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初次

第27章 再初次

小太監應聲去了, 過了些時候,引着一個男子入了禦書房。

殷岃剛剛批完奏折,放下手中朱筆, 見席臨然來了, 朝他指了指一旁的木凳:“不必拘禮, 坐吧。”

席臨然行禮落座。

剛一坐下,便聽皇上詢問道:“夏收情況如何?欽天監上報說過幾日會有雨水, 恐對晾曬糧食不利。”

席臨然道:“皇上放心,臣午時才去了一趟戶部, 傍晚又去了幾處京郊的糧倉, 夏收已基本結束,在雨水到來前,應當能晾曬入倉。”

殷岃颔首, 接着道:“雖然夏收基本結束, 但夏種也須得處處上心,要盡力保種供肥,才能在秋收結束時, 餘糧充足。”

席臨然應是。

殷岃又道:“你身為首輔, 不但要管米面錢糧, 更要管春闱秋闱官吏考核升遷, 你可知朕為何直到現在,都不曾讓你插手禮部吏部?”

席臨然起身又行了一禮:“臣不知,請皇上賜教。”

殷岃端起順德放在他手邊的茶盞, 抿了一口後道:“你外祖、舅父皆是首輔, 前朝重待你們, 先帝也重待你們,朕, 也重待你們。”

聞言,席臨然忙跪倒在地,叩首謝罪道:“皇上謬贊了,臣不過是天子家奴,身家性命全依仗天顏,皇上莫要折煞微臣。”

殷岃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親自起身将他扶起:“何必如此,朕只是告訴你,若朕繼續用你管轄禮部吏部,寒門士子只會覺得入仕之路被世家裹挾,必然多有怨氣,故而朕想讓你多務農事。”

席臨然這才松了口氣,再次行禮道:“為皇上分憂乃臣本分,臣不求虛名。”

殷岃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後才道:“你還是沒明白朕的用意。”

言罷,殷岃轉身回到書案前,從書案上狀似随意地抽出一封書信來抛擲到席臨然懷裏:“看看吧,看了你便知道,朕為何如此重視糧食。”

席臨然匆匆掃過,瞪大了雙眼,忙将書信折好放回書案上:“皇上高瞻遠矚,若是真能如此快速地成就此事,堪稱霸主。”

不過他又斟酌着道:“不過皇上,時間上是否有些太過匆忙?”

殷岃沒有作答,只是往窗外望了一眼。

夜幕沉沉,月明星稀,已快至午夜。

許久後他才道:“不匆忙,因為朕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故而需在癸卯年前做完此事。”

見席臨然不明所以,殷岃也沒有解釋,随口拉了幾句家常:“你早上入宮拿來的蔬果,都送去了?”

明明是拉家常的事,但不知為何,席臨然看上去有些緊張:“回皇上的話,從禦書房離開後,微臣便同小厮一道,親自把蔬果送去了靜安宮。娘娘不喜葷腥,舅父親手所種的蔬果,她必然喜愛。”

殷岃淡淡“嗯”了一聲:“王首輔如今醉心耕種,可見身子硬朗。”

話畢,他又看了眼窗外,擺手道:“不早了,快些回吧。過些日子,同朕一道出巡。”

席臨然行禮退下。

他沿着宮道一路往外行去,偶見禁軍身影。

路過宜齡殿時,席臨然腳步微頓,遲疑了一瞬。

他回首望了眼禦書房的方向,正有一隊禁軍手握鋼槍,巡查而來。

他最終沒有停步,直直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

席臨然沒有留意到,他剛剛沿着宮道轉過彎,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避開了禁軍,掠過了重重宮牆,消失在了宜齡殿偏殿內。

*

等到午夜,宜齡殿偏殿的院門還是未有響動。

周窈窈想不明白,既然席首輔能偷偷過來尋她問她認不認識先夫人,必然是對先夫人思念到極致,而她這麽一個與先夫人名諱、戶籍都相同的女子擺在面前,他無論如何也該尋來一探究竟的,怎麽到現在都沒來。

她左思右想,待聽到院門外響起禁軍的腳步聲時才反應過來,夜裏宮中巡查應當比白日嚴苛,故而席首輔難以入宮。

看來還是得等別的機會,若是能有什麽法子能多與席首輔見面便好了。

周窈窈一邊想着,一邊往裏屋走,從淨房中盥洗完出來,已經困得直打哈欠。

她懶洋洋地踱步到燭火旁,想要吹熄燭火時,忽地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誰?誰在那裏?”

芽春聽到她喊叫,急急忙忙地跑進裏屋來,卻見周窈窈已經随手抄起了妝奁盒子,朝靠牆的那扇窗子砸了過去。

她準頭不行,什麽也沒砸到,但發出的響聲卻足夠響亮,窗外牆縫中立時響起了一聲貓叫。

周窈窈松了一口氣:“嗨,看見窗外有個黑影,我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只是只貓啊。”

不等芽春上前,周窈窈便緊走兩步拾起妝奁匣子,有些遺憾地瞧了瞧:“壞了,不過還能用,反正裏面也沒甚值錢的物件。”

她放好妝奁,朝芽春招呼道:“走,咱們去後面瞧瞧。”

偏殿背後緊挨着宮牆,縫隙不寬,勉強能讓一個成年男子通過。

周窈窈與芽春手持燭臺,緩步行到裏屋窗子後,果不其然瞧見了一只貍花貓。

說來也怪,那貍花貓像是見慣了人一般,瞧她們去了也不跑,一邊低聲喵喵叫着,聲量不大,一邊挪到了一處更為狹小的縫隙裏,瞧那樣子,是在那裏安家了。

芽春悄聲道:“才人,你若是喜歡,奴婢就将這貍奴帶回偏殿,讓它給您解悶逗樂。”

周窈窈瞧了兩眼,搖頭笑道:“不必了,它既然有它的去處,我又何必将它帶離呢?若我是它,被強行帶離家園,只會厭惡将我帶走的人。”

說完,她提起裙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回吧,這麽晚了,都困了。”

芽春應下,持燈走在前面。

不多時,二人便回了偏殿,熄燈休息。

待屋內暗下時,窗外重新出現了一個身影。

小貓朝着他輕輕喵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呼,随即去舔自己的毛發,也不管來人了。

男人站在暗處,隔着窗待了一會兒,消失不見。

周窈窈本以為拒絕了楊賢妃之後她就不會來打擾自己了,可沒過幾日,芽春又匆匆忙忙跑進了偏殿,氣喘籲籲地朝周窈窈道:“才人!皇上又朝偏殿來了!”

“不會吧,他翻牌子翻得誰啊?”

芽春一擦額頭的汗,随手給周窈窈攏了攏發髻:“還是翻得賢妃娘娘,好像賢妃娘娘又說自己身體不适,皇上便來瞧您了。”

說話間,小太監便在門外吆喝了。

周窈窈這次沒有上次的匆忙,理了理衣衫便侯在廊下,瞧見那道高大的身影進來,立時盈盈一拜:“見過皇上。”

她扭着腰,雖然努力做出了一副嬌柔姿态,卻不怎麽動人。

殷岃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部,微微蹙了蹙眉,命順德将她扶起:“起身吧。”

周窈窈順勢起身,跟着男人進了裏屋。

剛進去,就見男人自然而然地在案幾前坐下,仿佛這裏是他老家一樣,朝她揚了揚下巴:“坐。”

不得不說,他揚下巴的時候,喉結上下滾動,還有幾分勾人。

周窈窈忙避開眼,垂下頭坐下,不敢再看。

殷岃狀似随意地掃過屋內的陳設,詢問道:“周才人,似乎有些困頓?”

周窈窈“诶”了一聲,詫異擡頭。她這一輪次的生活有楊賢妃時不時看顧,又不再節省那點月俸,也購置了些東西,按理來說,皇上不應該這麽快察覺地出來呀。

順着皇上的視線,周窈窈望見那個摔壞了的妝奁,心中了然,正要解釋時,就聽見順德轉過身去吩咐小太監,從司寶司拿個新的妝奁來。

當大太監回頭對上周窈窈的視線時,還和藹地朝她笑了笑。這次,周窈窈沒有瞧見他的鼻毛。

看來是自己上次侍素寝的功勞,讓禦前大太監明白了自己只是個紙老虎,外在表現得勇猛,實際上是個哆哆嗦嗦的慫蛋,好拿捏。

她重新偏過臉面朝皇上,卻見皇上沒有瞧她,反倒眼神冷冷地瞧着大太監,不知是為什麽。

不等她揣測一二,皇上便低聲道:“沐浴吧。”

淦!就這般直入主題嗎?連多兩句話都不願意說?

周窈窈在心中大罵渣男,面上卻溫柔似水,伸手要寬去皇上的外衣。

殷岃目光沉沉地望了她一眼:“不必。”出聲讓順德派人伺候。

周窈窈低頭一瞧,上次她弄壞了系帶的荷包,此時換了根系帶,好好地系在皇上腰間,那玉佩卻沒見着,想來是修不好了。

想起那玉佩的精致程度,她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垂着頭與芽春一道,入了另一個淨房。

她可不像楊賢妃那麽硬氣,能躲第一次還能躲第二次。

更何況,除了怕疼,她還挺懷念那後面的滋味的。

不知何時,屋中的燈臺上,被換上了紅燭,映照在層層帷幔上,很有幾分纏/綿旖/旎的氛圍。

紅燭旁,小葉紫檀的妝奁上嵌着南國的白珠,比一些首飾做得都要精致。

殷岃的目光劃過女子撲閃的睫毛、粉嫩的臉頰,終于落到了她微微顫抖的雙唇之上。

他擡起手,點上了那唇瓣,感受着女子的溫暖從自己指尖傳來。

是活的,溫熱的,生機勃勃的,羞澀的。

不是毫無生氣的。

他松開手指,輕輕覆了上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