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機

第28章 心機

許願一個激靈, 陡然間清醒,那股一直憋着的氣猛地松了。

她不由懊惱,剛才自己到底在胡亂說些什麽啊?

許願掙開了他的手,特意回頭确認了一下位置, 謹慎地後退一步, 拉開好大一步距離。

“不摸了。”她感覺自己臉有點紅,強行冷靜下來, “不負責。”

她轉身就走, 落荒而逃:“再見。”

只剩下謝驚休一個人站在那邊,手在半空中停滞很久,老半晌, 一聲悶笑,手收回來慢條斯理地系上自己領口那兩顆扣子。

差了點,他嘆氣。

真不知道, 究竟是他的臉差了點, 鎖骨差了點, 氣氛差了點。

……還是她自制力太強。

那頭的許願走到寝室門前, 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手指輕輕搭上門把手, 動作緩慢, 後知後覺地感覺到——

他剛才在勾.引她。

許願, 你不争氣。

“你幹嘛呢?怎麽不進去?”身後,突然有人疑惑地出了聲。

許願吓了一跳,猛地回頭, 對上陳蕉那張被放大的精致的臉。

她眨眨眼, 扭回頭,拉開了門, 鎮定自若地走進寝室:“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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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蕉跟在她的身後,哼着歌進了門,脫下腳上那雙運動鞋,小心捏着鞋跟平放進了鞋架上,又把手裏提着的一堆東西丢一邊,像只蝴蝶似的飛到了自己椅子上,丢掉淑女形象癱下。

趙淺風咬着指甲蓋看着她進門一系列動作,最後目光落在鞋架上她那雙運動鞋上,“嘶”了聲,疑惑:“不對啊,你今早出去不是高跟鞋嗎?”

不僅如此,這雙運動鞋和陳蕉今天的那件優雅碎花長裙一點都不搭,換作平時是陳蕉壓根不會碰一下的搭配。

“高跟鞋在袋子裏呢。”陳蕉臉上寫滿疲憊,卻掩不住心情很好,唇角揚着笑意卸不下來,她保持着癱着的動作,腳踩着桌下的腳墊上,“逛街穿着不舒服,就買了雙運動鞋。”

趙淺風品着她的表情,摸摸下巴,心裏有數了:“誰買的呀?”

她斜瞥着陳蕉,故意拖長了尾音:“不會是劉承閑吧?”

郭若晨聞瓜而動,迅速扭頭,激動:“什麽什麽?”

陳蕉摸摸臉,又撓撓脖子,最後捂眼睛,笑問:“怎麽了?他買的就他買的呗。”

趙淺風:“噫——”

郭若晨:“哦——”

許願默不作聲地在旁邊偷聽。

趙淺風好奇,直接了當地問:“所以你倆現在什麽情況?已經談上了?”

“還沒。”陳蕉倒也沒瞞着,托着臉往椅子上一趴,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跟我表白。”

“你要實在等不及,你也可以先主動嘛。”郭若晨插嘴。

“不要。”陳蕉一下直起了身子,睜大了眼睛,“從小到大就沒有我向別人表白的份好嘛!我是誰啊!我才不要先跟別人表白呢!”

趙淺風無奈:“我親愛的陳大小姐,陳公主殿下,你也可以稍微放下一點你的面子和驕傲。”

“不行。”陳蕉一口回絕,又趴下來,把玩着肩上那根長長的系帶,嘟嘟嘴,嘀咕,“我可是陳蕉哎……”

趙淺風聳肩。

“好吧。”她回了頭,“那就祝劉承閑早點向你表白,不要讓你等太久。”

許願忍着笑聽完這場閑聊,轉過身子,這才發現手機微信上,某人發了兩條消息。

謝驚休:“今晚的問題,好像還沒有回答我。”

謝驚休:“所以……今天對我的好感,有再多一點嗎?”

又繞回了這個問題。

許願頓了下,像是心髒處被羽毛輕輕撓了下,擾人的癢。

她定定瞧着,認認真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誠實回答:“不清楚。”

幾乎是她消息一發出來,備注就又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謝驚休回得很快:“那進度條還差多少,才能變成‘安心的喜歡’?”

許願再次認認真真地想了想。

我不摘月亮:“不知道。”

謝驚休:“姐姐,你是不是在吊着我?”

她茫然又無辜,不知道他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是真的不清楚,怎麽就成吊着了?

許願盯着聊天框裏那句“姐姐”老半天,沉沉嘆口氣,如他所願,撤回了消息,準備重新回複。

我不摘月亮:“差好大一截。”

這回他一直在輸入中,消息隔了一會兒才發出來。

是一條語音。

她戴了耳機,點開語音,耳機裏那道嗓音委屈又震驚,像被抛棄了的良家婦男:“那今天晚上那句話算什麽?”

許願揉揉太陽穴,再嘆氣,打字的動作多少帶了點心虛,卻偏偏還有點想笑,她抿唇,忍了又忍。

她向他道歉,語氣要多真摯又多真摯:“抱歉,今天喝了一點酒,剛才可能不是很清醒,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謝驚休:“……”

我不摘月亮:“在沒正式确定關系之前,這句話确實逾越了,我沒有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我酒量有點差,加上你當時離我距離有點近,我可能一下子腦子有點糊塗,沒經過思考就這麽說了,我會反思我自己的,實在抱歉。”

我不摘月亮:“還有,下次別問好感有多少了這種問題,我真的實在答不上來,你再努力努力吧。”

謝驚休深呼吸:“……”

想砸手機的心情都有了。

-

周日,許願照例去圖書館裏泡着。

周末的圖書館人仍然不少,很多都是準備考研或者考證的,埋頭苦讀的氣氛嚴肅靜谧,也有學累了的趴在書間短暫地休息一會兒,安靜到連紙頁翻書聲都覺得吵。

她提前約了座位,掃了桌上的二維碼簽完到,app上彈出一行大字——簽到成功,一鍵開啓學習狀态!

許願坐下後,先把包裏的那幾本法學相關書拿出來,課本其實她都已經該複習的複習完了,該預習的預習完了,前兩天從網上買了本《正義的慈悲》,是專業課老師推薦的書目。

坐下沒多久,餘光裏斜對角的椅子被人拉開,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眼,訝然。

是李立唯。

這是自那天火鍋店之後第一次見到他。

李立唯臉色憔悴,黑眼圈有點重,唇色泛着白,無精打采的,坐下那一刻瞧見她,跟着愣了下,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許願颔首,不欲多交流,低頭繼續看書。

《正義的慈悲》是一位黑人律師布萊恩史蒂文森根據自己的職業經歷所寫,他在書裏探讨了死刑的适用性、未成年犯罪量刑、偏見導致的冤案等等問題。法律是維護正義的方式,但正義不僅存在于冰冷理性的法律之中,“正義存于每個人心中的仁慈和憐憫”。

身側偶爾有人經過,許願讀得入神,再次拿起手機時,已經是11:40,她猛然驚醒,到了吃午飯的點了。

她退了座位,收拾着東西,餘光裏斜對角的李立唯站起身,卻沒走。她抿了下唇,放慢了點動作,慢吞吞拉上書包拉鏈,站起身,背了包往外走。

李立唯走在她身側,保持着沉默。

直至出了圖書館的大門,他才開了口:“一起去吃飯嗎?”

許願退開一步,疏離地保持着禮貌:“不了,我約了人,下次再一起吧。”

她微笑了下,示意要轉身離開,身後那人又重新叫住她。

“許願。”李立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她頓住步子,聽見他嘆了聲,“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的吧?”

她呼出一口氣,轉回身子,平靜地直視他:“學長,我覺得你應該也知道我的回答是什麽。”

他目光黯淡一秒,随後扯着唇角笑了笑:“我知道了。”

“謝謝學長這段時間辯論賽上對我的指導,也希望哪天我有機會能和學長在賽場上一起打辯論。”她的語氣官方又客氣,氣氛有些凝結,許願望着他的神色,李立唯垂着頭,唇色蒼白,陽光灑下,眼底的血絲清晰,像是連着幾夜沒睡好似的,精神萎靡。

她靜了幾秒,出于緩和氣氛,也出于禮節性的關心:“對了學長,你的貓找到了嗎?”

“找不到。”他頭更垂幾分,肩塌下去,嗓音低了幾個度,帶着點啞,苦笑,“找了好幾個地方,到處都找不到它。”

許願一怔,懊惱,張了張口:“抱歉。”

“也可能哪天它就自己回來了吧,不清楚。”李立唯聳了下肩,深呼吸,擡頭看向她,唇角動了動,“許願,你很優秀,性格很好,辯論也打得很好,如果不做情侶,做朋友也很好。”

他笑笑,表情盡量放松:“所以,一頓飯而已,就別再躲我了吧?”

許願沒想到自己的借口會這麽直接了當被他點出來,未免尴尬,最後沒多說什麽,只道了聲“好”。

一頓飯吃得平靜又沉默,結束之後,李立唯接到了個電話,對面說是鄰居家門口的監控兩天前拍到了綿綿,他有點着急,跟許願互道了再見,便火急火燎拎着包走了。

許願吃過了飯,繼續回圖書館學習。

先是背了一百個英語單詞,照例給學搭發了打卡,又把日語老師昨天布置的作業做了,刷了點練習卷上的題,這麽一套流程下來,一個下午過得很快。

一天下來,她有點累,閉着眼揉了揉太陽穴,打算趴着睡一小會兒,醒了再刷點題,然後再去吃晚飯。

許願戴上耳機,在學搭app放了個一刻鐘的冥想,趴在習題書之上閉上眼,溫柔女聲在耳邊輕聲細語:“找一個舒适的坐姿,現在閉上雙眼,跟随着我的節奏深呼吸……”

“吸氣——呼氣——”

“把關注力集中在人中的位置,觀察氣息經過時的感受。”

她跟着深呼吸,思緒慢慢飄散,像灑落在柔軟雲層,最後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虛無與徹底松弛的意識。

“……”

“好了,請睜開你的雙眼。”

許願猛然間驚醒,手機屏幕已經黯淡下來,她按了按額頭,這才意識到一刻鐘的休息時間已經到了。

她動動胳膊,被腦袋壓得微麻,不由“嘶”了聲,緩緩直起了身,肩頭似有什麽東西滑落,許願扭過頭去望,是一件米白色外套。

她懵了一瞬,盯着那件外套,茫然。

外套款式熟悉,她思索了老半天,才恍悟謝驚休似乎穿過一件一模一樣的。

他……來圖書館了?

許願疑惑,回了頭,才發現桌上還多了一瓶脈動,上頭貼了張标簽,什麽也沒有,只是畫了一張笑臉。

她撕下标簽,無聲瞧了半天,揚眉,忍不住彎了下唇角。

她撈起一邊的手機,對着便簽拍了張照,給置頂那人發了過去。

我不摘月亮:“剛來圖書館了?”

他秒回:“嗯。”

許願歪頭,低頭看了一眼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左右張望了會兒,仍是沒見到人。

走了?不應該啊。外套都還在這兒呢。

我不摘月亮:“那你現在是在哪裏?”

他又是秒回,像是預判了她要問什麽,先提前打好了字等着:“在去面館的路上。”

緊接着,謝驚休:“你吃晚飯了嗎?”

許願定定瞧着這兩行字,指尖摩擦那件外套,品出了點什麽——他是故意的。

她揚眉,好有心機。

但她并不反感他的心機。

我不摘月亮:“所以,你現在是在邀請我和你一起吃晚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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