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婚姻與時效-1
第28章 婚姻與時效-1
182XXXX3286,看見熟悉的來電顯示,梁成軒猶豫着。終于,他在察覺擺渡車上其他乘客異樣的眼光時,接起電話:“喂?葉總。”
“梁律師,你終于肯接電話了?”葉懿川揶揄道,“最近析津的治安這麽差,到處都是刑事案件嗎?以至于你比我還忙。”
在這通電話接通以前,梁成軒忘記自己曾經故意不接過多少個他的來電,翌日就是平安夜,難怪葉懿川會這麽着急。梁成軒解釋道:“我不在析津。在外省。”
葉懿川沉默片刻,問:“你的簽證怎麽樣了?辦好了吧?”
聽出他話語後的不甘,梁成軒老老實實地把事實告訴他:“我沒有請假,也沒有辦簽證。抱歉。”
“梁成軒,你耍我?”葉懿川咬牙切齒地說。
看樣子,他并不知道石嘉齡曾經去律師事務所。想到石嘉齡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他卻這麽不在意石嘉齡,梁成軒忍不住擔心。
下了擺渡車,梁成軒往行李提取處走,說:“是一個重要的案子,我跟了很多年。現在終于可以和當事人見面,我不想錯過。”
葉懿川聽完先是不說。寓言。話,俄頃,他無奈地問:“你之前為什麽沒有說?”
他的語氣像是已經洩氣,梁成軒聽罷預感已經得到他的原諒,不禁皺起眉頭。原諒如果來得太快,不免又是一番新的糾纏。
梁成軒在心裏籲了一口氣,上了扶手電梯,說:“我也是在答應你以後,才得到消息。”
“那你也應該提前告訴我,不是嗎?”葉懿川犯難道,“後天是聖誕節,我已經包下迪士尼的海洋樂園了。”
“對不起。下回……”梁成軒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說的太想當然,立刻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葉懿川當做他已經說完,好笑道:“對,我那麽有錢。下回再包下就是了。”
梁成軒苦笑,想了想,說:“或許,你可以和小玉米一起去?”
在良久的沉默以後,葉懿川的聲音帶着笑意,語氣卻是惆悵,說:“好,我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人。熱鬧一些。”
梁成軒的心往下沉了沉,道:“嗯,是。”
葉懿川沒有馬上說話,梁成軒也沒有。提取行李的大廳空曠而嘈雜,人來人往,行李箱被丢在運送帶上的聲音格外響亮。
砰、砰、砰,像是每一個行李箱都格外沉重。
梁成軒望着滾動的運送帶,等待自己托運的行李。
這時,葉懿川說:“成軒,我覺得你最近在躲着我。你再沒有去過谷米胡同了,對吧?”
“我最近一直很忙。”梁成軒說着托詞,想了想,問,“你不也應該很忙嗎?”
葉懿川的語氣淡漠而憂傷,說:“忙不是借口。這幾天我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不是關機就是無人接聽。有時候我懷疑,我是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打不通你電話的人。”
梁成軒從運送帶上取走自己的行李,放在一旁。
“成軒,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葉懿川問,“是不是石嘉齡找你麻煩了?”
石嘉齡那哪裏算是找他的麻煩,他最大的麻煩,不正是葉懿川嗎?梁成軒在心裏苦笑,拉着行李往出口走,說:“沒有。”
葉懿川着急道:“那你到底是怎麽了?”
遠遠地,梁成軒看見等在到達口外的吳文雄。他沉吟片刻,說:“你真的不認為我們現在的關系有問題嗎?你已經結婚了,而我是一名律師。婚外情不觸及法律的底線,可在道德層面上,是說不通的。”
“你現在和我談‘道德’?”葉懿川荒謬地笑了,“成軒,你瘋了嗎?我結婚已經四年了,之前和石嘉齡交往的時間也不短。你和我在一起那麽長時間,現在卻突然跟我講‘道德’?”
許是梁成軒的面色太難堪,吳文雄看見他時,沒有馬上打招呼。
梁成軒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葉懿川的問題。
半晌,葉懿川冷森森地問:“你讓我幫你口的時候,怎麽沒對我談‘道德’?”
梁成軒咬緊牙關,片刻,道:“所以,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做那種事了。”
“你說什麽?!”葉懿川驚得喊道。
“你知道,除了你以外我還可以找別的人,少你一個真的沒差。你也一樣吧?是不是?所以,從今往後我們還是各過各的吧。”梁成軒橫下心道。
葉懿川緊張地問:“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成軒,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我要馬上見到你。”
“就這樣吧,我還有事情要忙。挂電話了,之後我會把你的電話設為限制呼入,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梁成軒說完,不等葉懿川搶白,兀自挂斷了電話。
吳文雄問:“男朋友?”
他才問完,梁成軒的手機又響了。看見熟悉的手機號碼,梁成軒拒絕接聽,猶豫以後,把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不算,一個糾纏不清的人。”梁成軒說完,對他淡淡笑了一笑,“今天怎麽有時間來接機,真是難得。辛苦了。”
吳文雄哭笑不得,說:“你跟我客氣,裝呢?”
梁成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林傍晚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美麗,晚霞漫天,變幻出各種色彩,宛若織錦。
這樣絢爛的晚霞在析津十分少見。春林的天空仿佛特別近,所有的霞光像是伸出手就能抓住。
“很長時間沒回來了,有點兒感慨吧?”吳文雄笑道。
經他說起,梁成軒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走神了。他讪讪地笑了一笑,把行李放進汽車的後備箱中,半開玩笑道:“你這車開多少年了?怎麽還沒換?”
“唉,沒辦法。人民公仆,哪裏來的錢買新車?要不,梁律師你贊助點兒?”吳文雄笑道。
梁成軒說:“別了。回頭要是遇上什麽案子,牽扯不清,怕影響了吳警官的仕途。”
吳文雄好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要是真有仕途,還能有時間來接你?”
梁成軒聳肩,坐進車內。
吳文雄這輛車真的很老了,以至于梁成軒懷疑它是不是早就該報廢掉。在梁成軒的印象當中,自己還沒有去析津以前,吳文雄就開着豐田車。不過,梁成軒仔細回想後發現,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這輛車若真是十年前才上路,現在還不至于報廢。
“老婆孩子都還好嗎?”梁成軒系上安全帶,寒暄道。
吳文雄道:“還行。小的今年要上幼兒園,地段不好,得想辦法。”
梁成軒吃驚道:“你什麽時候又生了?”
“什麽話!”吳文雄瞪他,“我這不是響應國家號召嗎?”
梁成軒置疑道:“你這是生完才盼着國家號召吧?”
吳文雄翻白眼,表情像是要把梁成軒踢出車外。
過了一會兒,吳文雄問:“怎麽打算的?先在春林住一宿?”
聽他的意思,大概是問回不回花馬州。梁成軒說:“我在這裏訂了酒店,這兩天住酒店吧。等見了浚邦,後面的再做打算。”
吳文雄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起某件事,說:“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有沒有告訴過你。今年清明,我去掃墓,當時看見陶沛廷的墓挺幹淨的,是被人掃過,花看着沒枯透,應該是清明前不久去的。你爸媽和你小媽的墓,那時還沒人掃。”
是有人特意去掃了陶沛廷的墓。梁成軒聽罷沉默。
“上半年,葉懿川的老婆出軌,結果夫妻倆一起把小三給告了。這事情鬧得挺大。我稍微看了一下,是請你們事務所的律師處理的?當時,你見過葉懿川嗎?”吳文雄好奇地關心。
梁成軒沒有想到他身為一個三線小城市的民警會留意那種八卦新聞,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好在梁成軒自有一套說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有。我那段時間很忙,和那個案子的律師也不熟。再說,他們那種大人物惹官司,很少親自去事務所,要麽約在外面,要麽請到家裏。大公司的老板出入律師事務所,被別有用心的人看見了炒作,對公司的影響不好。”
“這樣……”吳文雄似懂非懂地點頭,呵呵笑道,“唉,析津到底是大城市,規矩真的。還是小地方好,就是閑話多了點兒。”
梁成軒聳了聳肩膀。
“陶浚邦是後天出獄。到時候,我請個假,和你一塊兒去?”吳文雄問,“還是你想自己去?”
梁成軒說:“我們一起去吧。”
自陶浚邦入獄以後,梁成軒再沒有和他見過面,沒有想到一別竟然是十六年。
這十六年來,梁成軒斷斷續續地從別人口中得知陶浚邦的消息,先是從陶梁蘭玉那裏,再是從于淼那裏。她們兩個先後去世後,梁成軒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陶浚邦在獄中過得如何。
吳文雄是個好心人,知道陶浚邦在世上的親人只剩下梁成軒後,每年都去看望陶浚邦一次,帶回一點兒關于他的消息,轉告給遠在外地的梁成軒。
陶梁蘭玉和于淼去世得早,吳文雄幾乎是梁成軒與陶浚邦間聯系的紐帶。
梁成軒坦誠,如果吳文雄不在,他确實不知道該如何和陶浚邦單獨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