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故人半為鬼

故人半為鬼

“潘若琰,我的命可不是那麽好拿的。”陽旻咳嗽了兩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捂住胸口,身子半彎,像是一只熟透的蝦。

照影大驚失色,沖到陽旻身邊,運氣靈力為陽旻療傷。

“真君,你沒事吧。”照影心中焦急萬分。

陽旻虛弱地搖搖頭,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潘若琰看着陽旻和照影二人對對方關切有加,心底裏生出一股無名火,臉黑得快要滴出墨來。

一條巨蟒從茂密的花壇中迅速游了出來,陽旻心中警鐘大鳴,但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巨蟒纏上照影纖細的腰肢,将她卷至半空中。

陽旻一看便知那巨蟒是相柳所化,他飛身而上,朝相柳丢出幾枚飛镖,卻都被相柳的蛇尾打了回來。

潘若琰的舌尖輕輕舔過上嘴唇,眼神裏帶着一絲冷酷的笑意,他擡掌運氣,向陽旻打出一道黑色的霧氣。

陽旻擡手運氣對擋,擋住了潘若琰的攻擊,卻被相柳的蛇尾一掃,胸前又多出一道血痕。

陽旻靈力透支,從半空中跌落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猛吐了幾口黑血。

“真君,跟我回去吧。”潘若琰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落在陽旻眼裏,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陽旻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順着嘴角流到胸前,沾上了他胸前挂着的丁香吊墜,純白的丁香花微微泛起亮光。

潘若琰緊握雙拳,像是在克制什麽,他的表情似喜似悲,讓陽旻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潘若琰,猶豫什麽呢,你要是下不了手,換我來。”梨俱不耐煩地推開潘若琰。

“滾!”

潘若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長袖一揮,梨俱便飛了出去,落進了長滿低矮灌木的花壇中。

荀奚倒是淡定,他輕笑了一聲,走上前去拍了拍潘若琰的肩膀,說:“神君這是壓不住了嗎?”

潘若琰暴躁地甩開荀奚的手,語氣低得可怕,說道:“我自有分寸,輪不到你來說教。”

荀奚“嗯哼”一聲,不再自讨沒趣,也不管陽旻了,畢竟他不想觸潘若琰這個瘋子的黴頭。

正在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團火焰破空而出,直沖潘若琰而來。

潘若琰下意識躲閃開來,一陣紅煙迅速彌散開來,在場所有人的視野都變得暧昧不清。

待到紅煙散去,衆人發現原本躺在地上的陽旻沒了蹤跡,是誰施了障眼法救走了他?

話說陽旻在紅煙彌散的時候本想趁亂拼盡全力救下照影,可當他掙紮着站起身的時候,卻被人拉住了。那人抓住陽旻的手臂,下一秒陽旻整個人騰空而上,霎時間陽旻便已置身于雲霧之中。

待他視線清明,他才看清救他的人是誰。

“祝融!?是你救了我!”陽旻已恢複記憶,自然也想起來眼前這位便是五百年前他的得力幹将——火神祝融。

“真君,好久不見,祝融來遲了。”祝融向陽旻行了一禮。

“你怎麽突然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共工和颛顼他們呢?”見到幾百年不見的故人,陽旻的心中百感交集。

祝融憂心忡忡地說道:“如今人間鬼魅橫行,共工和颛顼正在人間除惡鬼。自從真君被若琰神君帶走後,我和照影便試着與真君取得聯絡,可是一直不行,好在照影終于找到了真君的下落。我見你們二人遲遲未歸,便循着照影留下的線索找到了這裏,方才形勢危急,憑我一己之力只能救下真君一人。”

陽旻知道此時憑他們二人尚且無法與潘若琰和荀奚抗衡,他身負重傷,祝融一人難以應對潘若琰和荀奚等人,于是二人決定先去找颛顼和共工彙合。

故友再聚首,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像是要把中間錯失的那五百年通通找回來。

兩人聊起天來,免不了談到當時的摯友朱雀,提到朱雀,陽旻和祝融默契地沉默了。

陽旻現在自然明白了,單狐山青見的母親便是朱雀,青見是朱雀與凡人的胎生子,朱雀貪戀凡塵,誤入塵網。

祝融知道的比陽旻更多,他告訴陽旻,當初朱雀在單狐山遇到了一個為給母親治病而采藥的少年,朱雀為少年的一片孝心感動,嫁給那少年為妻,治好了少年的母親。

一年後朱雀誕下一子,取名青見。幾十年後,少年已至垂暮之年,而朱雀貌美依舊,他便知朱雀絕非凡人。

于是那個曾經一片孝心為母求藥的少年找到了鎮上有名的除妖師,用一方毒藥藥死了朱雀。

其實朱雀怎麽就看不出那是毒藥,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一生難得賭了一次,可是那個人卻讓她輸得徹底。

聽後,陽旻唏噓不已。他還記得當年在陽玄樹下與朱雀對弈飲茶時的情景。

在他加入大戰之前,他早已預料到此次必定會和南方神鬥得你死我活,于是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散盡精元護這上天庭安穩。

但他不甘就此消散,于是他告訴朱雀,在他死後,會将精元隐藏在四山中,叮囑朱雀一定要在他重生後讓他去這四處找尋。

祝融向陽旻講述了他們尋找陽旻精元的經歷:“五百年前的大戰之後,真君的一半精元四散人間,我和颛顼、共工在人間尋找五百年,終于找到了真君四精元的下落。

于是我與圳業商量,引導真君前去尋找這四個蘊含着真君精元的寶物。為了防止有心人搶先,所以我們并未直接告訴真君精元所在,而是用四木暗示真君。

第一個也就是單狐山湖底的機木之實,第二個是谯明山中的無花木之果,第三個是涿光山中的梧桐葉,第四個是丹熏山的臻樹根。同時,我們幾人還設法喚回了真君的記憶。”

陽旻恍然大悟,原來這都是祝融他們設好的局,也是他五百年前就設好的局,棋局已定,當年能與他博弈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祝融也不禁感慨物是人非,他緊接着告訴了陽旻另一個事實:“谯明山那個叫甘棠的女孩,便是真君曾經種下的那棵棠梨樹,真君的精元散去後,她追随真君而去,守護着真君的精元。”

聞言,陽旻先是震驚,随後一股酸澀的痛感湧上心頭來。曾經被他用丁香酒喂養的棠梨樹也長大了。

甘棠一襲紅裙從樓上飄落的場景再次浮現在陽旻的腦海之中,小棠梨在凡間也有了自己更想要守護的人。

原來他親手栽下的小棠梨樹已經亭亭如蓋。

青見和朱雀,甘棠和棠梨樹,照影和金枝,那天星,又是什麽呢?

涿光山,是什麽呢?陽旻一時之間想不出他和涿光山的聯系。

涿光湖,桂苑,修竹苑,此間碑林,貍奴炮臺,十三天階......

對了!貍奴炮臺!一定是貍奴炮臺,貍奴貍奴,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是那只小白貓,小白貓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

原來一切因果都不僅僅是巧合。

可是現在,這些東西都在潘若琰手上,一想到潘若琰說的那一句“陽旻的命必須由我拿下”,陽旻就不由得握緊了雙拳。

“真君,真君你怎麽了?”見陽旻有些出神,祝融出聲叫了陽旻兩聲。

陽旻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複了下來,他将情緒壓了下去,勉強擠了一個,對祝融笑道:“沒什麽,我們去幫共工和颛顼吧。”

“不急,還有圳業呢,他們應付得過來,我先替真君療傷吧。”

祝融的靈力在陽旻的四肢流轉游走,陽旻覺得通體暖融融的,疼痛減輕了不少,一看胸前的傷口也都消失了。

“多謝。”陽旻運了運氣,體內的靈力恢複了自由流轉。

共工和颛顼正在谯明鎮的一處廢棄工廠裏和鬼魂們打鬥,有的鬼魂在永生之境生活太久,會忘記自己不再存活于人世間,以為自己還活着,可當他們重新回到人間的時候,他們就會想起,原來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不甘心就此死去,不願意被親友遺忘,對人世間尚有牽挂,這都是他們眷戀凡塵的原因。

惡鬼殘殺善鬼,戕害生靈,欲望膨脹到難以衡量的程度。

對付這些無名小鬼并不費力,只是鬼群數量太過龐大,好像殺不完滅不盡。

陽旻到的時候,共工正在對付一只女鬼,那女鬼年齡不算大,約莫十五六歲。共工雙手泛着藍光,朝着女鬼打出一掌,卻被陽旻攔下。

“住手!”陽旻丢出樹藤,樹藤擋下了共工的攻擊。

“真君!你這是作何!”共工本能一舉拿下那女鬼的性命,但被陽旻擋了一下,那女鬼膽小,瞬間躲向別處。

“那小孩并非惡類,共工何必下殺手?”陽旻松了一口氣。

共工性子急,見陽旻如此優柔寡斷,急得抓耳撓腮。

“真君,她本就是鬼魂,鬼魂是沒有生命的,死了也就像一陣煙一樣飄走了,可要是不殺他們,遭殃的就是百姓了。”

陽旻不贊同共工的說法,他搖搖頭說:“鬼魂同人、神都一樣,都有存在的權力,我們不能恃強淩弱,肆意抹殺任何存在,這也是我創立永生之境的初衷。”

共工指着身後的一片黑霧,質問陽旻道:“那大人覺得該如何?放任這些孽障為禍人間嗎?百姓的命和這些孽障的命,究竟哪個重要?”

陽旻看了一眼身後廢棄的工廠,對共工說道:“既然永生之境被潘若琰毀了,那我就再創一個永生之境。”

說完,陽旻雙手兩指貼在太陽穴上,一陣綠光源源不斷地流出。

天色突然陰沉下來,烏雲大片大片聚攏,揪成一團快速移動,低得像是要壓了下來。

颛顼和圳業王察覺到了異變,二者解決了手上的鬼魂出來找共工彙合,便看見眼前的景象。

陽旻立于烏雲之下,烏雲最密最深處突然劈開一條裂縫,一道金光轟然傾灑而下,如同一道響雷劈來,地面發出“轟隆”一聲。有什麽東西降落在陽旻所站的地方。

待到煙塵消散去,神秘降落物的廬山真面目才顯現在衆人面前,在場者對它都不會感到陌生。

“陽玄!”共工驚呼出聲。眼前的正是封禁五百年的陽玄神樹,它依舊如上次陽旻見它時那樣,一半枯萎一半茂盛,枝桠上懸挂着一些幹癟的品紅色果實。

從陽玄的精元進入陽旻體內時起,陽旻便能夠隐隐約約感知到陽玄的存在,現在陽旻索性以陽玄的精元為媒介,将陽玄從禁地召喚了來。

“陽玄,好久不見了”,陽旻伸手撫摸了陽玄粗糙的樹幹,“先交給你了。”

陽旻咬破手指,用殷紅的鮮血在陽玄的樹幹上畫下一個複雜的圖案,畫好的圖案閃爍着金光,從陽玄樹幹上飛到半空中,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啊——”一聲尖叫聲傳入衆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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