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不敢給我看是嗎,也行,咱們今天也不用揣着明白裝糊塗。”我望着他,失望且直白地說,“李洵美為什麽要自殺,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原因……大四那年,快畢業的前幾個月,李洵美懷孕了,懷的孩子是誰的你心裏最清楚,她說她不敢告訴她媽,不敢住學校……是我陪着她去醫院流掉的知道嗎,不是不小心沒的……她說你哪哪都好,就是那種事,沒有一點節制——”
我還沒說完,溫明光打斷了我的話,冷冷地說:“她是這樣說的?”
我沒好氣地說:“她難道還會騙我?”
溫明光冷笑:“那種事,你覺得我需要她解決?我自己不會看片嗎?”
我老臉一紅,含糊不清地道:“那……那是哪個鼈孫搞的,難不成從天上飛來的?”
溫明光一本正經地說:“我哪清楚,我又沒碰過她。”
我噎住了,氣道:“難不成是我的?實話跟你說,她暗示過我,但我也沒敢答應……我沒經驗,那種事咳咳……聽說很疼。反正我喝酒也有度的,絕不會醉,更不會酒後亂性。”
溫明光看着我,神情那是相當複雜。
我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打臉了,不會醉……那不就是證明喝酒撒酒瘋是我自導自演的。
我日,我還是找個野地,刨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再一想,算了,我TM有可能真被李洵美的柔弱可憐給騙了,越想越氣,我側開身擰開礦泉水,咕咚喝了一口又蓋住,扭頭丢到溫明光的手裏。
“走吧,去看看李洵美她媽去。”我剛說完這句話,溫明光的手機來電鈴聲響了。
“喂,明哥,你們啥時候過來?”是胖子打來的。
溫明光回眸看我,我伸手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溫明光也朝我比了個手勢,大聲說:“馬上就過去,我哥腳疼不舒服,走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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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哦,是受傷了嗎?咋會不舒服呢?要不我找點藥帶過去抹抹?”
溫明光說:“不用,他這是以前的舊傷,抹了也沒用,我等着他慢慢走。咳,那個阿姨還好吧?”
胖子說:“還行,手指還能動,身子是不行了,只能躬着,聽他們說僵硬得很。脖子上一大團東西,一鼓一鼓的像是打呼嚕,可能裏面有啥子東西,進得氣少,出得氣少,身上都是氧氣管,怕是就在這兩天了。”
溫明光說:“我知道了,我——”我湊到他耳朵旁,伸長脖子說,“我怎麽聽着像是‘大脖子病’”
胖子聽到我的聲音,話匣子打開了,小聲說:“好像是的吧,以前切過,治過,但是沒管一段時間又犯了。這邊醫院又不太行,以前犯啥病都能治,現在好的醫生都調走了。她的幾個女兒和女婿又不是很願意送她到遠一點地方去治療。聽說以前症狀輕的時候幾個女兒女婿湊錢讓她去,她死活不去怕花錢,現在……耗着拖着,嚴重到下不了床了,一個個又不願意花錢了,都怕治了好不了,白花幾大萬。親戚們都通知到位了,早些年準備好的棺材也擡出來塗新漆沖喜呢。唉,人老了都這樣,看命……”
我忽然腦中閃過一個畫面,眼珠一轉,想到什麽,說:“李洵美她二姐李燕飛在不在?”
胖子:“在廚房裏,和她老公在給娃兒泡奶粉。”
我:“你把手機拿給她,我有話和她說。就說……就說之前陪她妹妹李洵美去太平街虹美醫院的男生找她,想問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胖子:“好我馬上去。”
溫明光将通話中的手機拿遠,壓低聲音說:“你在搞什麽?”
我聳聳肩:“你不是說我腳疼嗎?那正好,我想到一件事,非确認不可。如果确認了,我就不太想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溫明光輕嘆一聲,看着那條被雜草覆蓋幾乎一半的泥巴路,說:“那我呢?”
我歪過頭,低聲說:“如果你确定自己真的沒對李洵美有過那種肌膚接觸,你也不用去。不過畢竟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你手上不是還帶着婚戒嗎,可以去看看熱鬧。”
溫明光低頭看了一眼拿着手機的左手中指,說:“誰跟你說是婚戒了?”
我怔了怔:“不是嗎,看着很像啊?”
溫明光把伸到我面前:“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這是自己設計的戒指,跟李洵美挑的那個婚戒不一樣。”
我定睛一看,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上面斜斜刻着幾個英文字母——TYZZCFC,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明哥,明哥在嗎?”胖子忽然迸出聲來,吓了我一跳。
溫明光拿着手機,問:“在呢,我哥也在。”
“吶,李家二姐來了。”胖子似乎把手機給了那個女人。
我伸手要去拿溫明光的手機,他握着不給,我只能湊近了問:“喂,是李姐嗎,我是之前送李洵美去醫院的那個男生,姓岑的那個。”
“嗯,有什麽事嗎?”李燕飛清清嗓子說。
我說:“幾年前,我、李洵美、你還有你老公,哦不,那時候你和你老公還沒結婚,我們四個人自駕游去西川風景區游玩,還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當天下午回酒店接到家裏電話,說我媽病了,我就先回南城了。”
“對,我當時在景區嘗了一點當地特産酒,下山不敢開車,是你老公幫忙開車送我和李洵美回酒店的。”
“嗯,咋了,咋忽然說起這件事了?”
“你老公當時在路邊擺攤的地方買了一個大西瓜記得嗎?你回酒店吃了嗎?”
“啥大西瓜我媽病了,我哪有時間吃哦,我回酒店就火急火燎地坐火車回家了。那瓜跟他說別買那麽大,何況景區附近賣得貴得要死,他非要買,洵美也是,犟着要買。”
“那個瓜,那天回到酒店……我睡得迷迷糊糊,你老公敲門進來,給了我兩塊。剩下的,你問下你老公,是不是都給你妹妹李洵美吃了,吃得第二天她拉肚子,跟我說不舒服,讓我自己去爬山。”我低聲笑着說,“我自己一個人爬山覺得沒意思,本來想不爬了,但是你妹妹非讓我去,說我難得來西川一趟,應該多玩玩。我就想叫你,還有你老公一起,你老公當時跟我說——他跟你前晚上吹空調吹得不舒服,要休息,沒去……後來是我一個人去爬的山。那之後,沒過兩個月,你妹妹就告訴我,說她懷孕了……”
“哦,這個我不曉得唉,我問下我老公,先挂了……”李燕飛的聲音有點飄,沒有了之前搭話的熱情,話都一步步鋪墊到這裏了,她應該已經知道我這麽問的意思了。
電話挂了之後,溫明光望着我,良久沒有說話。
“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靜默了好一會兒,他以稀松平常的語氣說,“子雲亭去過了,卧龍崗諸葛廬呢,離這裏不算遠,就二十公裏,要不要去逛逛。”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溫明光笑了一下,說:“你不是喜歡在景區喝酒嗎,諸葛廬沒有,我買當地的特産酒帶去喝,玩個盡興,好不好?”
我眼皮擡了擡,瞪着他說:“我最近戒酒了。”
溫明光笑着說:“前不久,我在陽光KTV看到某人喝酒喝吐了,還罵人,罵得賊難聽。”
我臉上一紅一白,嗫嚅:“我操,子雲亭那次我是真醉了好嗎,那裏的酒有點好喝,忍不住多喝了點。”
溫明光舉着手機,說:“我手機上還有視頻,你要不要看看”
我有點慌了,瞪着他說:“你不是已經删了嗎,怎麽還有,删了删了……”我伸手便要去抓溫明光的手機,溫明光身子一偏,跑到泥巴路上去了。
我氣不過,脫下腳上的運動鞋提在手裏,追了上去:“溫明光,別讓我逮到你。不然我要你死。”
溫明光跑得飛快,我腳上有傷不給力,跑了一段路就跑不動了,站在原地喘氣。
完了,平時除了上班就是上班的我,缺乏鍛煉,稍微運動一下根本招架不住,尤其是腳掌周圍,鑽心是疼,一層層新長的皮皲裂開來,露出暗粉色的肉和血絲。
“抹藥沒有?”溫明光站在遠處問。
我彎着腰:“在背包裏,沒帶。早上抹了一點。”
“要不……我背你走。”溫明光低聲說。
我把腰彎得更深,擋住汗涔涔的臉:“不用,一個男的還要人背,丢人。”
“在西川的時候,就不丢人了?”溫明光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不一樣,那是我喝醉了,怕下山的時候摔溝裏。”我的記憶開了一道口子,往日的碎片依稀記得,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在亭子裏,自己說的那些胡言亂語。
那時候子雲亭沒什麽人氣,游客少,我裝逼背着幾壺陶瓷瓶裝的桑落酒上山尋寂寞。原以為會“零丁洋裏嘆零丁”,誰知道亭子上有人。
寂寞不成,變成了車主找碴。
“我車呢?”車主好像知道我會來,擱那興師問罪。
我迎着風,坐在亭子間的依欄上喝酒。
“我的車要交保險,再不交逾期上不了路,我看你怎麽開。”車主說。
我悠悠哉哉地喝着小酒,飄飄然地說:“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要給你的車上保險,有病。”
車主掏出手機,說:“嗯,我有病,但是沒有你病得嚴重。”
我笑眯眯地說:“溫公子此話怎講?”
溫公子道:“你不是和她一起來的嗎,人呢?”
我笑:“她肚子疼,在酒店休息。”
溫公子:“那你呢?你怎麽一個上山來了?”
“我腦殼疼。”我說。
溫公子:“腦殼疼爬什麽山?”
我:“本公子寂寞……”
溫公子:“你寂寞什麽,是玩得不開心,還是……”
我:“沒人陪我玩。”
溫公子:“玩什麽?”
我:“喝酒。”
溫公子:“喝酒也算玩嗎?”
我眼皮子一熱:“算,喝酒可以玩真心話大冒險。”
溫公子伸手:“給本公子來一壺。”
我連忙捂緊背包,紅着耳朵說:“不行,你不能喝。”
溫公子:“為什麽?”
我:“等會兒我們喝醉了,下山會摔坑裏,然後過很久很久,才會有人發現。”
溫公子:“然後呢?”
我:“然後……你猜新聞會怎麽寫?”
溫公子舉着手機看着我,說:“嗯,會怎麽寫。”
我笑嘻嘻對着手機鏡頭,說:“肯定會這樣寫,這兩個男的瘋了,不要命在山上喝酒打鬥,結果摔死了。然後經調查,他們是情敵,一起為愛殉情了。”
溫公子拿着手機,扶着醉醺醺的我:“這樣也算殉情?”
我歪頭一笑:“不知道,但我覺得挺浪漫。”
“這樣的浪漫很危險。”
“不危險,只要你不怕死。”
“岑景之……”
“嗯?”
“起風了,別喝了。”
“我想喝完它。”
“喝完了,你醉了怎麽下山?”
“你沒醉,你背我吧……”
“好。”
“但我覺得我現在還不醉,就是看到你頭暈……你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呢”
“那我走?”
“不,你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
“那我還得陪着你了?”
“嗯,陪我一次,就這一次……”我豎起一根手指,又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就一次,OK不OK?”
“OK……”溫明光說完,剛要伸手,就被我抓住了。
我把我的手和他的扣在一起,擡頭看着他們,說:“我想養兩只鴿子,一只是你,一只是我,但是找不到籠子。”
溫明光說:“為什麽要找籠子”
我:“把我們關籠子裏,誰也看不見我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