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休學

休學

未來的世界車水馬龍，行程中帶着對未來的迷茫。城市的霓虹燈在夜晚不停閃爍，照亮着夜景和未來前進的方向。

——

“好了，這節課就上到這，同學們下課。”講臺上一名優秀的年輕女教師在臺上落筆寫下最後一個答案“B”後，轉身把沒用完的半截粉筆朝第三組最後一排的一位同學扔去。

百分百命中。

被砸的男同學本來是趴在桌上，前面的書堆的很高，把自己蓋住，肆無忌憚的在底下玩着手機。

林婷冷笑了一聲，拍了拍手裏的粉筆灰，淡淡開口：“掩耳盜鈴，你糊弄誰呢？書堆的那麽高，沒有鬼才怪，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

男同學：“……”

大意了。

話音剛落，班上有個同學就繃不住了笑出了聲。

笑聲這玩意是有傳染力的，一個笑了就會惹的大家一起笑。

頓時班上全是笑聲。

等臺下的同學們笑夠了，林婷才拍了拍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學校已經定了期中考的時間，下周三，同學們做好準備吧。”

“老師，馬上就要期中考了，給我們劃個重點嘛~”講臺有些社牛點的同學都撒着嬌說。

“重點？”林婷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但說出的話卻給了同學們重磅一擊，“整本書都是重點，別想投機取巧我親愛的同學們。”

“啊——！”在臺下的一片哀嚎聲中，林婷淡定的收拾好教案走出教室。

如果現在有個同學擡下頭的話，就能發現林婷快壓抑不住，不斷上揚的嘴角。

別問，問就是撕傘的感覺太妙了。

做人呢，最總要的就是不能讓別人快樂。

時隔九年，林婷臉上早已褪去當初的稚嫩俏皮，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仔細看到話就能發現，在她額前的碎發下，藏着一道很短的粉色傷疤。

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聽見辦公室裏的老師正在讨論這次的期中考試卷難度。

“我告訴你，這群小鬼可精着呢。就上次那個十班，本來一直是年級倒數第一的。結果上次出了好幾個全科接近滿分的，直接成了年級第一。不用猜也知道他們肯定偷偷帶手機了，這次聽教務主任說難度會加大，而且進考場時也要用金屬探測儀測完才能進去，看那群小兔崽子這次要怎麽抄。”一位中年女教師邊批改學生的課堂作業邊說。

另一個男老師正在飲水機接水，聽到後也贊同的點了點頭說：“你這還好，我上次監考，有個小兔崽子直接把手機拿到桌上光明正大的拍照搜題，真當我瞎呢。”

林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聽到他們的讨論聲後也加入了他們：“這次好像是兩個老師監考，比之前嚴了很多。”

只見剛剛的女老師一看見林婷回來了，連忙把手裏的物理作業遞給她，皺着眉頭瘋狂吐槽着：“林老師你來的正好，你看看你們學生寫的物理作業，這字跟狗爬的一樣，再給他添把火都能原地起飛了。作業本上也全是塗鴉，這就算了，他連作業都是抄的。解題思路是高三的，他自己抄的時候就沒感覺不對勁嗎？”

林婷接過于老師遞過來練習本，皺着眉看了好一會，硬是沒看懂裏面的一個字，活像個甲骨文。

随後嘆了口氣，放棄掙紮，扶着額有些絕望的說：“這字都讓他練半學期了，也沒見得他改。他平時寫的語文作業我也看不懂，那字就像夜會跳舞一樣，蹦蹦跳跳，一會往上漂一會往下掉的。”

時倪語氣中帶着些許遺憾：“這孩子剛開學那會學習态度還挺認真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沉迷于手機上網了，成天頂着個黑眼圈來學校。

林婷把他的作業本單獨留下，打算找這位同學好好談談。她把作業放在桌上後對時倪說：“我找個機會問問他。”

這時林婷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一個叫“6001寝室一枝花”的群聊發來的消息。

【晏姍：姐妹們，最近新開了家火鍋店，聽說口碑不錯，周六晚上六點，約起來！@全體成員（墨鏡一戴誰也不愛jpg.）】

【游祈：歐克歐克！最近被那些小屁孩氣的腦殼痛，正好放放松。（舉燈狂歡jpg.）】

【于昕：我也沒問題！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教的好像是……體育？】

【游祈：……】

【游祈：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群初中的小屁孩熱身時連左右都分不清……】

【晏姍：@哀家長頭發了，婷婷你呢？】

看到這條消息，林婷不由得絕望閉上了雙眼，社死的她腳趾摳地，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

【突然感覺頂着這個ID好羞恥……】

【游祈：你知道就好，林老師。】

【于昕：你這網名的情侶網名是不是得叫“哀家的頭發掉光了”？（狗頭jpg.）】

【……】

群聊安靜了幾秒，見林婷沒回答，于昕又發了條：

【于昕：林老師？你還在嗎親親~】

別問，問就是死了！

【游祈：所以你周六有空嗎？】

【有。】

“報告！”只見一個與其他在乎形象敞開校服外套拉鏈不同的女同學，少女身上的校服此刻正規規矩矩的穿着，梳着高馬尾，長發及腰，正抱着一疊厚厚的試卷站在辦公室門口。

女同學把試卷放在林婷的辦公桌後，卻沒像往日一樣轉身就走，而是扭扭捏捏的站在她椅子旁邊，緊張的扣着手指，遲遲未走。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有話要說。

見狀林婷擡頭看了她一眼，問：“還有事？”

林婷作為一個95後老師，因為年齡近乎相仿，和學生并沒有太大的代溝。再加上為人和藹佛系，私底下對學生們也非常好，已經和班上的學生打成一片了。

“嗯……那個，王佳樂他……好像逃課了。”女同學結結巴巴道。

林婷聽後原本正癱着的身體立馬坐直，望着女同學的眼睛，不敢置信的和她大眼瞪小眼：“學校沒找到嗎？叫班上男同學去廁所找找看。”

這麽一個大活人在她這丢了，她就是傾家蕩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到頭了。

被林婷盯着的女同學只感覺冷汗直流，因為對老師有着天生的畏懼感，有些不敢和她對視，默默的移開視線才結結巴巴的繼續說：“找……找過了，但他們都說沒有。校內也都找遍了，應該是上節體育課偷偷翻牆出去了。”

林婷現在只感覺頭疼，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學校兩年不遇的事今天被她撞見了，這運氣也是沒誰了。下班回家就去買張彩票，林婷在心裏暗自腹诽着。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至于王佳樂的事我會解決，他要是回班了記得和我說一聲。”

時倪望着女同學離去的背影，一臉同情的看着林婷嘆氣道：“我就說那兔崽子不是什麽好鳥吧？學習态度不端正就算了，現在還翻牆逃課。你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第一次當班主任就遇到這種不學無術的學生。這人要是在你手裏丢了，你這老師以後怕是別想當了。我記得上一個翻牆出校門的還是在兩年前，你運氣真好。”

林婷也無奈的嘆氣，但她也是出了名的護短，還是為王佳樂辯解了兩句：“也許那孩子是有什麽苦衷吧，先不說了，我去監控室查下學校的監控。”

時倪聞言颔首，不以為然：“你調監控有什麽用，他要是真翻牆出去了，幽州市一片天，你上哪去找他？”

林婷現在也正在為這事頭疼：“那總不能就這樣不管吧，萬一真在校外出了什麽事。”

——

監控室。

“這娃兒挺厲害啊，這麽高的圍牆，又沒什麽可以踩的地方，最頂上還有碎玻璃。這都能讓他翻出去，從這麽高蹦下去也不怕摔的腿骨折。”監控室的工作人員正陪着林婷一起調監控，看到監控中男同學從爬牆到跳牆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樣子不由開口啧啧稱奇。

“現在這些年輕人手腳可靈活着呢。”林婷面色不改的繼續看着監控裏的畫面。

一直到王佳樂拐進一個小巷口，監控錄像就拍不到了。

“這個巷口是？”林婷問。

工作人員解釋：“哦這個啊，好像是學校南門那，不是有條小吃街嗎？再往裏走走就到了，裏面好像是個很火的打卡點來着，反正年輕人很愛去那玩。”

“行，我去那找找他吧，辛苦了。”

林婷拎着包走出校門，出去的時候一個和她很熟的保安還笑着問她去幹嘛。

林婷：“學生翻牆出去了，我找找。”

保安聽後擺手示意她別去了：“現在的小娃們精着呢，別的學校也有學生翻牆出去啊，後面還不是會再自己偷偷翻回來。”

對此林婷只是笑笑，并未說話。

拐進那個小吃街的一個小巷口，發現裏面竟然還有一家黑網吧。

網吧不大，幾乎是一進門就看到了逃課的王佳樂。

林婷看着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快步走了過去，發了這半學期以來最大的火：“王佳樂！”

被林婷這麽一吼，王佳樂原本握還着鼠标的手一抖，只聽見鼠标落在桌上“啪——！”的一聲，也惹來了其他人的圍觀。

注意到周圍人大量的目光，林婷也不想讓王佳樂在外面丢了面子，于是給他臺階道：“跟我回學校，我慢慢和你算賬。”

可能是察覺到了林婷的怒火，王佳樂乖乖的低着頭，但手裏還在叛逆的不停敲擊着鍵盤。

看着他這副德行，林婷以為他還是死性不改，當着她這個班主任的面，無視她的話。頓時感覺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用盡渾身的力氣拽起王佳樂就往外走。

王佳樂一直走到門口還在不斷掙紮着，林婷看着他這倔犟的模樣，只感覺氣血攻心：“你到底要怎樣？啊？別人都在教室認真上課，你給我跑到網吧鬼混？你這樣對得起在外面為你打工賺學費的家長嗎？”

可能是林婷的某句話刺激到了王佳樂，讓他的理智瞬間全失，直接用力拍開林婷的手，眼淚奪眶而出，哭着沖她吼道：“我爸都死了！你還想要我怎樣？！”

聽到王佳樂的話，林婷明顯一愣，這顯然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你爸怎麽了？明明前幾個星期我還看見過他。”

王佳樂極力的想憋住眼淚，但都無濟于事，幹脆直接讓淚水肆意的落下：“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我爸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因為高中複習資料貴，我們家本來就沒什麽錢。他就去幹那種高危險的活，說是來錢快。比如給那些住在高樓層的有錢人擦玻璃。結果吊繩質量不過關，我爸原本吊在身上的繩子突然斷開了，直接從十一樓摔了下來，當場身亡！十一樓！我甚至都看不到我爸面部上的五官了！而且不止只有我爸一個人出事了，因為地方比較偏，還沒有人入住，沒多少人知道那件事。那個破公司的老板竟然只是給幾千塊就想打發了我！我不甘心！憑什麽有錢就可以逍遙法外？！那我爸算什麽？一只可以随意踐踏的蝼蟻嗎？”

眼看他越說越激動，怕他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林婷連忙出聲寬慰：“所以你每天熬夜上網就是為了搜集證據？這樣，老師替你去找專業的律師解決這件事。你呢，現在應該好好的在學校讀書，考上好的大學，讓你爸安心，怎麽樣？”

王佳樂也終于冷靜下來了，對于林婷的提議也只是雙目無神的輕聲道：“沒用的……老師，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出去打工，我沒有家人了，爸媽那邊也沒有親戚願意收留我。那些錢根本不夠支撐我完成剩下的學業。”

林婷從黑色的風衣口袋裏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他，浦口婆心的勸說着：“學費的事老師會幫你向學校申請助學金，你現在應該老老實實的回學校上課，努力考上一個好的大學，畢業後找個好工作。”

聽到林婷的建議，王佳樂也只是輕笑一聲，不以為然：“算了吧老師，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真的學不下去了。你讓我回學校我也是天天渾水摸魚，還不如早點出社會打工。這都什麽年代了？我以為你也能理解我，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

林婷皺眉：“你以為找工作很輕松嗎？現在遍地都是大學生，你一個高一就休學的人拿什麽和他們比？工作是要經驗，但你沒有學歷哪來的經驗？”

王佳樂還是充耳不聞，執意要休學：“老師，我真的……學不下去。”

“你！唉，算了，這是你自己做的選擇，以後要是後悔了可沒辦法了，你确定你真的考慮好了？這條路要是走了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林婷說完這句話後也不想多說了，不願意聽的人你說再說也是徒勞而廢。

“林老師，找到了王佳樂沒？”時倪看着林婷一個人進的辦公室疑惑問。

林婷有氣無力道：“找到了。”

“那你嘆什麽氣？在哪找到的？”

“南門小巷的網吧裏，不過他說他要休學。”

時倪喝水的動作一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說話間也不自覺的拔高了些音量：“休學？！”

“他家裏出了點事，具體是什麽，我也不太方便說，畢竟是屬于他的個人隐私。”林婷現在心煩的很，看了眼桌上的課表，才發現下一堂課是她的。

林婷決定還是和同學們先做好心理建設，可別才高一就心态全崩了，讓整個班變成一團散沙。

林婷給王佳樂發消息說給他一星期的考慮時間，想好了下下周一随便帶個家長來辦休學手續。

【不能我自己過來辦嗎？】

【不行，必須有家屬知情。】

随後又發信息聯系朋友詢問有沒有靠譜的律師事務所。

【你請律師幹什麽？犯事了？說出來讓我笑笑。】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那你要幹什麽？】

【我有一個學生需要，你大學學的專業不就是這個，肯定認識幾個業務能力強的，給我推薦一個，價格不是問題。】

【滾啊，身為一個富二代你很驕傲嗎？】

林婷也沒謙虛，大方承認。

【還行吧。】

【滾！！！微信推你了，你自己和他們聯系。滿身銅錢的惡臭味！！！】

【好。】

林婷點開對方推過來的名片，點了添加好友。

【南喬律師事務所：您好，南喬律師事務所，請問有什麽需要質詢？】

【我有一個朋友，因為工地工具質量不過關，意外摔死了，老板随便給了點錢就想私了。】

聊天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一閃一閃的，久久不回複，一度讓林婷以為這個案子很棘手，結果對面半天只扣了個問號過來。

【南喬律師事務所：……？】

【南喬律師事務所：這位女士，請您仔細核對一下自己所交的費用是不是多打了幾個零頭。】

【沒啊。】

【南喬律師事務所：女士，我們是正規的事務所，不做非法買賣，還請您自行退款。】

【？？？（黑人問號jpg.）】

【南喬律師事務所：實在不行你再抹掉幾個零頭吧，這邊再考慮一下。】

【？】

【南喬律師事務所：您這個案子非常好審，不需要那麽多費用。除非那老板在公安那有人罩着，否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您，幽州大部分律師事務所都能受理這件案子，還請您不要被有心之人欺騙了。】

【南喬律師事務所：只要對方不是沒有營業執照的腦殘，都能辦好。】

【你們老板知道你這麽誠實嗎？有錢都不賺，挑着便宜的賺。】

【南喬律師事務所：？，我就是老板。】

林婷：“……”

丢臉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