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葉氏正在鋪子裏吃早午飯,聽着這聲,心驚膽戰。她立刻放下筷子,悄聲對朱吉安道:“吉安,你說不會是鬧鬼了罷?”
朱吉安一聽,就微微皺眉道:“這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鬼。”
“說不定是哪家祖宗回來看孩子了......”葉氏總覺得這聲音有些邪乎。
朱吉安将筷子拍在桌上,瞪着她道:“大節下的,你渾說什麽。”
葉氏聽了,就急着道:“那你說這滲人的聲音是怎麽回事?”
朱吉安頓了一頓,道:“或許今日上山的人多,山上的動物被鞭炮聲吓着,下山來了。”
“那它又為什麽如此叫喊?”葉氏仍不太相信。
朱吉安看着她,抓了抓頭,道:“興許是被哪家抓住,殺了罷。”他沒敢說的是,那聲音能有你臉上的表情恐怖?
“真的?”葉氏擰眉問。
朱吉安拿起筷子,故作生氣道:“我又沒有千裏眼,哪裏知道真假。快吃你的飯罷。”
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就見一張紙落到了葉氏臉上。她急忙拿起,一看竟然是給先人燒的紙錢。
葉氏睜大眼睛,與朱吉安對視一眼,然後跳腳尖叫,“娘诶,有鬼啊!”
... ...
換作以往,朱來財半夜回來,何氏都不會擔心。
可今日事情敗露後,何氏心裏就有些慌了。尤其是朱來財讓她回家時,那冰冷的眼神,讓她覺得他會不會也對她動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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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她眼底就閃過一絲恨意,若不是周卿卿這個賤人,整天勾引她的相公,她又怎會被朱來財嫌棄?若不是周卿卿不肯嫁人,趙金貴今日又怎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揭發了她,讓她被朱來財痛恨?
所以,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周卿卿害的。
朱八良隔着窗往院內看去,只見何氏圍着院子,來來回回走了七八趟。
遠遠地還能聽到何氏的嘀咕聲。
娘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被爹罵了?思索間,朱八良已走到了何氏面前。
“娘,爹和大哥怎麽還沒回來?”
何氏正想着怎麽對付周氏,聽了這話頓時吓了一跳,見來人是朱八良後,這才穩了穩情緒,說道:“興許在鋪子裏忙着罷。”
朱八良皺眉,道:“今年爹不是請了個武掌櫃看鋪子麽?怎麽還忙到這麽晚?”
何氏心思不在這裏,說話的語氣就有些不耐煩,“你爹不忙,你哪裏來的錢買胭脂水粉。”
朱八良沒想到何氏會對她發起了脾氣,不由得一怔,道:“娘,我這不是餓了才問的麽。”又伸手挽住何氏的胳膊,撒起了嬌道,“娘瞧瞧這天色,都這麽晚了,咱們家還沒開飯,我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
看着她這般模樣,何氏心也軟了幾分,拍了拍朱八良的手道:“娘今日買了你愛吃的燒雞,你先吃個雞腿墊墊肚子。”
說話之間,朱來財帶着朱文柏回來了。
朱八良立刻放開了何氏的手,小跑到朱來財面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親熱地說道:“爹,你終于回來了。”回頭又對朱文柏道:“哥,你快與爹洗洗手準備吃飯,嫂子和娘已經把飯做好了。”
朱文柏瞅了何氏一眼,對朱八良道:“妹妹你跟我到東廂房來。”
朱八良眨了眨眼,瞅着何氏,想問些什麽,最終只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跟着朱文柏一同進屋了。
朱來財看了何氏一眼,道:“你随我進來。”說着,率先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裏,何氏坐在杌子上,見朱來財半響都沒開口,便有些憋不住了,道:“文柏他爹,你想說什麽,便直說罷,我都受得住的。”
朱來財看向何氏,臉色微沉道:“是麽?即便是休了你,你也受得住?”
“我......”何氏猜想過最壞的結果就是被休,可當真聽見了,她的身子卻止不住的顫抖。
朱來財看她一眼,道:“以前,我以為你是看不起大夥兒,所以才不與大嫂她們打交道。哪怕你總是找各種理由不去老屋,我也只當你是不喜......可我不想你心思竟如此歹毒。”又道:“我沒記錯的話,老三媳婦忙着鋪子的事,并不怎麽與你來往罷?那她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害她?”一時想到趙金貴說的腌臜話,怒火便又從腳底竄了上來。
何氏深吸一口氣道:“他爹,我知道三弟妹這事,是我做錯了。你若因着這個休了我,我也無話可說。”
頓了一下,見朱來財臉上表情并無變化,才繼續道:“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朱來財不由冷笑:“你有什麽臉面跟我提要求?”
何氏聽了,表情一言難盡,“他爹,我提的這個要求也并不是為了我自己。”
朱來財看她,“你說。”
何氏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爹,眼看八良臘月就要成親了,若此時親家知道她娘被休了,那八良以後在趙家,還有什麽立足之地?我是沒臉再求留在這個家裏,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不能等八良出嫁了再......”
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朱八良着急的聲音:“爹,你不能休了娘。”一面說着,一面就到了朱來財的面前。
朱來財眼裏閃過一絲不悅,道:“你怎麽進來了?你大哥呢?”
“爹,大哥他全都告訴我了,我知道娘這次做錯了事,可爹你也要為我想一想,我不能有個被休的娘......”說罷,朱八良瞧了何氏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何氏趁機道:“他爹,你怎麽懲罰我都不要緊,但還請你多為八良打算。”
這時,朱文柏和李氏也走了進來。李氏懷裏還抱着剛喝完奶的枝兒。
朱文柏看向朱來財,道:“爹,我想娘她知道錯了,您就再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罷?”
“大哥說的對。”朱八良道,“爹,你也不願意看着我被趙家退親罷?”她知道她爹很在意朱九良被退親的事,便故意提了一句。畢竟,她可不希望她在嫁到趙家之前,家裏出個什麽意外。
朱來財聽着,沉默了。
朱文柏見此,轉頭看着李氏懷裏的枝兒一眼,道:“不說妹妹嫁人,就說枝兒她這麽小,也不能離了她阿奶。”
朱八良點點頭,道:“爹,枝兒每日醒來都吵着要娘抱抱呢。”
朱來財擡頭看向李氏懷裏的小孫女枝兒,微微眯起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朱文柏見他爹沒答應,便用眼神示意李氏開口替何氏求情。
李氏瞧見朱文柏焦急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他方才在屋裏說的那些話。
果然,誰都比不過何氏在他心裏的地位。
哪怕三嬸被婆母算計,差點毀了後半輩子的幸福,也比不得他娘少一根汗毛重要。
念頭閃過,李氏臉色沉了一沉。
如今且只是三嬸對上了婆母,若來日是她......
她都不敢繼續往下想。
朱文柏見李氏沒說話,便用手輕輕推了推她,道:“枝兒她娘,你跟爹說句話。”
李氏回過神,掃了朱文柏一眼,才對朱來財道:“爹,平日裏有娘替我搭把手,我也輕省些。若娘不在家,我指不定忙的一團亂呢。”說到最後,李氏有些咬牙切齒,眼中也泛起一絲恨意。
“對,若少了娘,枝兒她娘在家裏也看顧不過來。”朱文柏連連點頭道。
朱來財瞥了李氏一眼,揮手道:“行了,你們先去吃飯罷。”
“爹,那娘的事......”朱八良忍不住問道。對何氏,她心裏其實是有些埋怨的,那麽一件輕巧事,她娘不僅沒辦成,還反被她爹當場抓住。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紀了。
朱來財道:“我原諒她這一回。”
何氏聽了這話,不由一愣。
朱八良見何氏發愣,忙對她道:“娘,你還愣着作甚?快去熱飯呀。”
“哎。”何氏應了一聲,起身往竈房去了。
朱八良看向朱來財,道:“爹,我去幫幫娘。”說罷,便出去了。
朱文柏也開口道:“爹,枝兒睡着了,我和枝兒她娘先送她回屋,待會再過來吃飯。”
朱來財嗯了一聲。
... ...
回到東廂房,關好房門,朱文柏才對李氏道:“青霜,方才謝謝你替娘說情。”
李氏将枝兒放進搖床裏,掖好被子,聽了這話,轉頭道:“你我之間,說什麽客氣話。”話雖這樣說,但李氏心裏還有些不舒服。
朱文柏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根銀簪子,道:“這是我下晌才買的。”又笑道:“我替你插上。”
李氏看着朱文柏手中的銀簪子,道:“不年不節的,作甚買這麽貴的玩意。”
朱文柏笑了笑,道:“我下晌出去談生意,回頭路過首飾鋪子,就想着你生完枝兒後,我還沒買過什麽禮物給你。”說着,将銀簪子插戴在李氏頭上,笑道,“老板說的不錯,你戴着這根簪子真好看。”
李氏嗔他一眼,“下次可不許再買這麽貴的首飾了。咱們多攢點銀錢,以後留給枝兒陪嫁。”
話雖有些埋怨,朱文柏卻聽得出她很喜歡,便笑道:“枝兒的陪嫁你無需擔心,我會替她存着的。”
李氏笑道:“行了,咱們也出去罷,別讓爹娘他們等急了。”便是還有三分怒氣,也随着朱文柏的蜜語消散了。
朱文柏牽起她的手,道:“走罷。”一面說着,一面在心裏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