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江月
春江月
酒店的房間只剩喬南英訂的這間,前臺見兩人挨得很近,紀臣風的眼神又始終在喬南英身上,所以默認他倆是一起的。
登記完後,紀臣風要幫喬南英拿包,被她拒絕了。
以前去其他城市參加什麽畫展,喬南英都是謹慎又謹慎,開門的時候會仔細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在旁邊。
這次,她沒在關心走廊裏的其他人,她知道,紀臣風就在她的身後。
即便心裏很生氣紀臣風用微信小號故意裝作是陌生人,但不得不承認,有他在,有一絲從來沒有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即便是她想推開,對方也會黏着不走。
進門後,兩人放在各自的東西,誰都沒有先說話。
喬南英到衛生間,關上為門後,用水洗洗臉,她的額頭有點發燙,剛才在來酒店的路上已經在用全力撐着。
紀臣風坐在房間的椅子上,他沒開屋裏的大燈,只有開了幾盞小燈。
見喬南英去了很長時間的衛生間,他走到門前,輕輕敲門,“喬南英。”
沒人回答。
他試圖推門,門反鎖了。
又不放心地喊了一聲。
許久,衛生間的門才開了一個小縫,喬南英撐着身子靠着洗手臺。
紀臣風心裏憋了一路的質問在一刻傾然倒塌,他打橫抱起喬南英,把人輕輕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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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包裏立刻拿出退燒藥,還有一瓶水,讓喬南英靠在他的懷裏,溫柔軟語讓懷裏的人把那幾顆苦澀的藥丸咽下去。
“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一下?”
質問變成了輕聲細語。
喬南英心裏也憋着一口氣,白天見到喬成濟雖然有多年的怨氣,但那是早就習慣的,是熟悉的埋怨,而對紀臣風,既可以說成是埋怨,還可以說成是心疼。
“紀教授,僞裝成另一個人是不是很有趣?”喬南英情緒低落問。
紀臣風心裏咯噔一聲。
喬南英的性格內斂,遇事從來不會和人大吼大叫,大部分有怨氣都是自己消化,對方做錯了什麽事情,她也從來不會用言語刺激。
“南南,如果生氣,就說出來好嗎?”
紀臣風握着她的手,手很冰涼,似乎需要很久才能捂熱。
喬南英從他的懷裏坐起來,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沒有特別生氣,我只是想不明白,不明白紀教授這樣做的目的。是覺得,這些年你的身份不配讓我知道嗎?還是說,你想看看被你拒絕的追求者,如何被你耍得團團轉?”
喬南英第一次用嚴肅而斥責的語氣和說話。
她的手心出了冷汗。
有的人生氣會摔東西,有的人憤怒會大吼大叫,但喬南英似乎是個例外,她的生氣與憤怒,都是很冷靜地說出來。
在還沒有離家的那些年,高中的喬南英面對喬成濟的謾罵,她的反擊太過渺小,從來沒有因為一句吼叫能将局面扭轉過來,所以,久而久之,即便是她的情緒處在一個很低落的狀态,她所表現出來的狀态異于常人。
但此刻,喬南英的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紀臣風知道她這麽多年都是怎麽過來的,其實不是沒有想着早點和她坦白,但他想等一個好的時機。
想等到和她在一起,等到和她求婚,甚至覺得那一層身份不說,讓它成為一個秘密。
這樣,那麽多年的陪伴不會瞬間被謊言打破。
可還是晚了一步。
紀臣風心疼地擁她入懷。
“南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紀臣風一個勁的自責自己,如果可以回到加上喬南英的那天,他應該鼓起勇氣說一句:“我是紀臣風。”而不是,用一個虛假的身份靠近她的世界。
明明是他拒絕的,他主動加的,錯失的這麽些年,不應該白白流走的。
紀臣風抱着她,撫着她的後背。
這是第一次見喬南英生氣地推人,他不覺笑了笑。
喬南英的心情平複了許多,她的責怪在那麽些年的陪伴下顯得有些幼稚可笑。
溫暖的懷抱,輕柔的安撫,不是等一聲道歉,是在等一個堅定的喜歡。
“我們去醫院。”
良久紀臣風道。
喬南英從他的懷裏起身,搖搖頭,“喝了藥就沒事了。”
紀臣風用額頭貼着她的額頭,發現吃了藥确實退了些。
“海城這幾天天氣預報都有雨,你的事辦完了嗎?”
紀臣風看她神情很不正常,下了飛機後,匆忙往他所能想到的地方趕,見喬南英從醫院出來,一路跟着她,生怕她失魂落魄丢了。
最後不放心,發信息問她,這才借着發來的地址出現在她面前。
“沒有,還沒去媽媽的墓地看一看。”
喬南英乖乖坐在床上說。
“明天,我陪你去。”
紀臣風看着喬南英擦傷的手,沒說什麽,小心為她包紮。
心裏慶幸這次多帶了點藥。
窗戶沒打開,屋裏有點悶熱,窗外的雨稀稀拉拉的,紀臣風推開了半指窗縫。
“雖然有雨,但沒關系,我們坐車過去,不會淋雨的。”
“嗯,好。”喬南英點點頭。
和紀臣風在他家獨處時沒有雜念,也沒有尴尬,想的就是如何把他照顧好,但現在,喬南英覺得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兩人在房間的動作聲音會放大,呼吸也能感知非常清楚,燈光又很昏暗,這樣暧昧的氛圍裏,面面相觑總是那麽不合時宜。
紀臣風脫下外套,随手扔在單人沙發上,他只拿了一個背包,裏面放了些充電寶和錢包等必備東西。
夜很深了,只有一張床,喬南英喝了藥,退了燒,發了汗,這會兒頭腦異常清醒,她四處瞅瞅,除了床,好像沒有其他可供人休息的地方。
“臣風,你睡床上吧,我問問前臺,可不可以再拿一床被子,這地毯看着挺幹淨,今晚我就睡地上也行。”
這話一出,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紀臣風笑了,他穿了件灰色毛衣,還帶着冷香,靠過來時,喬南英不自然地坐在床沿。
“你要打地鋪?”
紀臣風也坐了過來。
“嗯,只有一張床……”
熱吻像雨夜中飄在房間的絲絲粘膩,一寸一寸緊貼肌膚。
紀臣風的手臂很有力量,輕而易舉就把喬南英摟了過來。
他伏在她的耳邊,“一張床還不夠嗎?”
喬南英被耳畔的熱氣撩撥的微微一顫,剛想用手推阻,雙手就被牢牢掌锢。
“等等等一下,臣風,等等……沒沒沒有那個……”喬南英剛剛環視了一下,桌子上空空的,這家酒店好像不喜歡擺那些東西。
“我帶了。”
喬南英臉羞紅,“你……”
紀臣風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避開她擦傷的地方,“只是早準備了。”
他從行李包內側拉開拉鏈,拿出提前準備的東西,又吻了吻喬南英的額頭,“南南,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