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為佛緣
何為佛緣
晚上吃過飯之後,禪心睡在湖心鋪好的床上,湖心則在地上鋪自己從家裏帶來的那床薄被。
吹熄了油燈,漆黑的屋內,分外安靜。
“地上涼,你來床上睡吧。”禪心把身子往裏挪了挪,把本來不大的床,讓了一半出來給湖心。
湖心眼睛都沒睜,躺在地上平靜道:“你自己睡床吧,我不能阻擋你的成佛之路。”
禪心沉默半晌,終于開了口:“只是睡在一起,怎麽會阻擋我的成佛之路?”
“你無心,我有意……”于湖心想說什麽但還是憋了回去,緩緩嘆了口氣,說:“我還是睡在地上吧。免得逼你犯戒。”
禪心不知能再說什麽,只是保持原來的樣子,把那半邊床一直留着。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是雨天。地上沒有于湖心的身影,他帶來的被子也已然疊好放在床邊。
禪心起床找遍了寺廟都沒有找到湖心。冒雨跑到院子裏,石佛腳下,喊着湖心的名字。
“我在這裏!”于湖心的聲音遠遠傳來。
禪心循聲望去,湖心正站在桃林裏撐着傘向他揮手。
禪心松了一口氣,也走進桃林。逐漸變暖的天氣,和連日來的雨水,讓桃林中的花兒盡數凋謝。樹上已然是綠油油的樹葉。
禪心走近湖心,怒道:“下這麽大雨,你在這裏做什麽?”
湖心把禪心拉到傘下,自己站在雨中,笑着一指說:“你看。”
湖心指着禪心旁邊一棵小桃樹,桃樹花兒或含苞待放,或剛剛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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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說:“這棵桃樹個頭比較小,開花也是最晚的。下雨的時候卻是最經不住打擊的”
“那你就大半夜跑到這裏來給這桃花撐傘?你還要不要命了?”禪心吼起來。
湖心笑道:“沒事的,我身體好。”說着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又是扭傷,又是發燒,哪裏身體好了?”禪心面上掩不住的心疼,把雨傘往湖心頭上推了推。
湖心收起笑,無奈道:“花謝了,你就成佛去了。我改變不了,只希望你走得晚一點。”
禪心眼中含了淚,一只手抓住湖心冰冷的濕衣服,垂着頭不知該說什麽。
湖心說:“我沒事,你快回去吧,看你都淋濕了。等雨停了,我就回去。”
“回去?你在這裏,我回去做什麽?”
“回去修行啊,你可要好好修行。”
禪心抓住湖心的衣領,大喊道:“還說什麽是來助我修行的,你明明就是來逼我犯戒的!”
禪心抓着湖心的衣領,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仰頭要吻他。
湖心先是一驚,無奈之下,推開禪心。忍痛道:“如果我在這裏會阻擋你修行的話,我現在就走。”
禪心心痛不已,緩緩松開手,後退兩步說:“好,我馬上回去。”
看着禪心離去的背影,湖心淚眼婆娑。
不是他不想阻斷禪心的成佛之路,是如果阻斷了,禪心一定會後悔。
禪心在這慈樂山每日苦苦修行,從不間斷。不能因為湖心一個凡人,就将自己這麽多年的修行葬送了。
湖心每每想起自己回家的五天裏,禪心不吃不喝,不分白天黑夜跪在佛祖面前悔過。他都一陣陣心疼。
他留在這裏不對,也想過離開,可是看到禪心,又有萬分舍不得。
就算桃花這一時不謝,它又能堅持多久呢?雨中為桃花撐傘,只是自己傻乎乎的無謂掙紮罷了。
小時候,有人說他與佛有緣。卻沒想到是如此斬不斷的情緣。
花兒終是謝了。
禪心在石佛腳下打坐的時候,于湖心就坐在桃林中,從枝杈與花瓣間,遠遠地看着他。
一陣風起,就吹起一陣花瓣雨,落在于湖心的身上、心上。像是倒計時的提醒,告訴他,很快禪心就會離開。
于湖心就這樣看着,看着禪心的身影逐漸被綠色的葉子包裹,花兒全數散去。
于湖心不分日夜地向桃花仙祈禱,希望她能把花瓣留得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縱有萬般不舍,花瓣辭樹,人也留不住。
桃花凋謝之時,于湖心收拾了行李,站在慈樂寺那塊破舊的牌匾下,發了半天呆。
然後走到佛祖腳下,仰頭看閉目打坐的禪心。
今天雖是好晴天,卻沒有一人來禮佛。似乎是佛祖已經為禪心的成佛鋪好了路,只等他邁出腳。
于湖心走近那石佛,貼着石佛的衣袍。手扒着石佛的腿,仰頭看禪心。
他不敢開口,怕擾亂了禪心。只是靜靜地望着,把他的眉眼在心裏畫了一遍又一遍。若是佛緣未盡,日後與佛祖相見,也能從衆佛中,一眼認出他。
天色漸晚,于湖心緩緩邁開步子,走下山去。
每走一步,都想回頭看看禪心,想留在這裏……哪怕只是看着禪心也好。
可他不能回頭,禪心會感覺到湖心在看他,湖心一回頭,怕會在這關鍵時刻壞了禪心的大事。
湖心過了湖,下了船,更加舉步維艱。從沒覺得下山的路這麽艱難。
突然,由天上來了一道佛光,在湖心身後亮起。于湖心終是支持不住,跪在地上淚雨傾盆。禪心終于不負這麽多年的苦苦修行,成了正果。
“別哭了。”禪心的聲音從湖心頭頂而來。
湖心擡起頭,看到禪心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
“你,不是成佛去了嗎?”
“昔日遇一美人,傾心于他,此生成不了佛了。”
(全文完)
明天開《如果再見不能紅着眼》,讓我們無縫銜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