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橋南
南橋南
‘時代’國際周插畫藝術展最後一天是作品盤點,通過網上直播,網上投票,票選優秀精品,屆時,來藝術展的各個公司老總與畫者商讨簽約等事宜。因為從藝術展上賣出去的作品大都能賺一筆不菲的價格,所以每年舉辦的藝術展都是百家争鳴,也是個公司之間的角逐。好的作品既可以是好的商品,同時,也能給需求的公司帶來社會關注,譬如,影劇海報這些。
各大美術高校的優秀教師作為評委,最後也有一個叫‘最佳評委’獎項要頒發。
而這一次,顧言很榮幸,拿了‘最佳評委’裏的金獎。
在去機場前,在藝術展大門前,顧言讓喬南英給他拍照,他要發給鄭婉。
從酒店出來,要經過藝術展,顧言覺得得找一個标志性的地點才能彰顯他這次的成績。思來想去,就讓車停一邊,他倆過來拍個照再走。
“顧老師,可以了。”
喬南英把手機遞給顧言。
顧言看着照片,高興道:“今天這光線真好,拍出來的照片也好看。”
老年人拍照沒那麽講究,在顧言這裏清晰就行。
這時,喬向文過來,道:“姐姐。”
顧言回頭,“诶?南英啊,這是你弟弟?”
看着喬向文和喬南英有着五分相似的面龐,顧言大膽猜測。
喬南英道:“不好意思顧老師,我弟弟可能找我有點事情,您能等我一會兒嗎?”
顧言笑道:“時間還早着呢,南英,你們多說會兒話,又不經常回來。”
“好的,顧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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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南英和喬向文到藝術展旁邊的一處小飯館外的露天桌椅那坐着,兩人沉默了幾分鐘後,喬向文忍不住道:“姐,你今天要走嗎?”
喬南英看着棱角分明的弟弟,依舊語氣冷冷:“嗯,八點的飛機。”
“那姐姐,爸爸呢,你真不打算見他嗎?”
喬向文問。
“如果你還是堅持讨論這個,那沒必要了。”
說着,喬南英就要拿包起身。
喬向文立馬道:“那我不說了。姐,你現在在哪個城市?”
喬南英警覺問:“他讓你問的?”
喬向文:“不是,是我自己想知道。”
喬南英嘆氣,“我很好,向文,我現在生活在哪個城市,以後要去哪個城市,都不重要。”
“姐姐,你連我都不想告訴嗎?”喬向文露出失望的神情。
喬南英依舊道:“這麽多年了,你和我,我和這個家,不都習慣了嗎?”
“姐姐——”
“向文,即使我留下來,也改變不了什麽,你明白嗎?”
喬向文看着固執的喬南英,一開始還帶着期望來,現在只剩下失望,可他真的也是改變不了喬南英的決定。
“爸爸的肝癌是剛發現,所以只要認真接受治療,醫生說,還是很有希望治好的。”
喬南英不想聽下去了,她拿包起身,喬向文追了上來。
“姐!我們都是爸爸的孩子,雖然……雖然他以前是做的不對,他也得到了肝癌這樣一個懲罰,但是,姐,你畢竟還是他的女兒,他是你的父親,這一點你算再逃避,也逃不掉的。”
喬南英拿包砸了過來,但只砸到了喬向文手臂上,她沒流淚,可比哭的撕心裂肺還要難受,“喬向文!生和養是兩回事,疼愛的養和暴戾的養又是兩回事,你是男孩,你不會明白的!”
說完這句話,喬南英的手機短信‘叮’了一聲,是航空公司發來的注意航班時間的溫馨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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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喬南英木讷地盯着窗戶外的天空。
五年前,杜雁去世的那晚,她趕回海城陌生的家。
上了大學後,兩三年裏,也就回家了兩次。
一次,杜雁病情加重。
還有,杜雁去世前這次。
“南南,媽媽求求你,回家吧,一個人在外邊,你一個女孩,多不安全吶。”
杜雁躺在家裏床上,沒錢住院,喬成濟看老婆已經沒救了,就把人挪回了家裏。
喬南英看着一張凹陷的臉,杜雁骨瘦如柴,體重連六十斤都不到。
“媽,我不想在家,爸爸不喜歡我,我在家根本待不下去。”喬南英嗚咽道。
杜雁緩緩拿出一條金色項鏈,放在喬南英手裏。
“媽媽沒有什麽錢,也沒什麽貴重的東西,這條項鏈是背着你爸爸買給你的。恭喜你,考上了心愛的大學。”
本該喬南英上大學就給的禮物,杜雁遲了兩三年。
“他是我爸爸,可我不喜歡他——”
喬南英哭着說。
“南南,你要好好生活……”
杜雁死在家裏,喬成濟回來罵了一句:“晦氣!”
杜雁去世的第二天,喬南英用攢下的錢給她買了一個價值兩千的骨灰盒,從火葬場出來,喬成濟就和她說:“斷絕父女關系!”
從那以後,喬南英就再也沒回到海城的老家。
她也沒見弟弟喬向文,只是每月都會給他打上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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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穩穩落地,剛出站,鄭婉就捧着兩束花,一束給顧言,一束給喬南英。
顧言笑她,都是老夫妻了,還搞這些花樣,鄭婉笑他不懂得浪漫。
喬南英在一旁看着這對沒有子女卻依舊恩愛的夫妻倆,投向羨慕的目光。
鄭婉看着她消瘦不少的臉,擔憂問:“南英啊,你顧老師是不是給你安排了許多工作,這小臉怎麽瘦成這個樣子,這可才一個星期吶。”
顧言委屈道:“你打住,我可沒敢虧待南英丫頭,估計是海城的水土不太養人。”
鄭婉數落他,“呦呦呦,學會狡辯啦,南英在海城上了那麽多年學,海城什麽水土,她能不知道?”
顧言撓頭笑,對着喬南英道:“你師母說得對,是我的失職,我的失職!”
喬南英微笑,“師母,老師對我很好,沒讓我幹什麽勞累的事,我這幾天胃口不好,吃得少了點。”
顧言瞬間覺得吐氣不少,故作高傲,和鄭婉道:“你就是大驚小怪,南英丫頭給我證明了。”
鄭婉奪回他懷中的花,道:“自己買去!”
顧言不生氣,笑了笑,寵溺地小聲和她說:“機場這麽多人呢,別讓我失了面子嘛。”
鄭婉這才又把花塞給他。
這時,有三個顧言的朋友過來,也拿了花,老友相聚,熱熱鬧鬧。
喬南英識趣說:“顧老師,我朋友也在外面等我呢,您和師母,還有各位長輩好好玩。”
顧言想留她一塊吃飯,被鄭婉攔了下來,“你都有朋友來接,南英也有自己的圈子,年輕人,給他們自由的空間嘛。”
顧言覺得老婆說得很有道理,就安心和朋友們一起去聚餐了。
喬南英是向顧言撒了謊,但是剛一出機場,謊言瞬間成真。
游達和葉方正仰頭感嘆機場門口的豪華設計,看見喬南英出來,葉方趕緊揮手。
“老板,這裏!”
“老大!好久不見!”游達興奮道。
“游達,葉方,你們怎麽在這?”
葉方指了指後面的車,“其實,還有一個人也來接老板你了。”
“誰啊?”喬南英問。
後座車窗緩緩搖下,紀臣風露出半張臉道:“我。”
“……”
車內。
“紀教授,一個星期沒見,你的腳好些了嗎?還有過敏,都消下去了嗎?”
喬南英和紀臣風坐在後座,為了讓場面不幹着,她先找話題。
紀臣風打量了下她,然後回道:“腳還是老樣子,過敏好了,一個星期沒見,你這模樣……”
喬南英摸摸自己的臉,也沒什麽髒東西,疑問:“怎麽了嗎?”
紀臣風盯了一會兒,卻轉了話題,“沒什麽。”
喬南英:“哦,我還以為是我臉上有東西。”
機場這邊道路雖寬闊,但是很繞,好幾條路都彎彎曲曲的,很考驗司機的技術。
游達又是個急性子,彎道不喜歡慢吞吞的。
他一個急轉,坐副駕駛葉方還好,安全帶系好,也沒覺得怎麽樣。
但對後座的人來說,安全帶忘記的後果就是——
那個急轉很猛,喬南英身子不受控制往紀臣風那邊歪去。
又一個急剎,她還沒回到原位,就差點撞到副駕,還好這時紀臣風摟住她,才不至于重重的撞下去。
她被紀臣風摟住腰的剎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擡頭。
紀臣風居高臨下看着她,不鹹不淡道:“怕你摔着。”
喬南英覺得說得也對,就回道:“多謝。”
可彎道還沒過去,游達有點不服前面那輛插隊的車,一腳油門,喬南英還沒回到原位,身子又歪到了紀臣風身上。
這次,她的臉貼到了紀臣風臉上。
紀臣風的體溫比她高不少。
她也瞬間覺得自己的體溫也在上升。
紀臣風微不可查道:“喬南英,才剛回來,就占我便宜?”
紀臣風聲音很低,游達一心開車,葉方在副駕駛快吓破了膽,讓游達安全開車,重複多遍,總算車速穩到正常行駛速度。
兩人都沒心思注意後面的動靜。
喬南英剛一動,要從紀臣風身上下去,她的腰身又一緊,整個人重新貼了上去,于是便聽紀臣風低聲:“怎麽,占完便宜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