摟上了陽旻的腰，反客為主，吻得陽旻快要喘不上氣來。
“夠了......若琰......”陽旻借着喘氣的空當錯開了潘若琰的熱情，他趴在潘若琰的肩頭，大口喘着氣。潘若琰從陽旻身後抱住他，将頭枕在陽旻肩窩處，看起來十分滿足。
二人實實在在地親熱了一番，兩人好像找回了五百年前那份親近感。
但是潘若琰依舊不肯放陽旻出去，對自己現在的立場也是含糊其辭，這不禁讓陽旻心生疑慮。
确認潘若琰走遠後，陽旻将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只見他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蛇紋耳墜，沒錯，這正是方才陽旻趁亂從潘若琰耳朵上拔下來的。
“你別忘了，是誰造出的你。”陽旻對着小蛇一陣言語恐吓，吓得小蛇瑟瑟發抖。
最終，小蛇膨脹為稍大些的蛇，它兩顆毒牙朝着鐵門上的球形鎖一咬，那球形鎖便應聲而開，“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陽旻輕手輕腳地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鐵門合上。他知道，要找到出去的路并不容易，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歹暫時從鐵籠裏逃了出來。
陽旻朝着周圍冒紅光的地方走去，其實那紅光并沒有什麽神秘的，只是因為透明地板下面嵌了一顆夜明珠，作引路的作用。
一直順着紅光走有兩種可能，一是通往出口，二是通往更深的黑暗。
陽旻覺得，這種情況下顯然後者更有可能。
不知走了多久，陽旻面前出現了一座木制旋轉樓梯，在紅色夜明珠的映照之下，樓梯也好像散發着森寒的冷光。
這裏是神獄九重塔，莫非這樓梯通向的便是最頂層？最頂層封禁的會是哪只妖獸呢？
陽旻倒是心寬，明明自己現在靈力盡失，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上爬。
陽旻踏上了二樓，但他卻被自己所見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只見空曠的高臺之上擺放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綁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那人一襲紅衣早已褴褛不堪，零亂的長發披散在胸前，将她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陽旻的心突突地跳動着，這一襲紅衣和這副場景對陽旻而言是那麽的熟悉。
是她嗎？
“照影，照影。”陽旻一步一步靠近那巨大的十字架，被拷在十字架上的人聽見陽旻的聲音，稍微動彈了一下，像是在回應陽旻。
陽旻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騰而起。他大步走到那人身前，顫抖着伸出手，想要撥開那零亂披散的頭發。
“照影......”陽旻的聲音微不可察地顫抖着。
“真君，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她。”還沒等陽旻碰到十字架上的人，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從陽旻身後傳來。
陽旻回頭一看，果然是潘若琰，他像是事先知道陽旻會出現在這裏一樣，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潘若琰，這是怎麽回事。”陽旻冷冷地問。
潘若琰聳聳肩，無奈地說道：“就是你看到的那麽回事，真君，所以你方才同我親熱是為了趁機逃出來嗎？”
陽旻逃避了這個問題，他只說：“潘若琰，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南方神到底對你使了什麽秘術，讓你變得這樣冷血無情。”
潘若琰冷笑了一下，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來到了陽旻身旁。他一把掐住陽旻的脖子，惡狠狠地罵道：“最沒資格問我為什麽變成這樣的就是你！”
随着潘若琰的手收緊，陽旻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口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幾近于無。陽旻張了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拼命掙紮，混亂之中他脖子上的丁香吊墜“咔噠”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潘若琰看見那條吊墜，先是一愣，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小了。突然，陽旻覺得脖間一松，大口大口的空氣湧進鼻腔，他得救了。
而潘若琰不知怎麽了，竟然雙手抱頭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嘴裏還念念有詞，不停地低聲叫罵着。
陽旻慌了神，連忙上前去察看潘若琰的情況。
“潘若琰，潘若琰，你怎麽了。”陽旻想要施一個安定咒，卻發現自己已經靈力盡失，連最簡單的咒都使不出，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
眼看着潘若琰在地上痛苦地咆哮着，嘴裏一會兒叫着“滾”，一會兒叫着陽旻的名字，一會兒又叫着“我要你死”，陽旻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沒想到潘若琰已經恨他如此至深。
那天他們在荀奚的醫院失散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陽旻正想着，身後的紅衣人突然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陽旻這才發現，那架子上綁着的其實是個男子，并不是照影。
見狀，陽旻松了口氣，但想起方才因此誤會了潘若琰，對潘若琰撒了好一通氣，陽旻心裏不由得有些愧疚。
正想着，潘若琰卻突然沒了聲音，安靜地躺在地上。陽旻憂心不已，正想着該怎麽辦，耳畔卻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真君，趁現在，快入永生之境！”照影焦急地呼喊着。
“照影？你沒事，太好了。”陽旻放下心來。
“真君，我沒事，你快聽我的，快入永生境。”
“怎麽入，我的靈簽好像失靈了。”陽旻憂心忡忡地說道。
“你的吊墜裏有你和陽玄的靈力，用那個。”
陽旻看着地上掉落的吊墜，突然想起了上次在禁地裏，有一團白光飛入了吊墜之中。原來是那一塊精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