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我有點醉,被溫明光扶着上了車,一道去了他現在住的房子——盤山南路人工湖對面的別墅。
開門後,我換了雙拖鞋攤開身躺在沙發上,看着眼前不遠處的酒櫃,還有酒櫃上眼花缭亂的瓶子,以及櫃子後面的一架白色鋼琴,默然不語。
“不能光是我喝酒,你也喝。”我歇一會兒,醺醺然地指着滿櫃子的酒,跟他說。
溫明光起身開了一瓶紅酒,倒在高腳杯裏遞給我。
我推開他的手,暧昧地笑了笑,說:“你敢不敢來點烈的”
溫明光将杯子放在桌上,半跪下身,俯下身吻了吻我滾燙的面頰,說“好”。
我覺得有點熱,起身找遙控器打開空調,把溫度調到最低。但是似乎不管用,還是熱。
溫明光倒了兩杯白酒遞過來時,我命令他說:“我醉了,你沒醉,不公平,所以這兩杯都是你的。”
溫明光很聽話地将兩杯白酒都喝完了,鼻子臉蛋好像敷了粉一樣紅。
我還是覺得不公平,轉身去酒櫃上拿了兩瓶桑落酒和四個空杯子,排成一排擺在桌上,咕咚咕咚倒了滿杯,繼續命令他:“喝,喝到你醉為止。”
溫明光擡眸看着我,默默地握着杯子,一杯接着一杯,還剩最後一杯時,他将酒杯遞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湊過來說:“我不想喝了,我想親你。”
我扭開頭,說:“不行,你沒醉,不能親。”
溫明光有些難過地低下頭,繼續喝酒,喝到最後,他真的醉了,像我一樣癱倒在沙發上,又體力不支地滑落在地毯上。
“咕咕咕咕……”有什麽東西在叫,我循着聲音走到陽臺上,看見一個木制的小房間,兩只白色的鴿子在依偎在房間的架子在,好像在唱催眠曲。
房間上面有個挂牌的牌子上寫着“溫暖的巢”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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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我似乎站到了那個飛滿了鴿子的老爺爺的院門外。
春日融融,花木扶疏。
“你那麽喜歡鴿子,我去找老爺爺給你要兩只吧。”陽光落了少年滿肩,他眯着眼睛,握着書包肩帶,笑意吟吟地望着我。
我連忙拉住他的手,說:“別,要了也沒地方養。等我以後長大了,有自己的房子了,我再養……”
“景之……”夜風吹過,吹散了回憶裏的那個少年,少年悄然間已經長大了,在身後叫我名字。
我回過頭,他迎面抱住我的脖子,嘟囔:“你站在這裏做什麽,為什麽不回房間。”
拉着他走回房間,他軟乎乎地靠着沙發邊緣躺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景之……”他在叫我。
“嗯……”我迎着他癡迷的目光,答應着。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山’嗎”他皺着眉頭問。
我撫摸着頭皺着眉頭說:“你已經喝醉了,最好不要逞強做那種事。”
“我可以的,不信你摸摸看……”溫明光倔強地說着,拉住我的手就要往下壓。
我連忙抽回自己的手,反壓住他的兩只手,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問:“我其實沒醉,就是想等你醉了,看着你會動彈不得是什麽樣子。”
溫明光仰着頭,悲憤地看着我說:“你不想和我‘上山’,對不對”
我笑了一笑,松開手,說:“一進這個房間,我就想起在惠城機場的那個夜晚,你揪着我的頭,不知輕重地打我,吼我……那時候的你,有使不完的力氣,在筆記本裏說着喜歡我,卻舍得下狠手打我……我忘不掉,永遠也忘不掉,那件事是我心頭的一根刺,我還是有點恨你,甚至想趁現在你沒力氣,揍你一頓,可我下不了手……我也上不了山,因為還沒準備好……”
“別說了,我不做了,不做了……”
溫明光不等我說完,一頭撞到我胸膛上,抱着我,淚流滿面。
周一,正常上班,下午烏雲密布,下起了大雨。
“完了完了。”小雪滑着鼠标看着電腦屏幕,嘀咕道。
我以為她輸錯數據了,連忙問她:“怎麽了,出啥大問題了。要是出問題了趕緊去找經理,一個月錯個一兩次沒事的,之前那個人也經常輸錯呢。”
小雪歪頭朝我笑了笑說:“我沒出錯,就是下雨了,我晾在陽臺上的鞋子忘了收了。”
我松了口氣,一面關電腦,一面對她說:“家裏有人的話叫他幫忙收一下吧。”
小雪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撥通電話的時候,我斜眼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是兩個字母——WS。
“喂,下雨了,你在家嗎?”小雪打電話的時候,臉色變得十分陰沉,比外面的天氣還恐怖。
“我在,我今天沒出門。”電話那頭是個很低啞的少年音,像是沒睡覺似的。
“把外面鞋子收一下。”小雪似乎意識到手機音量有點大,連忙捂住了手機底部。
挂完電話後,我故意問她說:“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小雪抿唇笑了笑,說:“不是,是我舅,你昨天見過的。”
話剛說完,是手機震了兩下,點開一看,是溫廷烨發過來的一張照片。下面還有一段文字。
小烨:哥,你們是不是分手了
我看着照片中的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臉上,卻仍舊無事發生一樣挂着僞裝的笑容。
我沒帶傘,下班後抱着包剛走到公司門口,就看見溫明光撐着一把傘等在那裏,看到我後,笑着跑了過來,把傘擋在我頭上。
他開了車來,說要和我一起回我住的租樓,一路上,大雨滂沱,雨刮器不停地在我眼前刮來刮去,我看着路上的行人,悶悶不語。
到出租樓下時,我找了個停車位給他停車。
車是停好了,不過駕駛座上的人卻不見下車,他笑着問我:“你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我請人上樓幫忙一起搬。”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僵硬地說:“我再考慮一下吧。”
“怎麽了?”溫明光笑着說。
我道:“我不想搬了。”
溫明光收住笑,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我:“景之,不是說好今天搬嗎?”
我鼻子一哼,看着他手指上來不及摘下的嶄新的戒指,笑着問他:“你覺不覺得形婚是對女方和對我的一種侮辱?”
“什麽意思?”溫明光眯起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說,“我總不能一直不結婚吧,只是一個契約而已,你情我願的,我和她都只是聽從父母的意願,走過場應付而已,以後各過各的,等個兩三年,随時可以作廢的。”
“啊,這樣啊,你開心就好,我不想搬了。”我煩躁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上了樓。
掏出鑰匙打開家門,溫明光也跟了進來。
“你家,真小……”
“不喜歡你可以出去!”我陰沉着臉拉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溫明光站在門口看着我,皺眉,低頭捏着我的下巴便要吻我,被我躲開了。
溫明光默默走進屋關上門,坐在堆滿啤酒、泡面和各種書籍的唯一的舊沙發上,一句話也沒說。
我也不想多說什麽,直接走到客廳隔壁僅有的一張小床上,躺上床,閉着眼睛睡覺。
可能是太累了,我一覺睡到了晚上。
屋子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忘記開燈的我有些害怕,蹑手蹑腳摸到客廳開燈。
溫明光就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玩着游戲,和我睡前一樣的坐姿。
“你怎麽還不走?”我冷冷地說。
“你餓不餓?”溫明光笑眯眯擡起頭來,那笑容怎麽看怎麽意圖不軌。
我揉着眉心:“不餓,你呢,你不會打算在這過夜吧?”
“不可以嗎?”溫明光仍舊低頭玩着游戲。
“我搬家你請別人,那不是有事要忙嗎?”我坐在他對面的矮凳上,很直接地問。
溫明光微微笑着說:“我是怕你不想讓我上樓,故意那樣說的。”
“你喜歡我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從沙發上拿了一包速溶咖啡,倒進買一整箱速溶咖啡送的瓷杯裏。
溫明光微微一笑,有些臉紅地垂下眼眸,看着手機上閃動的游戲畫面:“我也不知道,反正……從上高中分校區的時候起,一直到現在,很心動。”
我笑了一聲:“心動?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我說:“你了解我嗎?”
溫明光猶豫了一下,放下手機,轉頭看我:“不了解。”
我摘下手上的戒指,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冷冷地說:“我不是随便的人,不像你新鮮勁沒了就分手,然後興趣上來了,又死纏爛打。你要是不理解我,不理解兩個人在一起應該信守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就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溫明光低頭撿起戒指,握在手裏,固執己見地道:“每一對相愛的人,最初都是不理解的,我以前……是不好。不過我最想在一起的人是你。你搬去和我住好不好,協議我已經發給你了。我說到做到,真的,銀行卡,錢包,身份證,我都給你,我會慢慢了解你的,直到……你真正接受我。”
我疲憊已極地說:“行了,你也不用說這麽多,我們保持現在的關系就很好。其他的,我覺得沒必要談了。我們都是成年人,給彼此留點私人空間,對誰都好,将來也不會後悔。”
溫明光說:“你不相信我說的,不相信我和蕭冉冉真的只是契約結婚?”
我說:“我相信,但我不喜歡你了。”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了?”溫明光目光陰郁地望着我說,“我弟是不是跟你亂說了什麽?”
“嗯……”我含含糊糊地點着頭,心思卻根本不在這件事上,滿腦子都是溫廷烨給我發的那張照片。
溫明光挽着蕭冉冉的手站在一起的照片,兩人的身後,還筆直地站着三個面帶微笑的人。
那三個人我認識,是桑落酒集團的董事長蕭含章和其夫人——我此前有一段時間沒上班,在繪圖軟件上摸魚畫的一幅畫,有幸被集團公司內部的美工人員瞧上,買斷了我的版權。
至于另外那個人,是溫明光的母親岑婉華。
岑婉華的身側右下角,豎立着一個彩色電子屏,左上角有幾個字,明明白白寫着“溫明光與蕭……訂……”左下角還有今天的日期。雖然有攝影機擋住了幾個字,但我還是能猜得出這些內容揭示着什麽。
就算是契約結婚,也該事先告訴我一下,但溫明光沒有,他滴水不漏地瞞着我,當我是傻子。
我不該被溫明光的感情左右,但我內心深處卻無法割舍他給予我的溫柔……
當晚,溫明光握着送我的戒指獨自一個人下了樓,傘忘了拿。
我拿着傘追下樓還給他,他凝眸看了我一眼,說:“不用了,再見。”
外面,雨很大,他淋着雨上了車,揚長而去。
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