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陪伴
陪伴
兩間房的格局是類似的,裝修風格也一樣冰冷沒什麽人情味,家具一應俱全,擺設裝飾卻很少。同樣敞亮寬闊的客廳,同樣的冷清空曠,像樣板間一樣,要不是沙發上還放着幾本書和草稿,根本看不出生活痕跡。
齊沅問道:“你真的住了三年”
“嗯”喬映掃視了一下四周,點點頭說:“嗯,一中舊校區就在附近,我高一搬過來的。”
“那你東西都拿去X大宿舍了?”
喬映搖搖頭:“只在那留了些必需品,我本來也沒什麽東西。”
齊沅笑道:“我進來第一眼還以為你打開的是我那間。”
喬映也笑了:“那我下次進去看看有沒有回家的感覺。”
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齊沅又問道:“段天凱沒來過嗎?他沒給你制造點生活氣息”
喬映向他舉着拇指,“他走了我會叫人來打掃,我有點潔癖。”
齊沅挑了挑眉:“那你明天是不是又要找人上門做清潔了?”
喬映劃拉開手機,“我現在就預約一下。”
齊沅不悅道:“在N市的時候我也在你房間睡-過。”
喬映不留情面地說:“所以第二天我讓客房服務把我床單被罩全換了一遍,房間全方位消殺。”
齊沅不解道:“那你為什麽還要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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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映沒想到他還會繼續這個話題,只好道:“看你可憐。”
齊沅繼續問:“那今晚也是嗎?”
喬映:“難道不是同一個原因嗎?”
齊沅:“”
“你不是在哭嗎?”
齊沅:“!”
誰在哭?是誰 誰!
“你沒哭嗎?我那天其實看到了。”
齊沅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應對,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沒哭”就起身準備離開。
喬映覺得有點搞笑,忍不住想逗逗他:“那床為什麽會濕”
齊沅突然語塞,走到門口才回一句:“水管爆了。”
喬映心領神會:“所以才來借扳手的”
齊沅氣急敗壞地開門走了。
齊沅回了自己屋,臉上挂不住,思索了半天還是不知道喬映什麽時候看自己哭過了,難不成是那天睡覺的時候臉上帶淚
齊沅真的很想穿-越回去看看。
等齊沅平複好心情,剛躺上床,手機收到喬映的消息。
喬映:開門。
齊沅的羞臊又湧上心頭,不太情願地走出卧室。
他打開門,看到喬映手裏拎了個工具箱。
齊沅:“有事”
“我找物業借的,不是水管壞了”
齊沅面不改色:“又好了。”
喬映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爆了能自己好”
“能。”
喬映:“那你床還濕嗎?我有多餘的床單,洗過幹淨的。”
齊沅擺擺手:“不用了,省得你到時候還要再全面消殺。”
喬映覺得好笑,第一次覺得對方居然有點可愛,他沒再說什麽,點點頭就轉身要走了。
他剛走幾步又被叫住了。
“喬映,你要進來看看像不像嗎?”
于是兩人在與隔壁如出一轍的客廳裏,尴尬地坐着。
喬映試着找話題道:“你明天有課嗎?”
齊沅:“早上第二節有,下午沒課。”
喬映點點頭:“我也一樣。”
齊沅突然拿起手機點着什麽,“X大數學系的課有很多我們專業需要的知識,你給發我一份你的課表,我有機會可以去旁聽一下。”
喬映:“”
“那你也發我一份你的課表,我學有餘力的話也去拓展一下。”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的課表,驚奇地發現,課程雖然不一樣,但是上課的時間卻很一致。
齊沅:“以後可以一起回來。”
喬映突然想起什麽,笑着問:“帶你坐地鐵嗎?”
齊沅表情又崩了,“你可以回去了。慢走,不送。”
接下來的日子,喬映和齊沅經常結伴同行。一開始是坐地鐵,齊沅的自行車到了後,兩人就一塊騎車了。從君越園出發,先到X大,然後再騎幾分鐘就是Y大側門了。
離齊昌明的婚期越來越近,齊昌明時不時讓趙叔把齊沅接回別墅區,喬映就只能自己回君越園。
明明一直以來自己都是一個人在繁華大道上穿梭,可齊沅不在的路途裏,喬映也不是很想一個人感受漫漫長路了,他要麽就直接打車回去,要麽幹脆就留宿在X大宿舍。
喬映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身邊有齊沅的生活。雖然兩個人在一起會經常無話可說,經常冷場,但是兩人相處起來卻自在又輕松,對方就像另一個自己一樣,不需要任何言語就能馬上明白對方的意思,所有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這天,喬映像往常一樣在X大門口等齊沅,結果先等來的卻是段天凱。
段天凱遠遠地看見喬映就開嗓大喊:“喬映!”然後快步跑上前。
“喬兒你在這等人我最近社團活動太忙了,都沒什麽時間往你們學校跑,你最近幹嘛呢,都聯系不上你,你又要回去啊?”
喬映點點頭,剛要開口就聽到齊沅拉手閘的聲音,看他在自己身邊停下。
段天凱打量了一下齊沅:“靠,齊沅你可以啊,還真被你買到了,讓我試試,我垂涎喬兒的座駕好久了!”
齊沅不置可否,長腿一跨就下來了。
段天凱興奮地撲上去,不斷摩挲變速器:“我也想整一輛,然後搬出去校外住,每天騎着來回跑。”
喬映:“住宿舍影響你騎了?”
段天凱神氣道:“是不影響,但影響我裝-逼了,這不得讓外面的人好好開開眼。”
喬映:“不嫌遠的話,你可以試着騎回家。”
段天凱趕緊下車,“算了算了,想想就累。我還是不要有自行車了,一來不方便和我室友一起上下課,騎自行車的不都獨來獨往的嗎?二來有了交通工具,不管是什麽,我爸媽肯定會找理由天天叫我回家的,我都服了,我都多大了,他們總以為我在學校吃不飽穿不暖。”
喬映和齊沅都沒有說話。
段天凱又說:“所以你們是約好了嗎?”
齊沅點頭:“嗯,一起回家。”
段天凱瞪大眼睛:“啥你倆一起回家你們什麽住一起了,喬映你搬家了?”
喬映無奈道:“是他搬家了,離得近而已,順路。”
“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好吧,那既然住得近,下次我去找你,叫上肖則陽一起,我們一塊玩啊!”
段天凱繼續說:“那你倆騎慢點,我去找李研他們了。”
兩人到了16樓,各自站在家門口準備輸密碼,齊沅突然道:“确實離得挺近的。”
喬映扭頭看他,齊沅繼續說:“把牆打通了就是一家了。”
喬映揶揄道:“那從我這邊砸過去吧,我不太喜歡收拾殘局。”
齊沅也笑了:“好啊,明天我就聯系施工隊。”
到底只是玩笑。第二天一早,齊沅又被齊昌明叫走了。
喬映收到了肖則陽消息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因為加了好友之後,肖則陽只是在他的列表裏靜靜地躺着而已,連申請通過的消息都删了。他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加的肖則陽,可能是Z大活動日的時候,也可能是前不久重逢加上的。
肖則陽:喬映老弟,江湖救急!
肖則陽:事關小沅,我只能求助你了。
喬映:
肖則陽直接撥了個視頻電話過來,喬映揉了揉太陽穴,切換成語音通話。
肖則陽:“我還在畫室呢,本想給你看看我的畫,你這人好沒情趣。”
喬映覺得自己剛剛是被奪舍了才會搭理肖則陽,剛想挂掉電話,卻聽對方說:“齊沅這周六……”
X大男生宿舍樓。
肖則陽的室友都有事出去了,屋裏只有肖則陽還有被叫過來的喬映。
喬映還是站在門口,肖則陽打趣道:“你可以過來坐着,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了,我們也曾經住過一間房,幹嘛那麽見外。”
就是因為住過同一間房才覺得你這人很危險。
喬映不為所動。
“段天凱來了都能鞋也不脫爬我床上撒歡呢,你那麽別扭幹嘛?”
“段天凱找你幹嘛?”喬映問道。
肖則陽“啧”了一聲,“你這話說的,非得跟你一樣有事才能找嗎,大家都是朋友,沒事就不能湊一塊愉快的玩耍嗎?”
“怎麽你和小沅能一起,和我就玩不到一塊去”肖則陽不懷好意地笑着。
喬映再一次想推門離開。
“哎,開個玩笑嘛,你這點和小沅太像了,小沅吧,唉。”肖則陽語氣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他走到一邊把陽臺門關上,“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媽媽已經過世了。”他冒出來這句把喬映震驚得不行,喬映朝肖則陽走近一點,兩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那個時候,我爸想巴結他爸,天天帶着我去他家,讓我去找齊沅玩,他自己見縫插針找齊叔談生意,但是去了很多次,齊叔一直不在家。後面我爸改變了策略,自己去別的地方蹲人,讓我照常去齊家找齊沅,看到齊叔再跟他通風報信,可是我一次也沒報過。”
喬映一臉詫異地看着他:“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肖則陽笑道:“我們不是他朋友嗎,朋友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了解坦誠相待,沒事,齊沅也一直都知道這些事。”
他又繼續說:“起初我是真挺煩我爸的,非要讓我去找那個小孩玩,所以我每次到齊家都臭着一張臉。”
喬映表示很難想象肖則陽對齊沅擺臭臉。
“我第一次看見齊沅的時候,他也是板着個臉,對人愛答不理,冷酷得不行。我深受我爸的囑托,努力引導他說話,他總算能回應我一兩句了,但我一問齊叔的行程,他又閉嘴不理人了,甚至還要趕我走,我那會也是自尊心要強,被比自己小的小屁孩攆,直接就氣走了,結果我還沒出院子,扭頭就看到齊沅鞋都沒穿好跑出來追我,他看到我回頭了,又趕緊跑回去。”
“也是那時我才意識到,齊沅自己也不知道他爸爸的行程,齊家那麽大個別墅院子,一直都只有齊沅自己住着而已。”
喬映其實有猜到齊沅家裏人不怎麽管他,但沒想到是因為他家裏一直沒人。
“那天之後,我還是照常天天上齊家待着,齊沅對我那可謂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完全把我當透明人。可我注意到,他餘光總是在偷偷确認我還在不在,但凡我起身去上廁所或者喝水什麽的,他也馬上做出一副要幹什麽事的模樣走開,然後走到門口再走回來,每次都是這樣。”肖則陽說着忍不住笑起來。
“他那會兒太小,不擅長隐藏情緒,很多時候我都能看出他的意圖。我突然開始心疼他,他太孤單了,明明那麽不待見我,卻還是希望我能多待一會兒,因為當時我是唯一在他身邊的人。”
“後來我爸和他爸成了生意夥伴,我爸不需要我幫忙了,直接給我送去A國讀書了,我出發那天,在機場附近看見齊沅了,不過他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承認,哈哈哈。”
喬映有點難過,他好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無助地站在機場大廳,不舍地看着唯一的玩伴也離開了。
肖則陽:“所以我一放假就趕緊回國,去齊家找齊沅,可這小孩卻假裝不記得我了,又恢複了愛答不理的氣人樣。等我要走了,他又躲在角落裏偷偷關注我的動向。我才意識到,他就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這樣省得假期結束我要離開,他又很失落。”
“被他磨得我越發沒臉沒皮,天天厚着臉皮往他跟前湊,他也就慢慢接受我的存在了,也不會再裝不認識我了。後來有了手機,注冊完社交賬號,我就拉着他加好友,在A國的時候我們偶爾也會聊聊天,他倒很少主動找我,但是我每次找他他都會在。”
喬映點點頭:“你對他來說很重要。”
肖則陽搖着頭嘆了口氣:“只是因為他身邊沒有多少人,他只有他爸,可是他爸——”
喬映打岔道:“他爸再婚了。”
肖則陽錯愕了一下:“他居然跟你說了”他很快調整過來,戲谑道:“也是,你倆現在關系比跟我還好,他會跟你說也不奇怪。”
喬映淡淡地說:“他搬到我隔壁了!”
肖則陽并不意外:“因為周六是婚禮,婚禮結束的話……他應該不想和後媽住一起。”
“我本來也要去參加婚禮的,但是我周六實在走不開,齊沅其實一直很在意他爸,他爸要再婚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他當初就是不想面對才跑去N市的,這次他要直面婚禮現場,我怕他到時候受不了。”
喬映又想起了N市酒店頂樓,劃過夜幕天際的一滴淚,齊沅靠近時的酒氣,家門口失落潮紅的眼神,還有兩次打濕的床……
肖則陽試探地說:“到時候參加婚禮的每個人都有伴,就小沅自己一個人……你能跟他作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