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希望
第26章 希望
院門再次被打開, 身着官服的男子出現在門後,見芽春身後還跟了個宮裝女子,神色更加莊重。
當那女子的容貌露出來時, 他心頭一緊, 不由得攥緊了雙拳。
身旁跟随的小厮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湊在他身旁低聲道:“大人,周才人還真與咱們夫人有幾分相似呢, 您的夢真準。”
男子沒有搭腔,只目不轉睛地盯着朝他們行來的女子。
周窈窈探頭瞧了瞧, 身姿挺拔, 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确然是她上一輪次就見過的那位席首輔。
“見過席大人,不知大人尋我何事?”
席臨然朝周窈窈行了一禮:“貿然來此, 實屬失禮, 但臣确實有事,需要求一求才人。”
他直起身子,眼神沒有離開周窈窈的面容:“不知才人, 可否認識臣的發妻周氏?”
周窈窈一臉莫名, 她一個穿書的, 怎麽可能見過席首輔的發妻, 而且她記得,席首輔作為皇上男主的首席智囊,早早就被作者弄成了鳏夫, 以便能全心全意輔佐皇上, 那人都死了, 她上哪兒去見啊。
她出來見他,是以為這位首輔有上一輪次記憶, 沒想到他這麽莫名其妙,扯什麽去了好多年的發妻。
這不是和酒吧男人搭話一樣嗎,什麽“你長得和我初戀好像”,沒想到席首輔看起來挺正直的,面對宮妃,居然也敢來這出!
周窈窈誠懇搖頭:“我出身鄉野,無緣得見首輔夫人。”
可席臨然下一句話直接把她吓了個魂飛魄散:“才人出身漢中郡?臣妻窈窈,也出身漢中郡。”
周氏?又叫窈窈?媽呀,同名同姓啊,甚至都是一個地方來的!
見周窈窈驚訝地張大了嘴,席臨然心下了然,稍稍上前了一步,壓低聲音道:“才人的名諱、祖籍都與臣的發妻一般,沒錯吧?”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諱的?宮妃的名諱只在戶帖上記錄,最多也只有內務府掌管戶帖的太監知道,這席首輔從何得知?
難道真的是他有了上一輪次的記憶嗎?
周窈窈遲疑着點頭,看着眼前的男子,忽地有個大膽的猜想。
會不會她本來要穿的人是席首輔的發妻,可惜時間線錯亂,席首輔發妻已死,故而她就成了周才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說明她為什麽過了三個輪次,都一直在男主的劇情裏面活得像個邊緣人了,合着她走得就不是男主那條線,走得應該是席首輔這條線才對!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頭兩輪次她連席首輔的人都沒見到,所以就算自殺了也回不去,而上次她見到了席首輔,故而就能回去了!
雖然只是短暫地回去了一小下,就又來到了這個該死的世界裏。
席臨然瞧着周才人的神色變幻莫測,忽喜忽悲的,想問的話一時憋了回去,他猶猶豫豫地退後了兩步,朝周窈窈道:“才人,您沒事吧?”
她當然沒事,她好得不得了!
周窈窈精神抖擻,一下子就覺得未來光明了,前途充滿希望了,回家之路指日可待了。
她朝席臨然露出一個自以為非常和藹可親的笑容來:“席大人,早就聽聞您與尊夫人伉俪情深,若是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你倆的故事,講給我聽?”她好從中捋捋思路,争取下次閏二月二十九到來時,一舉回家!
席臨然望着那張與自己妻子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容,微微晃了晃神,似乎瞧見了當年那個少女,倚在門後朝他溫柔一笑。
一個“好”字還不待說出口,宜齡殿正殿方向忽地傳來聲音:“咦?周才人今日怎麽出來了?”
周窈窈神色一凜,下意識地慌了神。
席首輔畢竟是外男,她與人家無親無故的,要是被人瞧見,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可她絕對不會放過回家路上的門鑰匙的。
席臨然見狀也忙退後幾步,正要道別,忽見周窈窈朝他做了個“夜裏來”的口型,随即便闩上了門闩。
席臨然愣在當場,身旁的小厮也愣住了。
半晌後,小厮低聲道:“大人,奴才,奴才沒看錯吧?才人她,她是那個意思嗎?”
席臨然沉默不語,許久後才道:“絕不可同外人提起。”
小厮苦哈哈地:“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提啊,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走上了出宮的宮道,小厮機靈地閉上了嘴,待伺候席臨然上了宮外等候的自家馬車時才又道:“都是奴才的錯,要不是奴才這些日子家裏有事走不開,沒法幫您去漢中郡查探,您何必進宮去尋周才人。”
“這下可好了。”小厮險些抹起淚來:“不去吧您得罪了周才人,去吧要是不被人發現也就罷了,被發現那就得罪了皇上,您可怎麽辦啊。”
片刻後,席臨然道:“我自有分寸。”
*
宜齡殿內,楊賢妃手持團扇,緩步朝偏殿而來。
偏殿與正殿相通,不必經過開在偏僻角落的側門,故而楊賢妃不用喚人便能入到偏殿內。
周窈窈剛關上院門,三步當做兩步大步邁到楊賢妃面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賢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什麽?”楊賢妃微怔。
周窈窈道:“昨日聽聞您身體抱恙,故而皇上雖然翻了您的牌子,卻來了臣妾處。”
“哦對,瞧這記性。”楊賢妃露出一個溫婉的笑來,上前兩步,虛虛地握住周窈窈的手:“放心吧,已經大好了,也不是什麽大毛病。今日來尋你,就是為了同你說此事的。”
說話間,兩人行到了偏殿屋中。
周窈窈命芽春奉上茶來,重新朝着楊賢妃道:“多謝賢妃娘娘,若不是賢妃娘娘,臣妾怕是此生都難見聖上一面。”
楊賢妃笑道:“與本宮無關,是你有這般福分。”
周窈窈趁着機會仔細觀察楊賢妃的神情,見她果然與上一輪次一樣,絲毫不把侍寝之事放在心上,對她也并無不善之意,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楊賢妃果然還是同先前一樣,不争不搶,對皇上也并無什麽心思。
“不過本宮聽聞,昨夜,奴才們并未備熱水?”
哪怕是周窈窈這種厚臉皮,聽到這話也忍不住面上一紅,羞答答地垂下了頭:“這,确實。”
楊賢妃“哦”了一聲,視線轉到身旁的侍女身上,給她使了個眼色。
周窈窈還記得,這身量高挑的侍女喚作煥情。
煥情得了令,立時從袖中掏出一物,交到周窈窈手裏,随即退到楊賢妃身旁。
楊賢妃見周窈窈好奇地把玩着那精致的小瓶,壓低了聲音:“這是南越秘藥。”
秘藥?周窈窈登時覺得手裏的小瓶燙手了起來。
楊賢妃順勢握住她的雙手:“說來也不怕你笑話,皇上昨日為何翻牌子,又為何翻了宜齡殿的牌子,原因我最清楚不過。”
她不在用“本宮”自稱,顯然想要同周窈窈拉近關系。
等到周窈窈好奇瞧來時,楊賢妃繼續道:“都是父親為我求來的恩寵。”
有爹就是好啊,前有陳婕妤後有楊賢妃,這一個兩個的,爹都為她們操心。
想起那嘴臉醜惡的周主薄,周窈窈由衷地羨慕起來。
楊賢妃又道:“但我身患怪病,教養嬷嬷在教那檔子事的時候就忍受不了,險些昏厥過去,若是要我承寵,怕是會讓皇上難堪。”
居然還有這種病?周窈窈有些詫異,先前楊賢妃是沒承寵過,但兩人關系更勝現在,也沒聽她說起過自己有這病啊,難道是這一輪次剛患上的?
楊賢妃說着,眼中有淚水将落不落:“我不敢讓父親知曉,還望窈窈幫我!”
“這,我能怎麽幫您啊。”周窈窈恍然大悟:“莫非,您的意思,讓我以後代您承寵?”
楊賢妃欣慰點頭:“果然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說着,煥情又像變把戲一樣掏出了一個匣子,裏面滿滿當當全部裝得是金錠,看得周窈窈一陣暈眩。
“我知道,這要求确實可笑,我也沒什麽能為你做的,若是誕下龍種,我認他為養子,努力在宮中護住你們。”
若是上一輪次的周窈窈,看見這金子,都不等多說,一定立刻答應,但如今她知曉這金子帶不走,也就沒那麽喜歡金子了。至于孩子?
周窈窈把“秘藥”還給楊賢妃,搖頭拒絕。
楊賢妃吃了個閉門羹,嘆着氣走了,芽春待人離開後不解地問周窈窈:“才人,您為何不應啊,若是真能誕下皇子,豈不是母憑子貴,一朝飛天?若您不應,怕是再沒承寵的機會了。”
周窈窈只說:“怕麻煩。”不等芽春再勸,她已經一頭紮到了拔步床上,把頭埋進了錦被裏:“好啦好啦,我要睡了。”
她還要養精蓄銳,好在夜裏見席首輔,摸索她的回家之路呢!
*
禦書房內。
順德從小太監手裏接過一個精致的小瓶,呈給皇上。
翻閱奏折的男人聽到動靜後擡起頭,眼神微冷:“怎麽,沒說動?”
順德點頭:“楊賢妃說周才人拒絕了。”
半晌,殷岃道:“知道了,東西收了,出去吧。”
順德只得又把瓶子交給小太監,同其一道出了禦書房裏屋,吩咐道:“東西先放好,說不定什麽時候要用。”
四下無人,送瓶子的小太監忍不住道:“幹爹,皇上既然瞧上了周才人,何必花這麽多心思,又是尋緩解疼痛的藥,又是拿楊賢妃做幌子,照兒子說,直接寵幸便是了。”
順德狠狠給了小太監一個爆栗:“這是你我能操心的嗎?咱們按照皇上要求辦事就行,閉上你的嘴。”
言罷,順德長嘆一口氣,低聲道:“你可知道前朝的寵妃王氏?”
小太監搖頭。
順德接着道:“王氏入宮便寵冠後宮,不久後便懷了皇子,可當皇帝巡視州郡回來,王氏已死,連那胎兒也沒能活下。”
“帝王也是人,也有看顧不到的地方,皇上既然上了心,你我也需得上心。”
小太監吶吶應是,忽地一拍腦門:“幹爹,兒子先去傳喚席首輔了,皇上适才說要喚他入宮商議秋收事宜呢。”
順德擡眼看了下天色:“這麽晚了。動作麻利點,別讓皇上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