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婚禮
婚禮
喬映離開肖則陽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到飯點了,他倆一塊在X大食堂吃飯,飯後喬映就回君越園了。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齊沅一開始會跟他的同學否認說認識自己,畢竟自己當時對齊沅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随時都會離開的萍水之交罷了。
喬映曾經猜測過齊沅性格那麽冷可能是因為家裏人疏于關懷,也可能是齊沅本身就比較清冷沉悶,沒想到原來他不尋常的性格卻是他的保護套。齊沅應該是很想身邊熱熱鬧鬧的有人陪伴着自己。
最初那個渴望關懷與陪伴的小孩子變成了現在這個厭棄簇擁和喧嚣,甚至已經開始排斥回家的孤傲少年。
在小時候那些孤獨寂寞的日夜裏,一年都見不到幾次的肖則陽或許都是齊沅身邊出現得最頻繁的朋友了。
當晚,喬映的夢裏出現了兩個小孩。
一個被鎖在家門外,孤零零地守着,另一個被關在家裏面,眼巴巴地等着。
然後屋裏的小孩打開門,屋外的小孩走了進去,兩人自此都不再孤單了。
周五那天,肖則陽又拜托了喬映一次,喬映還是拒絕,畢竟自己能以什麽身份參加婚禮新郎兒子的朋友可是齊沅并沒有邀請自己,按齊沅對這個婚禮的态度,顯而易見,他不會來告訴自己,那總不能自己主動去問齊沅吧!
喬映在心裏又默默問候肖則陽好幾遍。
一直到晚上,喬映接到了陳繪園的電話。
陳繪園:“喬映,在忙嗎?”
喬映:“沒。”
陳繪園:“哦,沒事,媽媽就是想着很久沒給你打電話了,最近在X大的生活還适應嗎,有時間就過來媽媽這邊吃飯,最近有沒有缺什麽東西啊,對了,明天有時間沒有?”陳繪園鋪墊了老半天終于問了出來。
喬映:“明天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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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繪園:“啊?這樣啊,要緊嗎,媽媽其實有件事想拜托你。”
喬映沉默了片刻,還是回答道:“挺重要的。”
陳繪園讪讪道:“這樣啊,其實就是我和你蔣叔叔現在都在外地,本來今晚的飛機回去,沒想到暴風雨,航班都取消了。明天我的表妹,也就是你表姨結婚,早年間你表姨和家裏人都鬧得很不愉快,斷絕關系了,近兩年她才和我有點聯系,我算是她現在比較親的娘家人了,要是明天沒有娘家人去參加她的婚禮,她估計會很難過,但我又趕不過去,所以我想讓你替我去,我之前跟她提起過你,她知道你的。”
怎麽又是婚禮。喬映有點頭疼。
喬映:“我不認識她,我明天真的有事。”
陳繪園還是不死心:“上次我跟你提過的呀,小應阿姨啊,她結婚對象也有個兒子的,跟你差不多大,姓齊。”
會有這麽剛好嗎?姓齊,兒子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明天結婚。
喬映思忖了片刻,下定決心般,他道:“你發給我吧,我忙完就去。”
陳繪園語氣瞬間輕快起來:“好好好,我把地址和電子請柬發你,你明天不要太遲,記得穿我之前給你買的西裝過去,媽媽太感謝你了。”
陳繪園挂了電話,旁邊的七大姑八大姨繼續七嘴八舌。
“繪園啊,你們應茵年輕漂亮又能幹怎麽找一個年紀大這麽多的,對方兒子都能娶老婆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要嫁的可是齊昌明,中洋市有名的富豪啊,據說産業都要拓展到國外去了!”
“那又如何,我們蔣家也不缺錢,攀這個枝兒幹什麽,我丢不起這人,怎麽不是離婚帶小孩嫁人的,就是上趕着嫁喪偶有小孩的。”說話的人是蔣母,陳繪園的婆婆,她一直都對陳繪園二婚嫁給她兒子蔣民的事情頗為不滿,總是在找機會捏她錯處。
陳繪園聽不下去跑到陽臺,蔣民追了出去。
“喬映同意了嗎?”蔣民問她。
陳繪園随手扔了個花盆在地上砸得粉碎:“蔣民你和你媽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所以我當初問你喬映成年的時候送他什麽禮物好,你讓我送西裝。”
“你們蔣家嫌丢人,讓我兒子去蹚這趟渾水,你們可真會做人!”
蔣民避開花盆碎片安撫道:“怎麽又生氣,不都已經說好了嗎,你是應茵娘家人,你得去參加婚禮,可參加婚禮的可有不少股東和競争對手,我和齊昌明最近有些不對付,你去了他們怎麽想,他們會以為我蔣民也要去巴結齊昌明了,你能不能為我考慮一下。”
陳繪園稍稍冷靜下來,蔣民又繼續說:“至于喬映,你也知道他從來對周圍人和事都漠不關心,他根本不會在意什麽。再說了大人的矛盾跟他也沒關系,他純粹就是代表應茵娘家人出席而已,為了你和應茵的情分,露個面意思一下就行了,又沒人認識他,他什麽損失也沒有,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陳繪園漸漸被蔣民說服,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等蔣民離開後,她思索了一下,片刻後她給喬映轉了一大筆錢以此來減輕自己的歉疚。
周六下午,應茵派人把喬映接過去了。
那是喬映第一次見應茵,他開口禮貌地稱呼了一下對方。應茵卻是不大愉快地應了一聲:“你媽自己不敢來?”
喬映不明就裏沒予回應,應茵也沒再開口。
按道理見過就算出席了,喬映很想離開,但他沒看到齊沅,他想,要不等看見齊沅再走
婚禮是在某高級酒店頂樓的豪華宴會廳舉行的,到場賓客衆多,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直到新娘入場那一刻,喬映才終于定位到齊沅,在衆人齊刷刷地看向美麗高貴的新娘的時候,鎂光燈聚集在新娘身上,而遠處角落裏,一個失意的男孩卻只盯着他的父親,他的開懷大笑卻陌生至極的父親。
新娘新郎會合,宣誓,向對方說着最動人的情話,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齊沅穿着剪裁合體的西裝,頭發也做了造型,一出場就收獲到很多的誇贊。他走上前呈現婚戒,見證眼前的新人交換對戒,禮畢,新人深情擁吻,衆人起哄,氣氛一時間燃到最高點,臺上的夫妻大聲地宣告他們是彼此最愛的人。
齊沅退到場後,悵然若失。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牽住,他疑惑地回頭,撞進眼前的那人神采英拔,超凡卓絕。
齊沅:“你怎麽在這裏?”
那人道:“我在找你。”
混亂中,喬映牽着齊沅從宴會廳偏門溜出來,兩人剛出門就有工作人員叫住他們,他們突然就瘋了似的拼命跑,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店,攔了輛出租車上車,一路上兩人的手一直沒松開。
坐上車後,兩人還是沒搞懂自己為什麽要跑,可能是對方也在跑吧。婚禮儀式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不過就是開宴敬酒而已,本來也沒他倆什麽事了,不知道剛剛為什麽心虛要跑。
車子開動緩緩駛向遠方,他們的手也終于松開了。出租車後來停在了濱江大橋附近,橋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橋下是墨藍色深不見底的水。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兩個身量相當的少年身着華貴西服,并肩走在喧嚣裏。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走着,很平靜也很安心。
過了一會兒,齊昌明給齊沅打來電話,齊沅說自己喝酒了頭疼先打車離開了,齊昌明在興頭上,沒有跟他計較,沒說幾句就挂了。
又過了一會,喬映也接了一通電話,是陳繪園打來了,他表示自己已經離開了,但是出席見證了儀式,陳繪園聽完又說了幾句感謝,喬映不冷不熱地應着,沒一會也挂了。
兩人都挂了電話之後,目光又猝不及防對上,齊沅首先開口了。
“你怎麽會來你認識新娘”齊沅直白地問道。
喬映點點頭:“新娘是我媽的表妹,我媽她有事來不了,讓我替她來。”
齊沅眉心短暫地蹙了一下,還沒開口,對方又說了:“我和新娘不熟,今天是第一次見,本來不打算來的。”
齊沅追問道:“那怎麽最後又來了?”
“因為聽到結婚對象姓齊,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齊沅眸光低垂:“是因為你身邊有個姓齊的,所以你對其他姓齊的産生了好奇和興趣”
喬映忍不住想笑:“這有什麽關聯嗎?”
齊沅:“那不然為什麽聽到姓齊就答應了?”
喬映:“……因為,我在想會不會剛好就遇到你。”
齊沅:“然後讓我順便送你回去”
喬映:“……”
喬映不想搭理他了,自己真是吃飽撐着。
齊沅看着喬映頂着“你看我想理你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後收了笑容,突然低落地說:“其實我這幾天心情一直都不好。”
“我好像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都好久沒一塊騎車了。”
喬映聽了煞風景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共享單車。
齊沅:“……”
齊沅繼續說:“今天的心情尤為差勁,好幾次想直接甩臉走人,特別是聽到我爸說,對方是他最愛的人的時候,我特別恨他,我覺得他背叛了我媽,也——”他突然哽住。
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半晌,齊沅接着說:“我感覺被全世界抛棄了一樣,我知道這麽說可能很矯情,不太像平時的我,可我到底也只有十幾歲,不可能我整天冷冰冰的端着,我就真的沒有感情。”
說完他忽然又看向喬映,頓了頓道:“可是在那個最難過的瞬間有人牽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到那個人是你,我好像又重新擁有了全世界。”
齊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喬映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他不自在地看向遠方。
齊沅還是神态自若,也跟着看向遠方。
夜晚的風溫柔且綿長,兩人又吹了好一會之後,各自掃了一輛自行車一塊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