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往
過往
蕭鶴汀在看到她回複“是”後心裏有些複雜。
姜笙和溫流霜的關系究竟什麽樣子,那人心裏不會不清楚。
她被關在體育室的那件事,溫流霜後面并沒有追究,一方面是因為她和這個班裏的人關系本來就不好。另一方面,應該是她不願。
可她真的猜不到是誰嗎?
她能猜到,她或許早就知道那是姜笙策劃的,但她最後并沒有說什麽,而是當做了無事發生。
明知這個人不喜歡自己,可她看到有人遇險時,哪怕是讨厭自己的人,只要認識或有印象,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幫。
蕭鶴汀思索着,卻是笑了。
這個人,真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樣。
除此,蕭鶴汀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這人被關在體育室後并沒有計較,反而有些習以為常,會不會這人已經經歷過很多了。
想到這個,蕭鶴汀身形一震。
要是真的這樣,那這人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遭受這些的。
高一?高二?還是他走以後?
蕭鶴汀有些不敢想,若真的是從他走後開始,那這人是怎麽過來的這些年?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想一下都是痛的,更別說讓他想他走後這人就有這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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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蕭鶴汀忽然發現自己是那麽的蠢,早在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就應該發現。
他暗暗咬了咬牙,眸內一暗。
看來,要去找初中的那個老師問一下了……
……
可令蕭鶴汀沒想到的是,接下來他會被一堆事絆住腳。
他爸爸回來後給他安排了很多事要他去處理,他本來不想答應,迫于某種情況又不得不答應。
待他将一切處理完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周。
此時,蕭鶴汀再次躺在熟悉的床上,長舒一口氣。
他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而後起身,目光落在桌上的日歷上面。
一月六號那人畫了一個标記,那天是溫流霜的生日,他還沒想好要送什麽。
雖然知道那人可能不會記得,但他還是要送一下。
距離六號還有五天,明天才一號。
蕭鶴汀暗戳戳想着要送這個人什麽,而且因為這一周忙他還沒有去拜訪初中的那個老師。
看來,要加快進度了。
蕭鶴汀想道。
突然,“叮咚”一聲,有人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他拿起手機,是他爸爸發來的,說明天元旦,讓他去超市買一些餡料,他晚上回來包餃子。
看是他發的,蕭鶴汀心裏微微有些小失落。他還以為會是溫流霜發的消息,可轉念一想,怎麽會。
那人現在只怕又不知去了哪裏,怎麽會有空給他發消息。
他搖搖頭,起身去了樓下的超市。
這個時候超市的人無疑是最多的,他去的時候又恰好是下午,人更多了。
好不容易買完東西,又在結賬處排起了長隊。
蕭鶴汀望着約莫有三米長的隊,心底很是無語,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選擇等。
兩個小時後,他終于結賬。
準備離開時,卻在背後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頭,身後有一中年婦女,她的面容還是那麽慈善,黑色卷發紮成低馬尾也不失其風度。
這位,正是他初中的班主任——潘秋。
見到她,蕭鶴汀笑了一下,簡直得來全不費工夫,他還想去見她,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
他走過去,向那人打了招呼。
“潘老師。”
對方聞言看他,盯着人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蕭鶴汀?”
“是我。老師。”
潘秋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不來看看老師?現在在哪上學?去國外那幾年還好嗎?”
她抛出來好幾個問題,蕭鶴汀笑了笑。
後道:“這些問題我都會回答您的。”
“只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一個地方吧。”
潘秋反應也快,當即道:“好。”
二人去了超市旁邊的咖啡廳,坐下後,服務員過來詢問他們喝些什麽。
蕭鶴汀詢問了一下潘秋,“老師,您覺得呢?”
潘秋回道:“我老了,趕不上你們年輕人了,想喝什麽喝什麽,不用過問我了。”
蕭鶴汀思索幾秒,轉頭看向服務員道:“那麻煩上兩杯橙汁,謝謝。”
“好的。”
随後,他轉過頭。
“老師這些年還好吧。”
“挺好的。”
“這就好。”
“我回來有一段時間了,目前在一清中學,本來想去見您的,卻一直沒有時間。”
“原本打算過幾天就去看看您,不料,竟在這裏碰上了。”
他說着,潘秋随他說的表情由一開始的憂愁轉為放松。
她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二人就這樣聊了起來。
潘秋道:“我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和流霜,你們兩個真的是不分勝負不低頭。”
“你們兩個,真的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兩個人。”
“不敢不敢,承蒙老師厚愛,最好,這不敢。”
“你就別謙虛了,你們的實力,我還是有數的。”
“不出意外,你這次轉學,應該也是和她一個班吧。”
“果然瞞不住您。”
“不僅和她在一個班,她,也變了很多……”
說完,他的面色變得沉重下來。
聽此,潘秋一開始放松的神色再次沉重起來,她大概猜到了什麽。
下一秒,便聽蕭鶴汀嘆了口氣。
後道:“實不相瞞,老師,我見您,主要有兩方面原因。”
“一方面,我想知道您現在好不好。”
“另一方面,自然和她有關……”
“她的變化太大了,讓我有些不敢相信。”說着,他停頓幾秒,繼續道:“所以,我想問問您,當年我走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語畢,便見潘秋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更加沉重起來。
她握緊手裏的杯子,後道:“這個,倒有些說來話長了……”
當年,蕭鶴汀走後,那些原本就看不慣溫流霜的人開始對她言語辱罵。本來溫流霜并不在意,誰知她們越來越過分,甚至最後聯合所有人孤立她。
倒不是潘秋不知道,在蕭鶴汀出國後,她竟然被調走了,她被調到了另一所中學。
這裏發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就這樣,這人被欺負了一年。
後面她見過她一次,是在初二下學期。她見那人那次,那人的狀态不是一般的差,從以前有些清冷的性子變成了徹底的清清冷冷。
若說這人一開始還笑笑,那次相見可謂是冷冷清清。
和她說話時,也不是那麽樂意說,整個人冷冷淡淡的,問什麽也不說。
她實在看不下去就拉着人去了醫院,得知這人已經患上了有些嚴重的抑郁症。
醫生開了一些藥,此後在她的逼問下那人在勉強說出了變成這樣的原因。
她當時氣不過,按照對這人的了解,她寧願自己受着也不可能告訴她媽媽。
所以,她直接去了學校鬧。後面校長給了回答,開除了那幾個學生。
初三的時候這人已經變得“不近人情”,誰也不理,只埋頭學習。
哪怕她初三的時候強制申請調回了原來的學校,陪這人走了初中的最後一年。
那一年裏,這人過得也不容易,清清冷冷的性格留下後也沒有什麽朋友,自己孤孤單單的。
她看着也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她。
高中後,她就很少見到她了。
……
潘秋長嘆了口氣,“這孩子也是苦,現在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了……”
蕭鶴汀一時間沒說話。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有些複雜。一絲苦澀自心底蔓延湧上舌根,讓他澀意難耐。
原來,那人比他想的過得還要難。
幾秒後,他作出一副輕松的樣子,莞爾一笑。
“老師放心吧,她現在很好,也交到了朋友。”
“有機會,我和她會一起去看你。”
聽她這麽說,潘秋就放心了。
“這孩子,太苦了……”
蕭鶴汀道:“老師,您放心吧,我相信會有人治愈她受過的傷。”
“她會變回以前那個溫柔的人。”
潘秋愣了一下,後也反應過來了。
她沒說話,心底已經明白了。
沒過多久,二人便雙雙告別離開了。
她臨走之時還看了一眼蕭鶴汀的背影,還是那個身影,卻染上了一抹孤獨。
……
蕭鶴汀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回到家關上門,他背靠在門上緩緩蹲下了身。
他将頭埋進臂彎,身形止不住的顫抖,竟是哭了。
他腦內幾乎全是方才潘秋說的那些。
他甚至都能想到那人被欺負的樣子,一定有很多個自己偷偷哭的夜晚。
想到這個,他的心更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怎麽過來的?
蕭鶴汀不敢想。
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是那麽擅長交流的人,受到那些傷害後,又是怎麽一步步接受然後去慢慢忘記的。
她,怎麽做到的……
難怪,難怪再見時會是那樣。
原來,一切竟然是這樣……
從他離開再回來,五年,她怎麽度過的……
蕭鶴汀現在只覺得後悔,當初不應該出國。
可當初他若是不出國,他的狂躁症,會傷害她。
他怎麽能忍心傷害她,他不能。
說來可能不信,他小的時候有輕微的情感障礙,小學的時候顯現,他爸爸帶他檢查才得知他有狂躁症。
不過還不嚴重,還能診治,條件卻是出國。他當時因為怕離開這人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一拖再拖。
直到初中再檢查發現狂躁症已經很嚴重,盡管他平日裏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但每到夜晚,狂躁症發作,他無法控制自己,就連他的爸爸也不幸被他傷到過。
最終,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出國治療。
……
他蹲在原地,蜷縮着,天塌一般無助。但他也做不了什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是一輩子的陰影,
就算溫流霜能釋懷,他也無法釋懷。
那是他缺席的五年,也是她最無助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