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酒吧裏。

絢爛多彩的燈光閃爍着,音樂聲大的能振人耳膜,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煙酒味。

舞池裏晃動着許多年輕男女,随着音樂在躁動着,盡力地釋放着白天的壓力。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輕松的笑意,像是沉溺其中,又像是超脫世外。

顧予和黎遇則是縮在了一個角落裏,兩人叫了一大桌子的酒,悶着頭喝。

“晏晏,我都搞不懂,就那個傻.逼有什麽好值得你留戀的,從初中暗戀到大學?”黎遇拿着酒瓶,眸中沁着醉人的酒意。

顧予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拿起了酒瓶,跟他碰了一下,猛的往嘴裏灌着。

辛辣刺激的液體順着他的喉管往下,反而讓他更清醒了一些。

暗戀江嶼年的是他,想要結婚的,也是他。

總歸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是真的怪不了任何人。

但每每想到這些,他還是會覺得很委屈。

明明他一直在努力地往江嶼年的理想型靠近,可最後一敗塗地的也是他,失去自我的也是他。

有時候他甚至都有些懷疑是自己一開始的選擇做錯了。

這家酒吧的氣氛很不錯,在迷幻的燈光和躁動的音樂聲下,很容易讓人忘卻煩惱。

“可能他就是我的執念吧,一直以來放不下的執念。”他放下空蕩的酒瓶子,低聲喃喃道。

“不過是個男人,一個沒了,還有下一個。”黎遇挑眉笑着,卻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那燈光在他的眼尾暈染了一層淡淡的薄紅,“老子就算沒了他,日子也一樣過,歌也照唱!”

盡管他說的很無所謂,但顧予還是能從中看出那淡淡的落寞。

那是酒吧喧鬧遮不住的,音樂掩蓋不了的悵然。

顧予沒有戳破他,而是拿起了一瓶新酒。

雖然酒解不了愁,但他只是想放縱一次。

結婚三年,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克制着他的本性,一切以江嶼年為主。

這一次,他就是要好好放縱自己,不為別的,只為他自己。

他拿起酒往嘴裏灌的架勢看的黎遇有些心驚。

“我靠,你別喝那麽猛,一會醉了可不好收場。”

顧予沒接話,依然往嘴裏灌着酒,那酒入口辛辣,喝到後面,他都感覺有些麻木了。

“我終于要離婚了。”他沖着黎遇笑着,“現在我只覺得渾身都很輕松。”

“我也是。”黎遇看着他面色正常,放下心來,“離婚後,我就獨自去了一趟巴厘島,玩了整整一個月,我敢說結婚那麽久,我都沒這麽快樂過。”

顧予笑着,拿起手裏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十分苦澀的笑容,“果然,結婚得慎重,可惜我沒錢不能出去散心了,只能先找找工作了。”

“你怎麽沒錢了,江嶼年沒給你錢?”黎遇的手緊捏着瓶口,冷聲問道。

“給了,我沒要。”顧予的眸光暗了幾分,“我想着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不能一個人承擔所有的開銷,所以…”

“所以,你就把你大學拼命接戲賺的錢都攢下來養家了?”黎遇說的時候,有些激動,眼睛都紅了,“顧予,你是不是傻?你為他放棄工作,放棄大好前程還不夠嗎?你還要把自己的錢都搭進去,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是啊,我在做什麽?”顧予扯了扯唇角,笑的十分勉強,“或許我是在盡全力溫暖一塊冰。”

一塊不會融化的冰。

他這次是真的累了。

酒液冰涼,裹挾了冬天的寒涼,也帶着幾分夏日的火熱,一點點地湧入了顧予的身體裏。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看到了面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穿着藍白校服的少年,推着自行車,正對着他笑着。

“哥哥。”

顧予低聲喊了一句。

他的嗓音本就溫柔,尤其在說這個詞的時候,那裹挾情意的綿軟調子最是勾人。

站在一旁的江嶼年身子顫抖了一下。

這個熟悉的稱呼,幾乎從小學就一直伴随着他,一直到上了大學後,他就再沒聽過了。

“阿晏。”江嶼年低聲喊道。

“你他媽還敢叫他?”

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個拳頭朝着他臉呼了過來,打了個正着。

江嶼年冷着臉轉頭,恰好對上黎遇那張憤怒的臉。

“黎遇,我們之間的事,不用你管!”江嶼年眸光冷厲,周身的氣場驟然暴增,似是下一秒就要爆發。

“江嶼年,他都要跟你離婚了,你又有什麽資格管他?”黎遇說着,眸中多了幾分輕蔑,“難不成,你是想吃回頭草了?”

在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顧予擡起頭來,眯着眸子在兩人身上打量了好一會。

“阿晏。”江嶼年想去扶他,卻被他擡手打開了。

“江嶼年,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顧予在絢爛的燈光下露出了一個比燈光還晃眼的笑,“我們,離婚,我不想跟你有半點瓜葛了,你還不明白嗎?”

雖然他的腦袋又些昏沉,但這些話早就刻在他的腦子裏好多回了,如今終于是說出來了。

“阿晏,你別鬧了。”江嶼年第一次耐心地哄着,“我給你買了你愛吃的彩虹冰激淩,乖,別鬧了,跟我回家好不?”

顧予氣極反笑,“江嶼年,都這時候了,我還跟你鬧,我缺心眼嗎?”

“你好好想想,結婚三年,我什麽時候鬧過你了,你心裏沒數嗎?”

江嶼年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場景,有些無所适從,一句話都接不上來。

顧予只冷眼看了他幾秒後,就将手裏的酒瓶放回了桌上,轉身看向黎遇,“走吧。”

于是,兩人就将江嶼年一個人丢在了酒吧,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雖然他不知道江嶼年為什麽會來找他,但這次,想讓他回去,絕對沒可能。

他只想過好自己,為自己而活。

*

後幾天,江嶼年就再沒找過他了。

顧予頓時感覺輕松多了。

他将一份拟定好的離婚協議書郵寄給了江嶼年,就開始去尋找着能進演員PK節目的機會。

因為之前看到節目裏的導師那一欄有他之前的老師,于是他就打電話聯系了老師。

那個老師之前帶過他的課,還對他演的戲進行過指導評價,所以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對方是很高興的。

但對于推薦書,老師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因為他僅有的推薦書,前段時間給了自己班上的學生。

對于這個情況,顧予已經預料到了,并沒有太失望,給老師道了謝寒暄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然後他又帶着笑臉去聯系了好幾個手裏有推薦書的,依然沒有一個說給他。

放下手機後,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G城的夜景很美,華燈初上,光影迷離,十分惬意。

但他現在無心欣賞夜景,而是拿起了手機,不氣餒地尋找着他人。

終于,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曾經向他發過邀約的經紀公司說可以幫要到推薦書。

看到對方的回複後,顧予松了一口氣。

于是他去比對宣傳圖,在确定裏面确實有這個積極公司後,才開始暗自欣喜。

對方約了他明天在B城見面談談,順便看看能不能簽合同。

盡管對方說的很有誘惑力,但顧予總覺得哪裏不對。

于是他就将這個地址轉發給了黎遇,才去買車票。

收到信息後,黎遇就立馬回了一句。

-明天我沒事,我陪你去,順便幫我買張票。

見黎遇這樣說,顧予也就沒拒絕,擡手幫他也定了張票。

車票定的是當天的,兩人拿着為數不多的行李一同去了車站。

車子在路上颠簸了一夜,他們都在颠簸之下都沒睡着。

到B城的時候,才淩晨三點,兩人拿着東西從車子裏出來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不得不說,淩晨是真的冷。

兩人出站後,在嚴寒交迫的冷風中打了個輛車,去了一家酒店。

可是由于時間沒到,酒店也不收他們。

從酒店悻悻走出來的兩個人,在路邊大眼瞪小眼。

“說實話,有種回到我們高中寒假的感覺了。”黎遇縮着手,出聲道。

“是啊,那會我們倆也是這樣站在外面,沒地方去。”顧予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人在無人的街道回憶了會高中時光,才找了家面館子坐了下來。

因為天氣太冷,他們點的都是湯面,還順便拿了一杯熱騰騰的豆漿。

“你今天要沒拿到推薦書,你得賠我一個頓早餐。”黎遇嗦了一口面後,面如死灰地看着顧予。

“有這麽誇張嗎?”顧予笑了一聲,拆開筷子挑起面吃了一口,臉上的笑就凝固了。

別說什麽不好吃,這個面的味道極度的奇怪,讓人不由得懷疑是黑暗料理。

“小夥紙,面好不好氣啊?”老板熱情地操着有口音的普通話問道。

黎遇:“……”

顧予:“……”

他們一時間就難以回答,最後還是黎遇将面艱難地吞下去,才回頭看向老板。

但在看到老板的一瞬間,他就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出聲道:“很好吃,謝謝老板。”

顧予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個老板正艱難摸索着擦桌子。

原來,老板是個盲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