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終有一天想去觸碰不一樣的海風

終有一天想去觸碰不一樣的海風

零海番外

這是關于女主媽媽的番外

終有一天想去觸碰不一樣的海風

在東陸一片破碎的小島嶼上,居住着世界上最後的紅發人種。

與其說是“人種”,不如說是最後的一家人。

“海風吹呀……吹呀,帶來白帆與青魚……”一個裹着兜帽的女孩坐在港口邊的斷牆上,輕輕地哼着歌謠。她叫埃莉諾·基德曼。

埃莉諾望着海平線,擺弄着手裏已經蔫吧的小花。

幾個男孩嬉笑着跑過,向她丢小石子。埃莉諾只是縮起脖子,拉緊兜帽,用手臂護住自己。

男孩們放聲大笑,很快消失在巷子盡頭。

陽光攀上斷牆,照亮埃莉諾白皙的臉龐。遠方的海平線上出現了船只的身影,埃莉諾興奮地站起來,碧藍的眸子閃閃發光。

每天清晨,都會有一艘往返人類聯盟的客船停泊在港口,遠途的人們向岸邊揮舞雙手,岸邊的人們一邊跑一邊吹口哨。埃莉諾喜歡聽着往來乘客讨論着其他大陸上的見聞,感受這種輕松又愉悅的氛圍。

但這種時光很短暫。她是借着買早餐的名頭跑出來的,要是沒能及時回去,一定會挨上一頓罵。埃莉諾拍拍衣擺,保障自己着裝整潔。偏偏這時一股大風吹來,吹得鴿子們踉跄,吹得紳士們的禮帽亂飛,吹得淑女們的裙擺掀起。埃莉諾一手按着裙擺,一手堪堪遮住臉,卻沒有手去拉住兜帽。如紅玫瑰一般的紅色長發從兜帽中傾瀉而出,比淑女們的裙子還要吸睛。一時間,大家都注意到了角落裏那個紅發女孩。

風停了。

埃莉諾狼狽地戴回兜帽,轉頭看見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慌張地逃跑,像陰溝裏的老鼠。

人們從驚異中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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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是……”

“紅發的基德曼家的嗎?”

紅發的基德曼,曾是這裏最出名的家族。他們的出名不僅是因為罕見的紅發,更是因為這個家族的強大影響力。歷代家主都在各自行業內頗具威名,甚至在歷史上留下痕跡。然而經歷了卡帕拉浩劫與時間的洗禮,這個古老家族也到了風燭殘年之際。甚至一些新住民完全沒聽說過他們。現在整個家裏的紅發人種只有埃莉諾一家和叔父。

也許是察覺到這個家族将消失在歷史中,埃莉諾的父親非常急躁。他固執地認為基德曼應該永遠受人敬畏,應該永遠保持他的清高,在現今家族産業大量減少,財政幾度赤字的情況下依舊昂着高傲的頭顱。

埃莉諾一進門就能看到那副畫着父親昂首看向前方的肖像畫。

富麗堂皇的大廳處處顯着微細的破敗。顏色暗沉的窗簾,落灰的裝飾雕塑,掉漆的螺旋扶手,無處不在宣告這個家族的落寞。

埃莉諾拾着落寞走上二樓,而在二樓等待她的是父母的歇斯底裏。

大清早,兩人又因為一些小事争吵,母親吵着吵着就靠在二樓圍欄上哭,她渾濁的淚珠滴在圍欄上,将灰塵沖洗下來。父親憤怒地咒罵着,去拉母親的胳膊,兩人推拉之間又打碎一個花瓶。

花瓶落地的碎聲終于讓兩人稍微清醒。母親只用餘光瞥了一下埃莉諾,繼續趴在原地哭。父親見到她後跨步走來,厲聲喝令她去準備早餐。

他們家已經沒落到只剩一個年老的女仆,生活中的種種瑣事都需自己來操持。

母親沒來吃早餐。

父親吃完後不忘提醒她溫習功課。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父親依然認為基德曼家的人不應與其他俗人一起上學,而是該由優秀的家庭教師單獨教導。父親出去工作了,埃莉諾和老女仆收拾好宅邸,迎接家庭教師到來。

埃莉諾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家庭教師的嫌惡,如果不是工資給的高,她絕不會來這種家庭裏教書。學完金融和禮儀,彈完鋼琴,畫完畫,埃莉諾的一天結束了。

這被包裝的貴族生活落下帷幕。

母親又在歇斯底裏地痛哭,她哭得那雙眼睛越發渾濁,醫生說她早晚會瞎掉。

母親是父親的表妹。他們結婚是為了後代能是紅發人種。可是大哥癡傻被送往鄉下,二哥夭折,只有她一人留在府裏。父親把她視為唯一的希望,對她要求十分嚴格。母親似乎害怕再次失去孩子,平日裏連見都不願見她。

埃莉諾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下生活,最向往的就是港口的自由。

港口有個叫湯姆的流浪漢,他經常收留“流浪”的埃莉諾。

那個蓄着一撮小胡子,說話風趣帶着濃厚中陸口音的湯姆叔叔,是在最近才來的東陸。他說自己是個生意人,搞砸了幾筆買賣落得現在這般窮酸模樣。

埃莉諾與他相識于一個清晨,一個與往常一樣——她出門買菜的清晨。她被那些熊孩子絆倒,籃子裏的土豆滾了出來。湯姆恰好經過,幫她撿起了土豆。

湯姆第一次見到她,眼睛裏充滿驚訝與莫名的期許。他十分自來熟地和埃莉諾走在一條道上,熱情地自我介紹着。埃莉諾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這樣對她熱情的人,她局促地加快腳步,将湯姆甩在身後。

但是這裏很小,任何命定的相會都無法避免。湯姆每次見到她,都會笑着和她打招呼,分享他今天的收獲和見聞。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埃莉諾與湯姆叔叔越來越熟。她喜歡他講天南海北的故事——這些事父母與家庭教師都不會說。

湯姆最常講的,還是他的家鄉——中陸。雖然據他所言,他父母皆已去世,房産也賣了,往後應該也不會回去了。但他在那裏生活了十幾年,那裏的一花一木都永久的存在于他的記憶中。

“尤其是在晚上,吹着海風,踩着松軟的沙灘,看海面被星光點亮。”

埃莉諾被湯姆描述的情景深深吸引着,她也想去中陸看看,去不同于這裏的任何一個地方。

“我有個朋友在遠洋游輪上工作,如果你想去中陸,我的建議是坐那艘船。”

埃莉諾的眼底閃光。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父親好像發現她跟港口的“流浪漢”厮混,他氣得拿起教鞭打她。母親聽到這邊的動靜,又開始打砸房間裏的物品,歇斯底裏地哭喊。父親的雙眼通紅,固執地向她重複到:

“埃莉諾,你是家族的希望,你必須!振興基德曼家!”

他轉身去找母親。

埃莉諾從地上爬起來,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讓她大喊:“基德曼家早該消失了!”

父親怒然回頭,埃莉諾飛奔出去。

埃莉諾本能地“流浪”到港口。

她找到湯姆,問他能不能幫她離開。

湯姆很驚訝,他思索了一番,說:“當然可以。”

在一個叔父來拜訪的下午,埃莉諾借口去取預定的糕點,溜上了湯姆向她介紹的那艘遠洋游輪。

湯姆揮手與她告別。

“本以為這單生意會很難做,居然讓我撿到了送上門的。”湯姆對身旁一個幫工說到。

幫工不解地問:“你指什麽?”

“老板不是想要異形嗎?出了一筆天價。”

“哦哦,那個啊……诶等等,什麽異形?”

湯姆被問得有些懵:“剛剛上船那丫頭。”

“搞錯了!”幫工急忙放下手中的貨,“那丫頭是人類啊!”

“什麽?我仔細觀察過了,是天然的紅發啊!”

幫工無語地看着他:“你來這裏才幾個月吧?這個島上,有個古老家族,他們全家都是天然的紅發。”

“……少胡說了,我從沒聽過!”

“那家人……一般人根本不願意提起他們,你沒聽過很正常。而且他們家也沒幾個人,家主也是個只混上層階級的狗屎貴族。哎……總之,雖然了解他們的人不多,但城內禮堂是有關于這個家族的記載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湯姆意識到幫工沒騙他。

“那這……”他急忙掏出手機聯絡那艘船上的水手,“喂?哥們,搞錯了,船上那丫頭是人類。”

水手接到電話,急忙跑到甲板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紅發女孩。

“不是吧?你什麽腦子,染的頭發分辨不出來?”

湯姆不打算多解釋:“總之……等到中陸,你把她放下去吧。”

水手看看女孩,點了一支煙:“要不将錯就錯,她這外貌挺具迷惑性的。”

“你瘋了?!人口販賣是違法的!”

“那異形販賣不也一樣?”

湯姆沉默了一會兒說:“至少現在沒有明令禁止異形販賣的法律。”

埃莉諾在甲板上吹着海風,看着那個她從小生活的島嶼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父親發現她消失了會怎麽樣呢?歇斯底裏地大喊?委托人類聯盟找她?哦這個應該不會,他是那樣看重聲譽的人,怎麽會把家裏孩子離家出走這種醜聞說出去。可是不借由外力,他永遠也不會找到她了。

這時,一個水手走向她,他的臉被曬得炭黑,額上的深褶蓄着汗水。

“你叫埃莉諾?”

“是的。”埃莉諾隐約記得湯姆送她上船時,和這位水手打過招呼。

“有一間客房收拾出來了,你去住那間吧。”

埃莉諾感激地回應道:“謝謝。”她還以為今晚真的要睡貨倉了呢。

水手看着她一蹦一跳走去客艙的背影,心虛地撓了撓頭。

“哎呀,自從知道這丫頭是人,總覺得哪裏都良心不安啊。”

在幾個航海日後,郵輪到達了中陸。

“你是偷渡上來的,所以到時候下船的時候跟緊我走員工通道。然後趁人不注意你再溜到岸上。如果被發現了,千萬不要說自己是哪裏來的。”水手小心叮囑她。

埃莉諾連連點頭。

但是沒多久,她就被守岸者發現了。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警廳裏,聽着對面的警員問她:“姓名,年齡,國籍,從哪來?”

埃莉諾記着水手囑咐她的話,不該說的一個字沒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面的警員也累了。過來交接的人問他進展如何。

“她一問三不知。估計是偷渡的。”

交接的人瞥了她一眼:“成年了嗎?”

“她自己說是16歲。雖然看着很瘦小,但身體還不錯,檢查出來沒什麽毛病,也不是異形。”

“那不就得了。”那人長舒一口氣,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反正中陸現在也鼓勵人口落戶,不是異形就好辦很多。小姑娘,等會給你辦個臨時居住證,在我們這呆兩年,成年了再辦正式居民證,你就徹底自由了。”

“欸等等,這樣真的行嗎?”

“別那麽鑽牛角尖啦,你不嫌累我還嫌麻煩呢。再說不是留這觀察兩年嗎?審查一下最近其他大陸的走失人口或通緝犯就行。”那人又仔細觀察起她,“通緝犯估計不可能,是離家出走的吧,小姑娘?”

父親果然沒有找她。埃莉諾順利地辦下證件。

“姓名?”

“埃……”她覺得自己該換個名字生活下去,“艾米·儲。”

“儲(choi)?”

她點點頭,她要選擇(choice)自己的人生。

埃莉諾,或者說艾米,正式成為中陸的居民,她搬到了中陸東北部那個傳奇的村莊——克裏西爾村。克裏西爾靠海,有一條狹長但很少人來的沙灘,那裏成了艾米每晚都去的地方。

光着腳丫踩在沙灘上,感受細膩的沙石自指縫間流過,海水的清涼與熱砂交彙形成溫潤的暖流。

艾米想起湯姆叔叔的描述。

“尤其是在晚上,吹着海風,踩着松軟的沙灘,看海面被星光點亮。”

真的很舒服。

她選擇住在克裏西爾最偏僻的山郊,她穿上簡潔白亮的衣服,她過着最純粹最古樸的生活。也許這樣的生活唯一的缺點是孤獨。她如往常一樣在沙灘上散步,想着要不要養只寵物。

突然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

艾米向着聲音的源頭尋去,在一塊礁石背後發現了被貝殼與海帶包裹着的——人魚。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生物,生得是那樣的奇形怪狀。

怪物。

她本能地害怕,卻又渴望探索未知。

幾經猶豫,她還是抱起了這個怪物幼崽。

“正好我想養寵物,也許上天想我養它。”艾米這樣想着。

沒走幾步,她遇上了守岸者。

畢竟這是海灘,會有人巡邏的。

守岸者遠遠就看到了艾米。艾米依舊會裹得嚴嚴實實的出門,守岸者看着她的頭巾已經見怪不怪了。好像是幾周前,聽說這裏搬來了位奇怪的女士,很少出門,總是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晚上喜歡來沙灘散步。這裏奇怪的人多得是,艾米反而顯得沒那麽奇怪。

但是今天,他隐約看見她懷裏似乎抱着一個嬰兒。

欸?儲女士有孩子嗎?

他停下腳步,回頭叫住她:“女士?”

艾米的心髒怦怦直跳。

她拉下更多頭巾,試圖擋住這個小怪物。

她聽見守岸者問:“請問您需要幫助嗎?城裏有兒童福利金能領。”

“謝謝,不用。”

她飛快地跑掉了。不知道她的紅發給守岸者留下了怎樣的震撼。

小怪物長地很快,開始會咿咿呀呀說些模糊不清的詞。艾米在客廳裏擺了一個大水缸用來養它。

“早上好,今天的羊奶是現擠的哦。”目前艾米是用羊奶和稀粥喂它。

小怪物捧過奶瓶,飛速嘬了起來。它頭頂稀疏的紅色毛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她與它的聯系,似乎命中注定。

“媽媽去買菜了,你要乖乖的哦。”

“吶~嘛、嘛……”小家夥趴在水缸邊上,用漂亮的魚尾甩出水花。艾米只能頭疼地拿來拖把拖地。小家夥依然不老實,試圖爬出水缸。艾米沒能及時攔住它,它“啪”地掉到了地上。

震聲的哭聲傳來,小怪物為它的第一次探險付出了代價。

艾米慌亂地把拖把放到一邊,抱起小怪物查看它的傷勢。還好,只是淤青。

她以前也沒有養過寵物,所有照顧人的方法都是現學的。艾米笨拙地學着視頻給小怪物按摩淤青的部位,唱着歌哄它。但是小怪物的尾巴鱗片莫名地縮合起來,緊實的鱗皮也開始松弛,慢慢幻化成了雙腿。

沒錯,雙腿。除了鱗片,就像人一樣。

艾米感到害怕。那一刻,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養的是怪物啊。

所幸這間小屋地處偏僻,沒有人來。但有時候也有不速之客拜訪。

同樣住在山郊的另一位住戶是一個老太太,腿腳不方便,耳朵聽不清,眼神也不好。

但是某天她突然來拜訪。

艾米手忙腳亂地給水缸蓋上蓋子。

“哎呀,打擾了。”老太太提着一籃子的南瓜餅,“你是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來的?這麽久沒有來拜訪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我做的南瓜餅,來嘗嘗吧。”

“額,謝謝您,真是太客氣了。”

“沒事,我做了好多,都吃不完……欸,你在燒開水嗎?我好像聽到了水聲。”

“啊……是、是的,我正準備炖魚湯。”

老太太就着這個魚湯與她唠了好久,久到水缸裏傳不出水聲。

“那就不打擾你了。有空來我家轉轉啊。”話題終于結束了。

老太太坐着電動輪椅走了。

艾米趕緊跑回客廳掀開水缸蓋子。小怪物被悶進缸裏太久,差點缺氧淹死過去。

也許,它不能再呆在水缸裏了。

小怪物能夠熟練地切換魚尾和人腿了。它全身的變化也更加細致,更加像人了。它頭頂的胎毛長地更長了些,顏色比艾米的還要鮮豔。

一天哄着小怪物睡着後,又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晚上好,女士。您是要去散步?”是守岸者。

“嗯。你有什麽事?”

身後傳來不合時宜的哭聲。

守岸者往屋內探頭:“是您的孩子嗎?啊因為聽港口的商販說您最近買了很多幼兒用品,我是想說,人類聯盟提供的兒童補貼還是很多的。”

“我不需要。”

艾米想去哄小怪物,但是守岸者在這,她不想他看到小怪物。

“哎呀孩子哭得好大聲,您不去看看?”守岸者說着已經自顧自走入房內。

艾米顧不得其他,沖進屋中将小怪物緊緊抱入懷中。

“您那是什麽眼神?我又不是來拐孩子的,只是想看看。”守岸者無奈地攤攤手,“總之,相關文件政府廳都能辦,您這麽在乎這個孩子,還是去辦一下吧。”

也許,它總有一天要進入人類的社會。

“麻麻,麻麻,他們在做什麽?”小怪物在長大,它甚至可以流利地講話了。

艾米看着遠處駛走的校車,告訴小怪物:“他們在上學。”

“什麽是上學?”

艾米其實沒有上過學,她以前都是家庭教師教的。于是她按照她的理解解釋了一下“上學”。

小怪物的眼中充滿憧憬:“哇~我也要上學!”

“你不能。”

“為什麽?”它歪着腦袋,癟着嘴,宣示它的不滿。

她自己都沒有上過學校呢!更何況……艾米看向小怪物手間的蹼和身上的鱗片。沒有人會接受異類,就像曾經那些孩子總是扯弄她的紅發。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用身體行賄,争取來了學籍;她買來剪刀,剪去它的蹼;她買來腐蝕藥劑,抹去它的鱗。

在血與淚裏,它成為了“人類”——儲緣尋。

艾米第一次走那麽遠的路,她牽着緣尋到了當地的小學。

“好了,這裏就是學校了,進去吧。”

緣尋仰着小腦袋看着她:“媽媽呢?不進來嗎?”

“媽媽要回家了,放學再來接你。”

小家夥“哇”地一下哭了,抱着她的大腿哭喊:“我不要上學了,我要媽媽!”

這是小學門口常常發生的場面,班主任已經屢見不鮮了。艾米和班主任交流了一下,兩人就把小緣尋哄進教室了。頭兩天小緣尋還會哭鬧,第三天就安安靜靜的了。在有的孩子上學還會哭鼻子的時候,緣尋都學會自己去上學了。

這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艾米看着小緣尋的背影,也會想:自己對于她來說,是否像父親對于自己,是個桎梏呢?

她想要這個孩子去體驗她沒體驗過的人生,去勇敢地做出任何選擇。

但是——當緣尋對她說“我想去零海中心看看”的時候,她的心跳還是亂了一拍。

她從沒去過零海中心,但也知曉零海中心的兇險。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脫離她的掌控。

而她只能皺一下眉頭:“那便去吧,反正你生在克裏西爾。”

她說完就後悔了。

艾米幾經猶豫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

其實她有和湯姆聯絡。湯姆在那以後也去了不少地方,最終是在北陸落根,據說生意辦的很大。然後他們之間幾乎就沒有聯系了。幾年前收到了他被槍殺的訊息,寄件人估計以為她是湯姆的什麽親戚,還随信附告了湯姆生意的接班人的聯系方式。

“是的,很稀有,紅色頭發,魚尾人身。”

電話那頭咯咯笑起來:“好好好,不過我最近事情比較多,這樣的好貨你千萬給我留着。”

“嗯。”

與其讓緣尋去零海中心,不如……艾米被自己的念頭吓到。不不,沒什麽的,只是吓吓緣尋,泰勒那邊的人,她認識的,不會有事的。真的……嗎?

然而緣尋的行動力超出了她的預期,緣尋已經出發了。

現在怎麽辦?如果她死了……那就是死了。但是如果她活着,她肯定會心存僥幸再去一遍!所以,還是有必要的,對,對嗎?

艾米在不斷地思想掙紮。

“抱歉,出了點狀況,再等一周吧。”“實在抱歉,這個月怕是……”“對不起,還是下周……”

她反複地拖延着時間。

“夠了,你這女人!到底賣不賣?!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周末我老板就會去中陸,交不出貨你就交違約金吧!”

“非常抱歉,我做點拿手菜來賠禮……”對面暴躁地挂了電話,根本不聽她說完。

意外就像什錦糖盒裏的糖果,你永遠也猜不到下一顆是什麽味道的。就像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儲緣尋。

“媽媽,我回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看來,她能交貨了。

有的時候,意外還是雙重的。

不過一個午飯,情況幾度翻轉。泰勒給她發訊息說交易取消,他再也不來了。而儲緣尋,她似乎被什麽打擊到了,一蹶不振。

這是好事。這樣緣尋就能安全地留在她身邊長大。

可是這樣……她豈不就是那個變态地掌控着全家人的父親?

她這些天來,都在做什麽啊?!

艾米又陷入反複自責中。

轉機是那個午後。儲緣尋再度離開中陸。

當艾米發覺緣尋失蹤,一路查過去時,她找到了,自己當年的心境。

聽完李娜的描述,艾米終于笑起來。

緣尋是遇到了屬于她的“湯姆”吧,一個能帶她擺脫現狀,去追尋夢想的“湯姆叔叔”。

真好啊。

(哎,得虧埃莉諾遇上的人都蠻有良心的)

(這字數還是删了很多母女日常的,真寫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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