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糖罐
糖罐
冬季的暖陽總是那麽溫馨，交融着下午的微風和專業的‘催眠師’，讓人不自覺得閉上了眼。
窗邊的林婷此刻正艱難的和自己的上眼皮争執着，腦袋不自覺往下一垂一垂的。
這時一聲撕拉聲在寧靜的數學課上顯得格外突兀。
林婷原本還昏昏欲睡的身體突然繃直，幾乎是立馬轉頭，目光死死的緊盯着身後的陸安。
陸安也發現了林婷那熾熱的目光，不過……那目光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她的抽屜。
陸安：“……”
林婷沖她輕咳了一聲，沖她眨了眨眼，暗示的非常明顯。
陸安只能忍痛割愛的把自己手裏僅剩的唯一一塊巧克力掰成兩半。
拿到巧克力的林婷沖陸安比了個大拇指，剛想問葉言要不要時。臺上的老紀突然把手裏的書放下，說到：“林婷，上課時間你在幹什麽？大家都在認真學習，就算你不學也別耽誤其他人。都高三了，還有短短幾百天你們就要高考了，也該收收玩心認真學習了。”
一瞬間全班好奇的目光都朝她看來，想看看她到底在幹嘛。
然後……
就看到了她手裏黑乎乎的半塊巧克力……
全班同學：“……”
講臺上的老紀又唠叨了她幾分鐘才讓她坐下來好好聽課。
林婷被老師訓完後，看着桌底手裏黑乎乎一團已經融化了的巧克力液體，一種莫名的羞恥湧上心頭。
浪費實在是太可恥了。
她正想着從抽屜最裏面掏出紙巾時，卻突然犯了難。
該怎麽拿才不會弄髒書？
至于為什麽放在最裏面，那是因為紙在學校裏可是個‘稀罕’物，能自信的把紙放在桌上的都是狠人行為。
你一張，我一張，抽紙兩分鐘內用光。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進她的課桌裏幫林婷把抽紙拿出來了。
某人看着她這雙‘慘不忍睹’的手，不由笑出了聲，調侃她：“你要是被學校逼去挖碳了就眨眨眼。”
林婷：“……”
她現在不僅想眨眼，還想把他眼珠子扣了。
——
放學後林婷突然拉着葉言的手往學校的天臺上走。
葉言一臉複雜的看着兩人緊握的手，再看了眼林婷認真嚴肅的表情，沒忍住為自己擔憂：“就說了你兩句，你也不至于想謀害我，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推下去吧？”
林婷無語的白了他一眼，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打量着葉言。
葉言看懂了她在想什麽，無非就是：這種腦子有病的都能考上年級第一？抄的吧。
葉言：“……”
林婷嘆了口氣，随後語重心長道：“我是那麽不理智的人？算了，等去了天臺你就知道了。”
結果剛到教學樓最頂層時，才發現門已經上鎖了。
因為不經常用，門看起來已經有些老舊了，一些地方已經開始掉漆生鏽了。
活像個某鬼片裏的門，要是這會樓道上沒燈，就怪滲人的。
林婷走上前看着門上的門鎖，在看到鑰匙孔時，扭頭問旁邊的人：“葉言，你會不會撬鎖？”
葉言聽到這句話後，沒忍住用手輕敲了下面前蹲着的少女，沒好氣的開口：“我是來學校讀書的，又不是來學撬鎖當賊的。”
話音剛落就看到林婷正一臉鄙夷的看着自己，仔細看還能發現她眼神中的嘲諷之意。
果然，下一秒林婷就一臉嫌棄的說：“你們學霸不是學什麽都快嗎？不是全能的嗎？你這個學霸業務不行啊，太埋汰了吧。”
葉言：“？”
不是，誰家好學霸還會撬鎖？
說出來讓我長長見識。
見葉言滿臉不解的看向她，林婷只好耐心的給這個不看小說的死板‘老年人’解釋：“就是，電視劇裏的男主都是這樣啊，全能大佬。”
葉言嘴角抽了抽：“撬鎖也會？那那些男主玩的挺變态。”
林婷：“……”
好像是沒問題，但又好像哪裏都是問題。
林婷沿着牆角來回找了幾圈，果然找到了幾個細鋼絲。
葉言看到林婷手上的鋼絲不由挑了挑眉，心裏有點詫異：“真有會撬鎖的變态學霸？”
林婷：“……”
我已經确定了，你的年級第一肯定是抄的。
林婷又彎下來用細鋼絲搗鼓了好一會門上的鎖，最後還是無濟于事，沒忍住的抱怨道：“好端端的上什麽鎖啊，我看電視劇裏那些人撬鎖明明很輕松啊。”
“可能是下學期就快高考了，怕他們壓力太大跳樓。”她聽見站在自己身後考試‘作弊’的年級第一說。
林婷：“……”
“我本來還想來這拍落日合影的，高三穿校服拍這個超有氛圍感的，我還偷偷帶手機來了呢，結果天臺竟然鎖了。”林婷有些失落的看着禁閉的大門，小聲嘟囔着。
“想拍日落又不是只有學校能拍，可以去海邊拍，更有感覺。”葉言看着面前興致缺缺的少女說道，“而且這學期也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等寒假的時候可以去拍。”
高三的課程實在的太緊張了，更何況一中是出了名的變态，周日苦命的高三‘牲’還要繼續來學校上課。
周六還要在家寫作業，根本沒時間去玩。
于是去拍日落合影的事只能拖到寒假了。
——
在距離寒假的前半個月裏，林婷被五三折磨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整天頂着個熊貓眼來上課。
一天到晚不是在打哈欠，就是在打哈欠的路上。
林婷合上那殘忍的五三，不想再繼續接受五三的洗禮了，忍不住找旁邊的葉言搭話：“你天天看書刷題不累嗎？我感覺我天天坐椅子上看書刷題，高考後估計路都忘了怎麽走。”
葉言只是簡單的掃了眼林婷，淡淡道：“能把人類文明退步成那樣的，估計能被記入史冊。恭喜你，出名了。”
林婷：“……”
林婷自動無視葉言話裏的嘲諷：“死後還能風光一把，也不錯。”
見旁邊的學霸并沒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她只好去騷擾其他人了。
林婷轉過頭去和後面的陸安搭話：“唉，你前幾個月說的那個江遲，拿下了沒？”
提到這陸安就忍不住的皺眉吐槽：“那個江遲我願稱他為情場情聖。我們關系就是一直處于那種……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情況。關鍵是他暧昧分寸掌握的很好，就是那種……嗯，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他搞暧昧，但又像自己的錯覺一樣的那種感覺懂吧。”
林婷：？
不，我不懂。
見陸安還想說些什麽，林婷立馬打斷她的廢話：“停，所以，你說了這麽多。就是，你倆現在一直是暧昧期？”
“嗯。”
你确定……別人不是在吊着你麽？
林婷無奈的試圖勸說眼前的這個戀愛腦晚期患者：“說了人家是風流浪子，我的安，咱放棄吧。”
結果陸安油鹽不進，賭氣般道：“不，青春就這一次，我一定要拿下他！讓他浪子回頭！”
林婷：“……”
最後林婷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只是嘆氣道：“戀愛腦都滾去挖野菜。”
下課後，林婷一個人無聊的發了會呆，正思考着到底是睡覺打發時間還是繼續發呆打發時間時。
前排的沈俞突然轉頭喊道：“你們去不去學校超市買東西？今天我請客。”
聽後林婷立馬捧場附和：“可以啊大毛，支楞起來了。什麽時候這麽發達了？”
沈俞驕傲的擡了擡下巴：“那是，我這幾個月一直安分守己的刷題，絕不偷懶摸魚，憑借自己的努力和超凡的智慧，月考直接拿下年級前十。我爸就給我發獎金了。”
林婷默默地沖沈俞比了個大拇指，仔細想來，林建峰好像從來沒因為某件事獎勵過
她。
不過訓她的事還挺多的。
比如小時候林婷和班上一個男同學打架，小時候天真無邪，根本不知道生命的可貴。
打架都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裏打。
當時林婷也算是被霸淩了一段時間，小孩的厭惡都是很存粹的。比如這個人今天穿的有些奇怪，那個人不按我的要求做事，就會下意識的讨厭那個人。
林婷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班上有個男同學就一直犯賤故意搶她東西，拉她頭發，往她身上潑水，考試威脅她幫自己寫試卷，寫作業等等。如果不按照要求做的話，男同學就會直接動手打人。
林婷後來實在是忍不了了，當時林母和葉母一起去旅游了，她只能主動去和林父說了這件事。但林父當時正在打電話談生意，對林婷的訴苦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在發覺根本沒人會幫自己出頭後，在男同學下次再打她的時候，就索性直接拿起地上的凳子往他的方向砸去。
林婷是控制好了方向的，當時的凳子還是木凳，她故意扔偏方向往牆角砸去。
随後砰的一聲，凳子被摔成了好幾塊，可見林婷當時的怒氣有多大。
然後兩人就扭打在一塊了，男同學被林婷用指甲刮花了臉。但女生在體力這方面天生不如男生，沒過一會林婷就處于下風了。林婷也被男同學打的嘴角出血，手上也全是青紫的傷痕，鼻子更是直接被打出鼻血。
因為打出血了，班上原本看熱鬧的同學都急的連忙去辦公室找老師。
也就是這個時候，林婷第二次見到了葉言。
當時葉言只是去辦公室交完班上同學的作業，然後就看到隔壁班後門那圍了很多人。本來葉言打算直接走的，但突然聽到有個女生大喊：“快去叫楊老師啊，都打出血了。”
葉言起初并不想多管閑事，但還沒忍住走到人群中央，努力分開還在毆打的兩人。其他同學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還在奮力掙紮的男同學。
葉言用濕紙巾幫林婷清理完臉上的血跡後，就牽着林婷青紫的手臂帶她去醫務室處理傷口了。
當時葉言看到人群中央的是林婷時，也有些詫異。他記憶中的這個女孩都很乖，膽怯的躲在秦雯岚的身後，是不是探出一顆腦袋好奇的看着他。
在王倩讓葉言帶林婷去自己房間玩時，他還擔心這個女孩會把自己的房間弄亂，和其他熊孩子一樣把這裏搞的一團糟。
但林婷沒有，她只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眨巴着大眼好奇的看着他的房間。
從她的眼神中葉言看出了她的好奇，但她自始至終也只是看看，并沒擡手亂動。
很乖的一個女孩子。
這是葉言對她的第一印象。
當時到了醫務室後，處理傷口時疼的她一直在哭。葉言就回到自己班上，從抽屜裏找出一盒糖，然後再跑回醫務室。
林婷當時以為葉言已經走了，以為自己又好像以前那樣被抛棄時，沒想到幾分鐘後就看到葉言氣喘籲籲的跑到自己面前，把手裏的糖盒打開。
葉言一臉認真的把一顆水果糖放進她的手心裏道：“難過的話就吃糖，這樣就能忘記那些苦，這是我媽媽和我說的。”
随後想了會又補充：“放心，這次不是芒果味的了。”
後來林父被叫來了學校，但他也不問是誰的錯，直接罵起了林婷。
還沒等林婷解釋完，他就煩躁的說：“那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會無緣無故打你嗎？說白了就是你自己作，讨打。我本來就忙着談項目，你還給我找麻煩，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 * *
從回憶是抽出身，林婷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故作興奮道：“那趕緊走吧，等會上課鈴響了。好不容易可以白嫖到你這個愛財如命手裏的錢，放心，我肯定不會和你客氣的。”
沈俞抽了抽嘴角，涼嗖嗖道：“我謝謝你。”
幾人一起走到操場上，一旁的陸安突然跑了起來，正在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商店。
林婷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陸安，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我測？”
随後無語的又沖前面喊了句：“真無語，跑什麽啊？商店還能自己長腿跑了嗎？”
旁邊的沈俞點頭附和她，“就是，跑什……”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他林哥跑的比陸安還快……
沈俞：？
沈俞本來想轉頭向自己的好兄弟訴苦，結果一反頭，蕭墨也不見了。
哦，他現在也在自己前面跑着。
沈俞：？？
沈俞一個人獨自在空曠的操場淩亂，哦不是，還有葉言。
他感動的用手拍了拍葉言的肩膀，欣慰道：“還是我言哥重感情！”
結果後者卻用手拍開肩膀上的手，非常無情道：“不是，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半路跑沒人請客了。”
沈俞：？？？
只有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到了商場林婷直往零食區走，漫不經心的掃視着貨架上密密麻麻的零食，然後在一盒包裝精致的糖盒前停下。
糖盒是個星形的玻璃罐，類似于存放千紙鶴的玻璃瓶。但它的顏色搭配卻是藍色的漸變色，瓶口處還有蝴蝶結，裏面的糖有磚石，小熊，愛心等圖案，把花裏胡哨這四個字表現得惟妙惟肖。
這無異于是顏狗的最佳選擇品，在林婷伸手拿時，卻發現，哪怕是踮起腳，她好像根本夠不到……
如果說是跳起來拿的話，又怕撞到後架上的玻璃杯。
就是林婷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拿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林婷頭頂伸出，毫不費力地把貨架最高處的糖罐拿下。
林婷激動的轉頭看着身後的葉言，剛伸出手想拿走他手裏的糖罐時，卻被葉言躲開了。
林婷：？
葉言的目光從糖罐上離開，看着面前這個滿臉疑惑的姑娘開口解釋：“這裏面的糖有些是芒果味的。”
林婷看着他手裏漂亮的糖罐，還是想要掙紮一下，忍不住撒嬌道：“阿言，反正還有其他口味的水果糖。而且，吃芒果味的糖應該不會有什麽吧。這個糖罐這麽好看，人家真的很想帶回家收藏。”
結果後者卻很無情的拒絕了她：“你忘了你芒果過敏？”
見被拒絕，林婷撇了撇嘴角，小聲嘟囔：“那我就買回去看，不吃。”
葉言直接戳穿了她那點小心思：“然後晚上躲被子裏偷吃？”
林婷：“……”
被戳穿心思的林婷有些惱怒的瞪了眼葉言，直接無視他去別的貨架前了。
沒買到想要的糖罐的林婷一直到出商場心情都悶悶不樂，就連葉言在她身後叫了她一聲也沒聽見。
直到那個糖罐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才停下腳步，有些怔愣的看向一旁的葉言。
葉言已經把糖罐裏的糖都換成了別的高顏值水果糖，讓原本漂亮的糖罐更靓麗了。
林婷看着手裏的糖罐，忍不住開口說：“你不是不讓我買嗎？”
葉言輕啧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我看你沒買到那個糖更受氣了的小媳婦一樣，看你可憐施舍給你的不行？”
雖然語氣還是那麽欠揍，但她還是感動道：“我言哥每次都是悶聲幹大事的人物。”
葉言輕笑了一聲，有手輕彈了下林婷的額頭，語氣難得溫柔緩和不毒舌：“傻，你芒果過敏還吃。”
夕陽下，空曠的操場上是一群高三學生是嬉鬧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