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轉眼便是三月初三。
周氏想到今日的相親大會，便早早的把鎮上的妝娘芳娘請到了家裏。
芳娘也聽說今兒是官府辦的正經相親會，遂向周氏保證定拿出十二分看家本領，給朱九良梳妝打扮。
“老天爺......”
芳娘給朱九良上好了妝，眼睛一亮道：“想我芳娘給新娘子畫了十來年的妝，這還是頭一回見着比天仙還美的姑娘。”說着，便拿過桌上的銅鏡，送到朱九良面前，“阿根姑娘，你自個兒瞧瞧，可是漂亮的緊？”
朱九良将目光轉向銅鏡，看着鏡中的女子，笑而不語。
周氏坐在一旁看着那鏡子裏比平日多了幾分豔麗的容顏，笑了笑道：“阿根，今日就讓你芳嫂子陪你去一趟。娘就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朱九良聽着，微微點頭。
“嬸子你就放心罷。”芳娘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托了我，我保管替阿根姑娘尋個好兒郎回來。”她是真心覺得，像朱九良這麽美的女子，想要尋個好兒郎還不容易？
所以當着周氏的面，她大話說的肆無忌憚。
周氏聽了這話，十分歡喜。故除了應付的二十文錢上妝費，又往她手中塞了一兩銀子，說道：“托你的福。這個你留着吃茶。”
芳娘見周氏出手大方，滿口好話不斷往外冒。
至池梅亭時，更是把朱九良當親生女兒一樣，忙前忙後的照顧着。
朱九良見芳娘拿出帕子将石凳擦的锃亮，忙道：“嫂子，倒不必如此仔細。”
芳娘不慌不忙的收起帕子，對朱九良道：“阿根姑娘，你就在這坐着，我去官爺那兒問問，這相親有什麽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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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良點點頭，道：“有勞嫂子了。”
“你可別跟嫂子見外。真論起來，咱們還是親戚呢。”說罷，芳娘含笑着往亭子外走了。
... ...
陳凡此時正在面館吃面，見朱九良不在鋪子裏，便問了一句：“嬸子，今日怎麽不見朱小娘子？”
想到朱九良，周氏笑着道：“她今日有事，不來鋪子。”
周氏說的含糊，陳凡自然不明白她在高興什麽。又怕自己再問下去會顯得唐突，便沒再問了。
吃過面，陳凡從鋪子出來，沒走兩步路，就見白青急急忙忙的向他這邊趕來。
“你怎麽來了？”陳凡問。
“少爺，不好了......你快去池梅亭那瞧瞧罷......朱姑娘她......她去相親了。”白青因跑的太急，說話都有些喘氣。
陳凡冷不丁的聽說相親，還未反應過來，“什麽相親？”
“我方才在醫館裏看到許多人往江邊去，便拉了兩個小子問了兩句。”白青道，“那人說，今日是三月初三相親大會的日子。”
“相親大會？”
白青嗯了一聲，道：“我聽着好奇，便也跟着往江邊去瞧了一眼。然後......”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然後便瞧見朱姑娘也在池梅亭裏坐着呢。”
“你确定你沒看走眼？”陳凡驚訝，他怎麽也沒想到朱九良會去相親。
白青點頭道：“千真萬确。而且我看朱姑娘她還......”
不等他把話說完，陳凡已經不見了。
白青啞然。
這時，就有說話聲從他身後傳來。
“白青哥，陳大夫他這是做什麽去了？”
白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相貌平平、膚色微黃，大約十八九歲的姑娘正滿面堆笑的向他走來。
見這姑娘看着面生，白青便問道：“你是誰？又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來人有些詫異，快步上前道：“白青哥，你這麽快就忘了我？前些日子我還去醫館找陳大夫看病來呢。”
聽她這麽說，白青就想起來了，“原來是李姑娘啊。”
李素素輕輕點頭，又問道：“白青哥，你在這裏，那陳大夫人呢？我方才好像瞧見他了。”
白青微微蹙眉，這李姑娘怎麽回事？
張口閉口就是哥，好像自己與她多熟似的。
他還是個沒娶媳婦的黃花小郎君，可不能讓她占了便宜。
白青默默地想着，說出口的話就帶着幾分疏遠：“李姑娘還是喚我白青或白小哥罷，咱們并不相熟，莫要讓人誤會了才好。”
李素素聽他這般說，臉色就有些許微妙，“白青......小哥，不知陳大夫去了哪裏？可否告訴小女子一聲？”
白青聽她說話三句不離陳凡，瞬間也看出了她那點小心思。
不過，他可不認為少爺會看上這樣的女子。
即便沒有朱姑娘，他相信少爺也絕不會看上她。
思索片刻，他決定先敲打敲打她，省的她整日妄想嫁給少爺，破壞了少爺與朱姑娘的感情。
“李姑娘若是身體不适，自去醫館尋大夫便是。”白青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想來別的大夫也會認真給姑娘看病的。”
白青想的很好，只是他沒想到李素素只是個農家女，壓根聽不懂他的敲打。
果然，李素素聽了，一點尴尬也無，反而掩嘴一笑道：“白青小哥，我不是要看病呢。我只是想知道陳大夫他去哪裏了。”
李素素的話，頓時讓白青在心裏直翻白眼，想說些什麽，又一想到，她既聽不懂，何必再浪費時間與她廢話。遂他只淡淡道：“李姑娘，你問的問題恕我不能告知，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李素素：“......”她不敢相信白青竟然會拂了她的面子。
他當真不怕她報複？
想到白青沒把她放在眼裏，李素素氣得輕哼一聲，“不過就是花錢買的下人罷了，也敢如此怠慢我。你給我等着瞧罷，等來日我做了你的主子，定要揭了你的皮。”
... ...
池梅亭
看着眼前一派淡然從容的男子，朱九良沉默，這個人坐到她面前都有半盞茶的功夫了，卻一句話也不說，到底是要做什麽？難不成也是來相親的？
想到這裏，朱九良開口道：“陳大夫，你......”
話音未落，卻見陳凡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朵月季花送到她眼前。
“朱姑娘，我歡喜你。”
朱九良一怔，随即帶了點驚訝道：“陳大夫，你當真要把這支花送與我？”
“當然。”陳凡含笑看着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是麽，”遲疑了一會兒，朱九良接過花，問道，“陳大夫怎麽會來池梅亭相親？”
陳凡沖她笑笑，道：“當然因為你在這裏。”
聞言，朱九良愣住了，雙眼直直的盯着他道：“因為我？”
陳凡應了聲是。
朱九良皺了皺眉，道：“陳大夫，你了解我麽？”
陳凡微勾唇角，道：“不敢說十分了解，但在下也不會看錯人。”
“哦。”朱九良看着他的神色，倒也沒再多說什麽。
... ...
兩人說着話，站在朱九良身後的芳娘卻微微皺眉。
阿根姑娘一直在這說些不重要的話，難道真不怕這位比錢唐第一美男還要俊俏的小郎君跑了麽？
這樣一想，芳娘就輕咳一聲，上前兩步在朱九良耳邊提醒了一句：“阿根姑娘，不要忘了單子上的正事。”說着，還特意看了陳凡一眼。
朱九良聽了，這才想起官府給的單子的事，看着陳凡笑道：“陳大夫，小女有幾個問題想請問你，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
陳凡耳力非常，自然聽到了芳娘說的話。他點點頭，道：“并無什麽不便，你請問罷。”
朱九良點點頭，然後問了單子上的問題，“陳大夫家在何處？”
陳凡道：“陳某家在京城。”
“可有屋子？”
“家有一座五進的院子。”
“......”
芳娘聽到這裏，不禁睜大了雙眼，心裏又吃驚又羨慕。老天爺，阿根姑娘這回可真撿到寶了啊。
朱九良也有些驚訝，她之前聽白青喊他少爺，也只是猜測他們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卻不想他家竟大到如此地步，這讓她心裏有些小小的不安。
沉默一陣，朱九良道：“陳大夫，小女乃良渚本地人，父親已去，如今家中只有我和阿娘、小弟三人。家中屋子不大，田地幾畝，還有一間小鋪子勉強糊口。”
頓了頓，她又道：“我與阿娘整天在鋪子裏，小弟在龍門書院讀書的事，想必陳大夫早就知道了。”
陳凡點頭。
“嗯，那陳大夫，你聽了這些，還願意把這支花送與我麽？”朱九良豎起手中的花道。
陳凡笑了，随後一字一句道：“我願意。”
朱九良一聽，也沒猶豫，直接拍桌子道：“陳大夫，就你了。”
陳凡看着朱九良做着明顯不符合她性格相貌的動作，忍着沒笑出來。
“抱歉，我失禮了。”朱九良見他吃驚，歉然一笑道。她實在是太過震驚，也很奇怪，陳大夫作為京城人士，怎麽會到良渚來，又怎麽會看上她一個小小的農家女。
陳凡恢複笑容，道：“那，朱姑娘可想好了？”
“小女答應了。”朱九良道。
這話落在陳凡耳中，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看了她一眼，說道：“那九兒還不請我喝杯酒麽？”
九兒？
聽到這個稱呼，朱九良只覺得她呼吸都暫停了兩息。
從她出生至今，還沒有人用如此炙熱的眼神，望着她，叫她九兒。
而她也因為這聲九兒，內心某處也深深一顫。
難道他真的很喜歡她？
朱九良看向他，帶着點詢問的眼神。
芳娘見兩人成了好事，十分歡喜，又見朱九良半響沒有反應，忙笑着上前提醒道：“阿根姑娘，快倒酒罷。”
随着這一聲，朱九良回過神，擡手倒了一杯酒，遞到他面前，柔聲道：“陳大夫，這酒烈，別喝醉了。”
陳凡眸色明亮：“我叫陳凡，平凡的凡。”說着，接過酒，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