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蜜糖與砒霜-6
第6章 蜜糖與砒霜-6
梁成軒租的房子是一套躍層,一梯兩戶,位于高檔住宅小區,最大的優點莫過于良好的治安和物業管理。
他覺得葉懿川之所以敢突然換上女裝奔到他的家門口,也是因為知道這裏的環境安全,至少一般的狗仔或私家偵探進不來。
出了電梯,梁成軒看見倚牆站着的葉懿川,不由得失笑。
葉懿川穿着淺茶色的一字肩綢制連衣裙,完美地掩飾了他身為男性的寬肩,手工制作的繡花裝點着被裙撐撐起的大裙擺,配上生成色的高跟鞋,顯得他的雙腿尤為修長,比例如同希臘女神的雕像。
他見到梁成軒,很快站直,手裏拎着一只竹編碎花的小籃子,蓋上點綴着幾朵尚新鮮的雛菊。
與.眼
他沖梁成軒微笑,道:“回來了?”
“你這樣,就算不是‘葉懿川’,也會引人注目的。”梁成軒用指紋打開家門,道。
葉懿川笑問:“我怎樣才不引人注目呢?”
梁成軒失笑,把他讓進屋裏,說:“也是,為難你了。”
葉懿川進了屋,把梁成軒的家環視一番,目光再回到梁成軒的身上時,後者彎腰把拖鞋擺在他的腳邊。
趁他沒走,葉懿川拉住他的手。
梁成軒反手扶着他,看他換鞋。
“其實我這樣還好吧?”葉懿川換上拖鞋後,雙腿輕松了一些,“去年的環球小姐,不也是這個高度?”
“你還關注環球小姐了?”梁成軒打趣道。
葉懿川聳肩,說:“她代言了今年的秋冬新品,所以看過照片。”
梁成軒脫掉西服,随手放在沙發上,扯松領帶,問:“小玉米呢?沒跟着來?”
“他要是見到我穿這樣,會被吓跑的。”葉懿川也往沙發的方向走。
“怎麽不借機測試一下?真正愛你的人,可不會被吓跑。”梁成軒摘下手表,和錢包一起放在茶幾上,轉身和葉懿川撞了個滿懷。
葉懿川不做躲閃,而是将雙手無力地放在他的胸口,問:“比如你?”
梁成軒淡淡地笑了笑,避開他,問:“酒還是咖啡?”
“我想喝茶。”葉懿川說着,回到玄關拿自己拎來的籃子,“對了,這個,私廚做的和菓子,可以當茶點心。”
梁成軒遠遠地看了一眼,說:“茶葉在廚房的櫃子裏,你自己找、自己煮吧。我上樓洗澡。”
葉懿川微怔,眼看着梁成軒往樓上走,毫不顧忌地把他留在家中。
葉懿川把竹籃拎到廚房,在敞開式的廚房裏找了找,很快找到梁成軒放茶葉的地方。
他知道,梁成軒一直沒有置業的打算。在析津工作多年,梁成軒住的是租的房子。
他神經質地在屋子裏這裏聞一聞、那裏嗅一嗅,想在這裏發現新的味道。
梁成軒有了新的約會對象嗎?是誰呢?為什麽他沒有聽說?難不成,是圈外人士?
葉懿川聽見水燒開的聲音,回到廚房。
他把水壺拎到流理臺上,拿出籃中的點心和哈密瓜。
哈密瓜無需清洗,葉懿川直接用刀切開。
他往樓上瞟了一眼,看暫時沒有動靜,放下水果刀,來到客廳,拿起梁成軒的錢包。
梁成軒沒有整理錢包的習慣,所以他的錢包裏,除了錢幣、銀行卡外,還有一些用過的票據。
和他一樣,梁成軒會随身攜帶安全套,放在錢包裏。
但是,葉懿川從錢包裏找出的這個安全套,卻不是自己平常用習慣的那一款。看着手裏這個帶螺紋的草莓味安全套,葉懿川的心往下一沉。
以前不管梁成軒和什麽人在一起,錢包裏永遠只帶他喜歡的那款,像是永遠只期待和他做。現在,梁成軒換了,換了另一個人喜歡的。
是誰……能讓梁成軒改變習慣的人,是誰?
葉懿川的心髒撲通撲通直跳,他用顫抖的雙手把拿出的東西全放回錢包裏,又把錢包放回茶幾。
他的思緒亂成一團麻,但沒有完全不知所措。
不能輸。不管是誰,他不能輸。
葉懿川想起還有茶沒沖泡,擡頭往樓上看,見梁成軒還沒下樓,便脫掉內褲丢在梁成軒的錢包上,回到廚房沖茶。
洗過澡,梁成軒拿了手機下樓。
葉懿川還在廚房準備茶點,梁成軒還沒走近,便聞見哈密瓜的清香。
他本要直接往廚房走,卻在路過客廳時,留意到葉懿川丢在茶幾上的女式內褲。
梁成軒的心微微一顫,把內褲握在手中揉了揉,質地柔軟,蕾絲精致。他捧起聞了聞,有女式香水甜美的花果香。
葉懿川把哈密瓜切好,才發現自己還沒找果盤。
他彎腰打開消毒碗櫃,正要在裏面找出一個合适的盤子裝水果,便被梁成軒自身後抱住。
梁成軒的身上帶了塊石頭,抱住了他。笑容不由自主地滑上葉懿川的嘴角,但想起那個安全套,愁緒很快又加注在他的臉上。
“真香。”梁成軒親吻着他的長發,沐浴過後馬鞭草的香味瞬間萦繞了葉懿川。
葉懿川依偎在他的懷裏,忍笑道:“那不是我的頭發。”
“那這裏呢?”他親着他的耳後說。
“嗯……”扶着他的手臂,葉懿川閉上了眼睛。
梁成軒轉過他的身體,理了理他的頭發。
距離很近,梁成軒能見到他的妝化得有多細致。
他沒貼假睫毛,但睫毛已經足夠纖長卷翹,他的眼影有三種疊色,眼線化得很細,既不會喧賓奪主,又顯得眼睛格外明亮。他的口紅,好像是兩種不同色號的疊加,既有奶茶色的溫柔,又有些瑩彩的閃亮。
梁成軒湊近他的嘴,氣息落在他的唇上,問:“為什麽忽然穿女裝?”
葉懿川氣餒地說:“想見你呗。原本下午高高興興地找你,沒想到你卻說了那樣的話。我擔心被人撞見我們在一起,但真的很想你,所以只能穿着這樣來了。”
他的委屈聽起來是十足的委屈,梁成軒心生恻隐,有片刻的恍惚。
“我也很想你。”梁成軒親了親他的臉頰,粉底很薄,有一股清香。
“真的?”葉懿川捧着他的臉,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發誓?在那個副機長以後,你沒有找過別的人吧?”說完,他的後-腰發緊,臀/尖卻暖烘烘的,那是梁成軒的手心發燙。
裙撐被梁成軒弄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葉懿川擡腿往後踢,把碗櫃重新關上。
梁成軒摩挲着他光滑細膩的皮膚,用低迷的聲音說:“我還沒怪你派人跟蹤我呢,反倒是質問起我來了?”
葉懿川努了努嘴巴,無辜地說:“誰讓你這麽長時間不找我?你如果找我的話,我不管怎樣都會來的。就像這回。你不知道,那雙高跟鞋,穿着可疼了。”
梁成軒忍不住逗他道:“這回我也沒找你呀。”
“那我不是太想你了嘛。”葉懿川心中憋屈,腿不由自主地蹬了一下,撞到梁成軒的腿上。
“哎喲。”梁成軒故意喊道。
葉懿川吃驚,忙道:“沒關系吧?對不起,不是故意的。”說着低頭要看看踢了哪裏。
梁成軒笑着抱住他,問:“這麽不小心,踢壞了折本的是你哦。”
葉懿川微微一怔,佯怒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再次問:“沒關系吧?”
梁成軒收回手,把他推到流理臺上,輕笑道:“你等會兒自己看看,有沒有關系。”
葉懿川的裙擺碰倒了還沒裝盤的哈密瓜,流理臺上的果汁也還來不及擦。果汁浸透裙撐,沾在他的腿上,有些膩、有些黏,有些髒。
梁成軒解開他背後的拉鏈,那聲音很輕、很長。
解開法式內衣的扣子時,梁成軒只用了一只手,動作娴熟得像是習慣和女人親熱的直男。
葉懿川在撫摸中輕微嘆息,與往常又有諸多不同。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看着梁成軒,心中忽而隐隐作痛。
“怎麽會想到穿女裝掩飾身份呢?”沿着一字肩的領口,梁成軒輕柔地把他的裙裳剝落。
葉懿川怔忡,看到他把內衣揉在手中,深深地聞了一口,頓時心中湧起帶着痛楚的熱潮。
“以前,我告訴過你,我爸爸是開飾品加工鋪的,後來因為欠下高利貸,被黑社會的人殺了。還記得嗎?”葉懿川望着他的眼睛,聲音微顫。
又聽見這個故事,梁成軒的心頭一緊。他站直了身體,疼惜地撫摸葉懿川的臉龐。
“我媽知道爸爸賭錢,帶着我姐跑了。爸爸欠下債務,為了躲債,幾乎不回家。債主是黑社會的頭頭,每天派小弟上門讨債,見不到我爸,我拿不出錢,就會挨打。我為了躲他們,只能每天窩在家裏,假裝家裏沒有人。可是,我得上學呀。沒有辦法,我找出姐姐留下來的校服,換上以後出門。他們真的沒有認出我。”回憶往事,葉懿川的神情有些恍惚。
末了,葉懿川對梁成軒笑了笑,不在意地說:“所以,我是‘慣犯’啦。”
這是梁成軒第一次聽葉懿川說起往事,然而,梁成軒一點也不驚訝。他不覺得陌生。
原來,葉懿川一直都記得。早已經功成名就,活得光鮮亮麗的葉懿川,始終記得曾經的自己有多麽不堪和卑微。
他捧着葉懿川的臉,說:“我們葉總受委屈了。”
“可不是嗎?”聽他這麽說,葉懿川的胸口頓時湧起将哭的沖動,摟住他的脖子,“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