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一覺起來男朋友怎麽死了
解:一覺起來男朋友怎麽死了
晏秦清楚,解清然想讓他活,便不會把他的催命紙條共享出去,直到找到兩全方法。
可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人生自古兩難全,他找不到,大概會一直找下去。可一直呆在這種鬼地方這麽行,晏秦決定送他們一程,也送自己上路。
決定自我了結後,晏秦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跟解清然告白,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那份喜歡明顯的像寫在了臉上,就算不說,解清然心裏肯定也跟明鏡似的。
在他的想法裏,告白标志着戀愛的開始,是重要的儀式。只是,如果确定了戀人關系再火速死掉是不是對解清然太不負責任了。
畢竟愛人死掉這件事還是太令人痛苦了,比死掉一個不确定喜不喜歡自己的人來說痛苦太多了。尤其是對于解清然這種注重結果的人來說,就算心儀之人活下來,也不一定喜歡自己。
可是愛人就不一樣了。
但他又覺得,這次再不說,以後就都沒有機會了。
糾結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去告白。算算為了自己臨死前少個大遺憾,也算是回應二人一直以來的期待。再者說,他都快要死了,讓讓他吧。
半夜,清風徐徐,解清然孤身前往花園。
晏秦白日裏約解清然去花園,看着他臉頰披上的晚霞,解清然存心逗他:“半夜三更,四下無人,月光如水,正是偷情時?”
晚霞蔓延到了晏秦耳朵上,他裝模作樣:“呵,男人,不要試圖揣測我的決定。”
“喲,還裝起來了?”
回憶被晚風裹挾着晏秦的聲音打斷,直直灌進他耳朵裏。
“解清然!我愛你!”還是循環的。
解清然嘴角一抽,尋着聲音看到了宮殿最頂上的晏秦。他眯了眯眼,直接飛速奔向晏秦,他小時候參加運動會都沒跑這麽快。
“閉嘴啊傻O!”解清然跑着怒嚎,心中暗暗祈禱不會有人被吵醒,他可不想在一堆人面前丢臉。
解清然眼見自己離晏秦愈發近,結果卻被一個比自己還高的牆擋在了晏秦身下。他爬不上去,他表示很難過。
他後退幾步看着晏秦,晏秦嘴裏還叼着一朵不明小花,那該死的喇叭還在循環播放着晏秦的嚎叫“解清然!我愛你!”
晏秦對着解清然抛了個媚眼,直接開始了他的才藝表演。
他先理了理衣領,抖了抖肩,雙手揮舞甩動,腳下舞步不停,還自己念着噔噔的bgm。他,他,他竟然搖了起來,而且好像還覺得自己很帥,臉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像極了夜店小王子。
解清然呆若木雞,這是什麽物種的求偶方式啊!
他決定打不過就加入,在晏秦旁邊開始瘋狂甩頭蹦跶,來了一段自創的爆裂之舞。
他的發絲胡亂飛揚,飄逸的像是用了德x巧克力洗頭。伸長的左手五只用力張開,右手握着皇帝的麥克風,再搭配上自己用力唱到幾近破音的“你你你你要跳舞嗎”。他覺得自己可以幹掉晏秦成為新一代夜店小王子。
總結,二人病的旗鼓相當。晏秦對此十分滿意,心想他們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
晏秦關了喇叭,正色道:“我認真的。我都祭出了我的拿手絕活,足以證明我的真心。”
解清然脫口而出一句不信。
“玫瑰花紮手我都采了,我真的是認真的。為了防止你被紮到我只給你留了花瓣,我是不是好貼心?”晏秦說着從褲兜裏掏出一堆玫瑰花瓣。
解清然接過,雙手微顫,佯裝落淚:“感動了,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瓣。”
晏秦把胳膊搭到解清然肩上:“你收了我的花,就是我愛人了。”
解清然默默把花瓣揣上衣口袋裏,晏秦輕笑,只覺心間像寒冬清晨啃了一口流油的大地瓜一樣甜絲絲的。二人同清風相伴,陪着天邊的明月站了許久。
月下是他們的緊緊抱在一起的影子,風過林葉沙沙響,鮮花在風中搖曳,晏秦也終于得到了一個親密無間的擁抱。
解清然啧一聲:“還不睡?想跟爹看星星看月亮嗎?”
晏秦今夜心中歡喜,樂道:“還想跟我家男朋友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解清然:“……”男朋友的大腦被《還珠格格》控制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晏秦又道:“那我去睡了嗷。”
解清然非得撩撥一下,壞笑道:“要晚安吻嗎?”
晏秦笑的跟生喝了一罐蜂蜜一樣甜:“來嘴一個。”
解清然慢慢湊過去,在晏秦唇間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這一瞬間,像是在酷暑喝了一口涼絲絲的冰糖炖雪梨,甜意直直沁入心底。
是多年以後想起,嘴角還是會忍不住上翹的程度。
晏秦第一次見到“fall in love”的翻譯“墜入愛河”時,就莫名覺得很有感覺。現在回想,倒是可以囊括他進游戲的經歷。
是隔着煙霧的一見鐘情,是聖誕夜确定自己心意的潦草華爾茲,也是愛而不自知的一條線索。有些人,在看清自己的感情之前,已經自願跌落并溺死在河裏,再也爬不上來了。
解清然走後,晏秦又回到了花園裏,盯着摸來的一把短刀,靜靜的坐石板路上。孤獨的影子随時間前行被無線拉長。
解清然再次見到晏秦時,是翌日清晨。今早的空氣格外幹燥,呼吸像密密麻麻的小針紮在鼻腔。或許是受環境影響,他莫名焦躁不安。
在花園的一個轉角,大片綠色中的晏秦格外顯眼。他側着身子,心口處是一把刀柄,豔麗的赤色血珠纏纏綿綿的滑下。他側着身子,解清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唯有面側淌下的大顆大顆的汗液傳遞着主人此刻的痛苦。
四下寂然無聲,唯餘晏秦壓抑的,沉重的喘息。
只一瞬,解清然便被那幾抹豔紅狠狠刺中了雙眼,目光所及似皆變為一片豔紅。耳畔晏秦痛苦的喘息被無限放大,像是要震碎他的鼓膜。
他無措,只想去到晏秦身邊,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的大腦似被巨大的驚慌撞碎,靈魂也被深深的無力感按進沼澤。
他急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眼眶中蓄滿淚的感覺很糟糕,幾秒後腦海憑空響起的機械音如洋蔥汁水般,打開了解清然眼中的閘門,淚水決堤。
“達成主線,游戲成功,恭喜訪客們。”
“即将退出游戲。”
解清然隔着眼淚最後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晏秦,此時天光乍現,一如他們初見時那般。
只是那個笑着演《紅樓夢》寶黛初見那場戲的人再也不會笑了。
當時晏秦扮的寶玉,現在倒成了真黛玉。
再次回神,解清然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
他雙手微顫,覆在滿是淚水的臉上。回到現實後游戲裏的一切顯得愈發不真實,昨夜與晏秦的種種如鏡花水月,而這場游戲似也是黃粱一夢。
不管真相如何,以後每個拂曉,他都見不到那雙逆着光跟自己四目相接的眼睛了。
他每每想到晏秦,腦中總會蹦出晏秦死前的場景。随之而來的,是大浪一樣翻湧的痛苦,将他拍進難過的深海裏。
心髒像是大洋中航行的孤帆,處于風暴的正中心,被不斷揉捏撕扯,随着一個巨大的海浪直直頂到嗓子眼。喉頭幹澀,心髒那裏陣陣抽痛,疼的他走路都像吊着一口氣,步履蹒跚的沖進洗手間,撐在洗手臺上幹嘔。
一次次的幹嘔讓解清然不自覺流出生理性淚水,喉嚨在嗓子裏亂創,他幾乎喘不上氣。更糟糕的是心口處還傳來鈍痛。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天,才剛緩和一點,他坐在沙發上打算細品先前買的飲料。
冰涼的液體剛剛沾唇,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來人是他舅舅愛人的兒子,大概可以算上半個弟弟了吧。那孩子一臉驚恐:“解哥,你相信死人還陽嗎?”
“啊?什麽情況?”解清然一臉懵的看着三觀碎一地的樊林。
可憐的娃已經語無倫次:“就是,就是,我…我今天看到了我死去的朋友,我以為幻覺來着,結果他們還能跟我打招呼!”
“雖然很害怕但是我還是上前确認了他們是本人,而且本人也知道自己死掉了!太可怕了這是科學能解釋的嗎?我再也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了!”
解清然聽着他叭叭了一陣,發覺心中的難過少了些許。果然比起自己消化還是轉移注意力這樣的調節情緒方式更适合他。“宅了這麽久是該出去走走了。”他想。
思緒再度被眼前人的叽喳打斷:“解哥,你怎麽了,看着這麽憔悴?”
“失戀了。”
樊林像是被雷劈了木住了一般,半天只從嘴裏擠出一個單音節疑問詞“啊?”
解清然扯了扯嘴角,在他頭上胡亂抹了一把:“嗯,談了六小時。”
“一眼渣,這種分了也好。”
“其實應該算是喪偶。”解清然斟酌開口。
樊林又木了,這個劇情好像他那個心儀之人死亡郁郁而終的朋友。
解清然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回答樊林一開始的問題,從現代科學角度出發死人複活确實挺荒謬的,但确實存在把那場游戲當複活賽打的情況:“也許确實存在一種能讓死而複生的奇跡吧。”
這話在回答問題,在安慰他自己。
樊林緩了會才想起來解清然在回答什麽。但這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解清然不會也因為喪偶……
他晃晃腦袋,呸呸呸,想什麽呢?
解清然感覺這個場景像極了腦補哥宋聞關心自己為什麽在地上爬的樣子。提起宋聞他還有點傷感,沒來得及留個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