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紹霆
白紹霆
“是的,我叫方栖澤,請問您是......”
“我叫白紹霆,幸會。”說着,白紹霆自然地拿出名片。
方栖澤接過名片,名片上赫然寫着的,是“白氏集團董事長——白紹霆”這幾個字。
只看了一眼,方栖澤什麽都明白了。
他從小便聽過有關不少白氏集團的傳言,集團創始人早早去世,彼時集團內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甚至被競争對手陷害,陷入資金短缺。正當衆人以為白氏集團即将被并購時,白家長子力挽狂瀾,四處求人,終于彌補了資金漏洞,讓集團起死回生,從此越來越好。
彼時白紹霆十八歲,才剛成年,年少有為令人欽佩,由此成為了商界傳奇,以及上流社會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這些都不足以讓方栖澤印象深刻,真正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他初見白紹霆時的那一幕。
那是白紹霆第一次來訪他家,當時白氏集團身陷囹圄,而明旭集團蒸蒸日上,白紹霆請求方栖澤的父母能幫忙解決一部分白氏集團的資金困難。
方遠山深知叢林法則适者生存,在“商場如戰場”的大環境下,他的共情心早已被消磨得一幹二淨,更何況他與白紹霆的父母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任何交情。所以無論白紹霆怎樣懇求,方遠山都始終巍然不動。
最終,白紹霆索性破釜沉舟,就這樣跪在了方遠山面前,一個意氣風發的十八歲少年就這樣被迫低下了頭。
雙膝跪地。
就連方遠山都是一驚,畢竟為達目的能夠放棄尊嚴的人還是少數。
在卧室門縫中偷看的方栖澤難以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他沒有鄙夷沒有厭惡,只是在那一瞬間突然長大。
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并不喜歡商業競争,你死我活的環境,這種由利益與金錢關系堆砌起來的虛假人情,不值得讓他為此放棄自己的夢想。
當時白紹霆身邊還帶着一位小姑娘,看樣子是白紹霆的妹妹。她只是在一旁冷靜地站着,那神情就像是看穿了一切,眼睛裏有着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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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那個小女孩好像注意到了卧室門縫中正在偷看的方栖澤,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在空氣中交疊,四目相視。
被發現後方栖澤吓了一跳,随即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那個小女孩實在是很漂亮。
小女孩也開始打量門縫中的他,露出了好奇卻又不安的神情。
那天的事方栖澤至今歷歷在目,如今的白紹霆已然不是那日孤注一擲,走投無路的少年,他成為了業界名流,商業大亨。
現如今,白家已然做大做強,甚至有傳言說白家擁有免查令。除了白紹霆外,白家其他人的身份及背景信息被保護得很好,外界一無所知。
這種事情,旁人一般不敢去讨論。方栖澤偶爾聽方遠山談論起,說現在的白家早已不同往昔,有些事本就不是黑白分明的,而白氏集團就處于某種意義上的灰色地帶,俗稱“黑白通吃。”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方栖澤自然知曉,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誰後,方栖澤伸出手:“您好,白先生,久仰大名,幸會。”
白紹霆也同樣伸手與他相握:“感謝令尊曾經的慷慨解囊,救我于水火。”
“大家都是商業上的夥伴,這點是應該的。”方栖澤也說着客套話。
同時,他心生狐疑,白紹霆為什麽會來這裏?看樣子,他們兩個要找的人,都住在眼前這棟樓上。
當下,樓前只剩下一個停車位,白紹霆大大方方地讓出:“方先生停這裏吧,我繞一圈,重新再找個位置。”
“謝謝您。”
随即白紹霆又問:“方先生來這裏也是拜訪朋友的嗎?”
“是。”方栖澤點頭承認。
寒暄片刻,白紹霆将車駛離,方栖澤停好車後開始等電梯。
樓上有一棟住戶在搬家,電梯在那一層樓停留了較長時間,好不容易電梯來到一樓時,白紹霆也停好了車,來到了電梯口處。
此時白紹霆正接着電話。
“喂,瞳瞳,我馬上上去,要上電梯了,信號不好,先挂了。”白紹霆說話時,連神色都變得難得的柔和,冰山禁欲的一張臉,竟露出了微笑。
這讓方栖澤不由好奇,白紹霆電話那頭所謂的“朋友”會是誰。
兩人點頭示意,然後一前一後上了電梯。上電梯後,白紹霆率先按下了十九層的按鈕,方栖澤随之一愣,因為唐雨瞳的家就在第九層。
他覺得這一切有些過于巧合。
寂靜空間內,電梯升降的聲音可以清晰聽到。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第十九層。
白紹霆出了電梯,向右拐,朝着盡頭的1903走去。
方栖澤的血液在那一瞬間驟然凝固。
他看見白紹霆輕叩了幾下門,很快,門被打開。
他看到門裏的唐雨瞳溫柔又自然地笑着:“幹嘛給我送花呀?”
原來,今天唐雨瞳收到的那束玫瑰來自白紹霆。
方栖澤瞬間警鈴大作。
他看到白紹霆相當自然地摸了摸唐雨瞳的頭,心裏頓時不舒服。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朝兩人走去。
唐雨瞳很快就看到了他,她很是詫異:“方栖澤,你來幹嘛啊?我不是說了明天再說嗎?”
方栖澤的心情很複雜,他不完全了解唐雨瞳,但他看出來了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唐雨瞳看向白紹霆的眼睛是完全溫和的、不帶刺的,那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即使現在他與唐雨瞳是男女朋友,可依舊能時不時從唐雨瞳眼中看出某種戒備和疏離。
像是領域受到了侵犯,方栖澤無比焦躁。
白紹霆打量着二人,一絲錯愕在他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恢複如常。
“他是誰啊?”方栖澤皺眉,心情早已不悅。
“我的一個朋友。”唐雨瞳簡要說明,看起來并不想就這個問題和方栖澤繼續說下去。
“什麽朋友啊,這麽晚來找你?”方栖澤繼續追問,看向白紹霆時,也隐隐有了怒意。
“方栖澤,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唐雨瞳轉移了話題。
方栖澤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将耳環拿至她眼前:“你那天晚上,落在我家的。”
他特意強調了“那天晚上”,暗示意味十足,直白地在白紹霆面前宣誓了主權。
果然,白紹霆皺了下眉,再度擡眼看向方栖澤時,神情複雜。
通過白紹霆的反應,方栖澤也心下了然,唐雨瞳在白紹霆心中占據着重要位置。
畢竟男人看男人,總不會看錯。
“方栖澤,你還有事嗎,別的事明天再說吧。”方栖澤萬萬沒想到,唐雨瞳竟對他下了逐客令。
他頓時覺得自己可笑,在這段感情裏,他一直患得患失,甚至不惜深夜跑來,只為見她一面,和她解釋清楚一些事情,可到頭來,竟真的成為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這麽不把他放在心上過,但最重要的是,兩人在感情付出上的極大不平等,讓他生氣。
“好,我走!”方栖澤握緊拳頭,幾乎是咬牙切齒。
從唐雨瞳家離開後,方栖澤幾乎是一路飙車,好不容易控制下來的情緒再度燃起。他氣自己手捧一顆真心,卻被人這麽不珍惜。
回到家後,方栖澤徹夜未眠。
寂靜的夜裏,他獨自坐在露天陽臺上,開始煩悶地抽起煙,一支又一支......
他看着太陽一點一點地升起,由黑夜跨過白天。
可他卻渾然不知。
他只是坐在陽臺上,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
直到早晨九點,附近的鐘樓開始報時,方栖澤才恍然回過神來。
煙頭滿地。
他擡手看了眼腕表,時針指向了九點零刻,不遠處街道的車水馬龍聲也逐漸響起,方栖澤的雙眸已然布上了血絲,猶豫片刻,他終于決定再次撥打電話。
過了好久,電話才接通。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白紹霆......
方栖澤一噎,原來他們一整晚都呆在一起。
下一秒,他手中的手機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分崩離析。
這時,樓下響起一陣車輛的轟鳴聲,方栖澤這才意識到今天下午兩點他還有場賽車總決賽。
他郁悶地起身,狠狠地向陽臺上的欄杆踹去:“媽的!”
胡亂吃了點午飯後,他緊趕慢趕地來到了總決賽現場。
今日和他一同入圍總決賽的佼佼者名叫姜朝。姜朝和他一樣是近幾年賽車界的新星,本來要和他一起參加墨爾本國際大賽冠軍的角逐,可奈何天有不測風雲,從小帶姜朝長大的奶奶那段時間去世了,姜朝忙于奶奶的喪事,沉浸在悲痛中,索性就把那場比賽推掉了。
業內不少媒體以此大做文章,稱如果姜朝參加了墨爾本的那場比賽,冠軍之位必不會落入方栖澤手中。
今日對方栖澤來說,無疑是個打破傳言的好機會。為此,他也準備了好久,在唐雨瞳第一次來她家吃飯的那天晚上,兩人把酒言歡時他還提到了這件事。
該死!他怎麽又想起唐雨瞳了......
方栖澤拼命地拽回自己的思緒,已然換好賽車服的他開始做一些準備動作。
白星在一旁大喊:“方哥加油啊!我和教練都看好你!”
收到了好兄弟的鼓勵,方栖澤轉頭對他一笑,順帶随意瞥了一眼觀衆席。
這一瞥不要緊,方栖澤發覺觀衆席中怎麽有個人長得跟唐雨瞳那麽像?是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所以才會看誰都像她?
等等!不對!
就是唐雨瞳!
方栖澤再次猛地轉頭,果然看到了坐在觀衆席第三排中間的唐雨瞳,這是一個觀看比賽的好位置。
該怎麽形容這一刻方栖澤的心情?欣喜若狂都不為過。
他在腦海中快速地拼湊出一個顯而易見卻又不可思議的事實......
那晚他只是随口提了一下,沒想到唐雨瞳就記在了心上,記住了他總決賽的時間地點。這樣看來,他在她心中,到底還是占據了一定分量的吧。
也有可能,是很多分量。
想到這裏,方栖澤的心頭莫名泛上了一絲甜意。
但很快,想到昨晚白紹霆在她家留宿,方栖澤又開始心生不快。
一來二去,他的心變成了一團亂麻。
賽前大喜大悲,情緒劇烈起伏是大忌,自從他正式入職賽車手的那一天起,他的教練就不止一次地叮囑過他,他也一直深以為然。在比賽前調整好情緒,保持平和心态才是制勝的法寶。
他強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卻依舊忍不住再度看向唐雨瞳。
這時,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疊,唐雨瞳張了張嘴,用口型對方栖澤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