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良與優等-4

第24章 不良與優等-4

和王聿池分別後,葉懿川還是朝着臭氣沖天的公共廁所走。

他最後決定換上女裝後再回家,以躲開那些追債的混混。期中考試快到了,他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葉懿川毫無根據地覺得哪怕陶沛廷知道他是男扮女裝,也不會為難他。

葉懿川從隔間裏出來,快速地呼吸了一次,再度屏住呼吸。

他對着洗手池的鏡子整理了一番假發,想了想,用橡皮筋迅速地紮了一個馬尾辮。

這個橡皮筋是他某天回家,在路上的小攤買的。攤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在他遲疑不定的時候遞給他這個帶着白色蝴蝶結的橡皮筋,說這個可愛。

葉懿川甩了甩馬尾辮,看着頭發上的蝴蝶結,也覺得它很可愛。

走出公共廁所,葉懿川在走遠以後大口大口地呼吸,可算把肺部積累的臭氣排出了。當然,臭氣只是他的個人想象,他在廁所裏幾乎沒有呼吸,又能吸入多少?只不過是心理作祟而已。

換衣服的好處還有一個,就是完全錯開學生們放學離校的高峰期。

此時馬路上幾乎見不到學生的身影,葉懿川獨自走,心情得到些許緩和和輕松。

誰知,他才走了不到半條街的路程,身後突然響起鳴笛聲,吓得他整個人彈了一下。葉懿川的身體頓時僵硬不少,猶豫着是否該回頭看看,餘光已經瞄見騎着摩托車的陶沛廷行駛至與他并排。

陶沛廷打招呼道:“哎,丫頭,又見面了。”

葉懿川不敢轉頭看他,好像只要與他對視,一切的謊言都會被識破。陶沛廷的眼睛可能是照妖鏡,能讓他原形畢露。

“喂,怎麽不理人?”陶沛廷無辜道,“不是吧?才多久不見。上回我幫了你哎,長得那麽可愛,卻是這麽忘恩負義的人嗎?”

明明害怕得很也排斥得很,但是聽見他誇獎可愛,葉懿川的心裏還是忍不住開心。縱然如此,他依然沒有理睬陶沛廷。

走得很快,陶沛廷很少看見一個女孩子走路能走得那麽快,像是永遠匆匆忙忙。雖然葉懿川沒有理他,他還是慢慢地騎着摩托跟在一旁。和之前不太一樣,他用白色的蝴蝶結紮了一個馬尾辮,随着他走路,馬尾辮甩啊甩,人看起來也活潑很多。

陶沛廷跟了一會兒,遇到紅燈,只好停下來。

葉懿川站在等候區,始終感覺陶沛廷用探究的目光觀察自己,讓他很不自在。

“哎,今天我去你們學校,見到你弟弟了。”陶沛廷說完,看見她的面色明顯變得難看很多。

葉懿川垂着眼簾,沒有回答。

“你弟弟長得和你真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哎,不過,好奇怪,我頭一回見到相差三歲的姐弟還能這麽像的。而且,你弟弟今年高二,你怎麽還在上高中?不是應該上大學了嗎?”陶沛廷笑着問。

聞言,葉懿川的腦海轟地一聲巨響。陶沛廷怎麽會知道葉沁慈和他相差三歲?是王聿池告訴他的?可是,為什麽王聿池什麽都沒說?一瞬間,葉懿川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陶沛廷興味十足地看着他,見他一動不動,像是木頭人,更覺得有趣。現在仔細地看一看,其實他的身材和女孩子還是有一些區別,比如他長得很高,肩膀有點兒寬,而且,胸是平的。他的腿雖然幹幹淨淨,不過陶沛廷還是能看見些許肌肉的紋路。

鬧了半天,原來是男扮女裝。陶沛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覺得既滑稽又好玩。

他不由得想起陶浚邦。

陶浚邦見過葉懿川穿女裝嗎?是喜歡身為男人的葉懿川,還是穿女裝的葉懿川?如果是喜歡穿女裝的葉懿川,說白了還是喜歡女人吧?如此一來,幹嗎非喜歡葉懿川?找個差不多的女人喜歡不就好了?

無論如何,男扮女裝這件事實在太好笑了。陶沛廷忍不住笑出來,說:“哎,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葉懿川看見交通燈變綠,抓緊書包的背帶,飛快地沖過斑馬線。

他一路飛奔,裙擺和馬尾随着奔跑飄蕩。陶沛廷看得愣住。

這實在太荒唐了吧?真的不是變态嗎?他啼笑皆非,半晌,又忍不住在心裏遺憾:葉懿川怎麽就不是女生呢?

如果葉懿川是女生,陶浚邦就不需要為喜歡男生而糾結。這個“如果”現在已經不成立了,不過,如果葉懿川喜歡穿女裝,甚至想變成女生,那問題就好辦很多。這樣,至少說明葉懿川是很有可能喜歡陶浚邦的——以女生的心态喜歡男生,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陶沛廷不禁覺得陶浚邦的戀情有戲,心裏樂得很,滿想立刻把這個發現告訴陶浚邦。可是,當他拿出手機要給陶浚邦發信息,他又發現現在的自己空口無憑,陶浚邦沒有理由相信和接受這麽一個重磅消息。

他猶豫了一會兒,順着葉懿川離開的這條路往前騎,打算追上葉懿川以後偷偷拍一張照片作為憑據。

葉懿川現在恐怕恨他恨得牙癢癢,絕不可能讓他拍照了。想起葉懿川生氣的臉、冷漠的臉,陶沛廷居然覺得挺有趣,比真正的女生可愛多了。

葉懿川畢竟是步行,靠着兩條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比得過摩托車。

陶沛廷沒騎一會兒就看見葉懿川的背影,後者大約以為自己把他甩開了,所以只是加快了腳步。

為免被他發現,陶沛廷沒有立即追上去,而是慢慢悠悠地在遠處跟着,确認沒有跟丢就行。

過了一會兒,葉懿川走進一條破舊的商業街裏。

陶沛廷馬上加大油門跟過去,在商業街外停車,借着街道兩旁昏暗的燈光望。

舊城裏的商業街,林立着一棟又一棟的居民自建樓,彼此之間完全連在一起,住戶甚至能夠直接通過屋頂爬到鄰居家裏。

劃分成區域狀的自建樓間,偶爾有一兩條不足一米寬的小巷。

只見葉懿川沿着商業街往裏走,走進一條漆黑的小巷子,陶沛廷再看不見他。

這種自建樓一般沒有後門,看見葉懿川往巷子裏走,陶沛廷不禁納悶這是要往哪裏去?不過,他納悶歸納悶,很快又驚訝地發現距離巷子的不遠處,蹲着幾個自己認得的青年人,吃驚得笑起來。

陶明明、劉仁信、馬忠,陶沛廷一一認出他們,見他們光顧着抽煙聊天,就把手指放進嘴裏,朝他們吹了一聲口哨。

他們聽見口哨聲,往商業街外望,紛紛立刻丢掉手裏的煙,結伴走了出來。

“廷哥!”臉上帶疤的陶明明沖陶沛廷擡了擡下巴。

其他人跟着喊:“廷哥好!”

陶沛廷奇怪地問:“你們在這兒幹嗎?”

“那間鋪的老板,欠了麥叔六十幾萬,現在找不到人了。麥叔讓我們在這裏等着,見到人回來,馬上帶回去。”馬忠回頭,朝剛才他們待過的自建樓指。

原來是欠了麥長河的高利貸。麥長河是草伏幫的二把手,陶佑聖的拜把兄弟,在花馬州經營六/合/彩的生意,兼營高利貸放貸,不少玩六/合/彩的人最後成了他的債務人。

錢收不回來的時候,麥長河會讓幫裏的小弟們上門讨債。不過遇到個別激靈的,跑得人影都找不到,小弟們沒有辦法,只能用這種土辦法守着,一來,賭欠錢的放心不下家裏,肯定會再回來;二來,如果碰上債務人的家屬,也能敲幾下竹杠,錢能拿一點是一點。

“你們守多久了?這裏那麽破,錢能拿回來嗎?”陶沛廷置疑道。

“那也得守,不然麥叔問起來,我們可咋辦。”劉仁信無奈地說。

“怕是守個一年半載,連個人影都見不着。”他撇撇嘴。

陶明明道:“不會,他會回來的。他兒子還在讀書,不可能不回來。”

話畢,其他兩人連連點頭。

劉仁信笑着補充道:“上回遇見他兒子,交了一百塊。我染了個頭。”

看着他頭上的一撮紅毛和一撮白毛,陶沛廷好笑道:“你還是藍毛好看點兒。”

劉仁信臉上自信的笑容不見了,讪讪地笑。

“不過,有一陣子沒有看見那小子了。”陶明明納悶道,“按說不是每天都該上學放學嗎?怎麽最近連個人影兒都不見?”

陶沛廷皺眉,問:“不見人影是什麽意思?”

陶明明像是對他的疑惑不解,解釋說:“最近幾個月,根本見不到那小子了。除了上回被我們撞見,拿了他一百塊。我們雖然不是天天來這裏,不過也算來得勤快,但還是不見人。”

聽罷,陶沛廷想起消失在小巷子裏的葉懿川。他沉吟片刻,問:“那小子長什麽樣?”

“長得挺好看,像個妞兒。”劉仁信回答說。

陶沛廷聽得心髒砰砰砰地跳了一陣,但在他們的面前沒有表現出異樣,說:“哦,好吧。”

“廷哥,這麽晚了,你怎麽會路過這裏?”馬忠笑問。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送我馬子回家,她住前面那條街。”

“哇,廷哥真是豔福不淺吶。”馬忠沖另外兩個人擠眼睛,“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哦!”

陶沛廷不屑地笑了,想了想,說:“既然蹲不到人,也不用蹲得那麽勤快吧?去上網開黑不好嗎?”他頓了頓,“不過既然是麥叔吩咐,你們看着辦吧。我走了!”

他們一個個點頭哈腰,笑着目送陶沛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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