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輕吻
第21章 輕吻
慣例自我介紹完畢,新成員絕大多數來自美院本院,少數幾個外院人都在一輪面試中展示過相關作品,聊起藝術相關話題,各個如數家珍。不得不說,作為菁大最有歷史的幾個社團之一,美術社絕不是傳言中許嘉音後宮那般輕率的存在。
周赦犯了糊塗,所以他是怎麽進來的?
憶起那晚在許嘉音辦公室的經歷,兩人就沒幹過正事,說沒給開後門,他自己都不信。
心跳砰砰加快,他偷偷看向主位的許嘉音,許嘉音正和夏奚說話,那夏奚頗具禦姐風範,轉了椅子過去,手掌按住許嘉音的額頭,幾秒後又按住自己,沉思對比。
鄰近的同學立馬問話,沒記錯的話,那是在他之前第一個起來自我介紹的喬嶼森。這男孩子長得白白嫩嫩,栗色卷發,許嘉音差不多的個頭,周赦仔細一看,竟然是個alpha。
“嘉音學長不舒服嗎?”
詢問一出,衆人目光皆被引向一處。
許嘉音笑得很淡,這時在他身上卻又看不到社長的威嚴,只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學長罷了。
“我沒事,你們夏奚學姐非要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夏奚轉回椅子,面向桌面,十分爽利地揮揮手,“誰讓你蔫不拉幾的,沒事就好,都熟悉得差不多了吧?”
幾分鐘自由交流的時間,不過加了個美術社新成員群,互相在群裏扯了幾句,熟悉的話,起碼還得好幾次活動。
大家都是小初高一路被教育過來的人,紛紛懂事點頭說“差不多了”。
夏奚便說:“今晚沒布置什麽正式的活動,叫你們上臺表演才藝估計都不樂意,桌上有吃的,就當自由聚會,然後有一件事,嘉音學長要回活動室整理物料,來兩個力氣大的。”
話音一落,一個女同學激動舉手:“我!”
夏奚笑了笑,“我還沒說完呢,要去搬櫃子,來兩個男生。”
這回招進社裏的新人,比例顯然很正常,一屋子人裏男女參半,alpha的數量不足一巴掌。喬嶼森在這時舉手,“我去吧,我力氣很大的。”
另一人高馬大的alpha舉手:“還有我!”
兩個名額滿了,其餘沒來得及舉手的紛紛嘆息。周赦的手剛擡高一半,停在半空。
許嘉音環視衆人,視線落到周赦身上,淡淡說:“東西多,再來一個吧。”
周赦站了起來,盡管站了起來,頭顱還是勾着,不敢迎接前方的視線。
他舉手,“我去。”
許嘉音點頭,一錘定音,轉身往外走。
三個小夥子連忙跟上。
幾人往樓梯下來,許嘉音打頭領路,走到一樓櫃臺邊,恰好遇到身穿工作服的夏町。
有過拒絕好意的過節,許嘉音看他自然不爽,不過并未在面上表現,夏町倒是一愣,自來熟地開口:“嘉音學長,你們要去哪兒?”
許嘉音笑道:“跟你有關系?”
自打球場上送水被夏町回絕,這似乎還是許嘉音頭一回正面和他對話。許嘉音對待人的态度就是這樣,喜歡就喜歡,厭惡就厭惡,很少虛與委蛇。
可夏町是什麽人,連周赦都能應付自如,他笑臉絲毫不動,從圍裙下面拿出一張綠色卡片,“阿赦的飯卡,剛落在桌上了。”
許嘉音垂眼一看,卡片背面印着周赦的照片,那照片是高三學校裏拍的,頭發比現在更短,十分青澀。
落在隊伍最後的周赦聞言,幾步上前想拿東西,沒想許嘉音先他一步,從夏町手裏接走了卡片。
“阿赦?”許嘉音脫口而出。
周赦的手僵在半空。
沒等他徹底反應過來這句疑問背後的微妙心理,夏町笑呵呵地接話:“嗯,有什麽問題嗎?”
許嘉音迎視他的目光,嘴裏依舊淡笑:“沒什麽。”他轉身,飯卡不曾在手上逗留更多,送到了周赦手邊。
“給。”
周赦悶頭不語地接過,臉頰微微發紅。
這只不過是他平日裏最尋常的反應,沒想夏町當場教訓:“阿赦,學長給你遞東西,怎麽不說謝謝?”
周赦怔愣了下,意外的沒頂嘴,“謝、謝謝學長!”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周赦一扭頭,只看見喬嶼森天神呆萌的臉,不知道那聲嘲笑是誰發出的。
前方夏町讓開身子,做了個送客的手勢:“歡迎下次再來。”
許嘉音冷冷向外走去。
明喻樓的社團活動室離咖啡廳有十來分鐘路程,周赦依舊不敢輕易看許嘉音的臉,腦子裏占據主導的不是适才暗潮洶湧的插曲——他根本沒有感受到那時三輛言語間暗含的別有用心,他在想怎麽向許嘉音道歉。
獨自亂想的階段最為磨人,他又藏不住事,一路的臉色憂愁,轉眼間活動室到了,門口走廊上擺了許多新櫃子,等着被人搬進裏面。
許嘉音開了鎖,在門口回頭說:“這兩個搬到我辦公室,另外的放在會議室,都是空的,不重,搬完了請你們喝飲料。”
幾位男孩子看上去都是老實人,哪想到幫忙搬東西還能混到學長請的飲料,當下幹勁滿滿地論起袖子開幹,周赦心事重重,動作始終不利索,上前去擡起一件,沉默不語地往裏走。
社長辦公室,他只來過一次,卻在無形中把這裏的路線裝潢記得爛熟,他第一個進辦公室,進去了才發現身後沒一個人跟來,辦公室裏空位很多,他不知道該放哪兒。
許嘉音在外面說話,忙着安排另外兩人,周赦抿抿唇角,找個合适角落,将櫃子放下。
這間辦公室依舊很空,整面落地窗外風景很美,底下多了一只畫架,上面貼着紙,是副還未完成的畫作。
周赦不由得被吸引過去,他對美術一竅不通,只能分辨是否好看,第一眼當然是好看的,即便許多細節還未來得及刻畫,他從不知道,自己這張臉有這麽好看。
微風鑽過紗窗,他身後多了一個人,他完全沒有發覺。
許嘉音幽幽拍上他肩膀:“學弟……”
周赦猛一回神,不經思考地拿住他的手,身子敏捷一脫,就從他腋下滑去了後方,許嘉音兩條胳膊被他扭住,重重锢在身前。
粗重的呼吸從後頸噴來,半點不知溫柔地剮過。許嘉音悶哼了下,玻璃反射出他的臉,慘白無色。
足足三秒後,周赦松開手,“學、學長!”
許嘉音還沒緩過神,被他松手時無意識的一推,往前晃了晃。
周赦面如死灰:“對不起,你突然出現在我後面!”
許嘉音開始回神了,心跳從停滞變成狂跳,血色瞬間沖到臉上,逆着光,他那夾着銀色圓環的耳邊微微透着粉。
他把兩只眼睛睜圓,“你會武功?”
周赦急于解釋,下意識往前走了半步,許嘉音吓得貼到窗上。
“不是武功,只是學過一點防身術,你有沒有受傷?”
許嘉音像是徹底回過神了,嘴巴一癟,按住露出短袖外的肘關節,“沒事,只是有點痛。”
周赦後悔不已,他那氣力,根本不是普通Omega能承受得了的,還好松手夠快。心裏一急,他把畫和道歉的事通通忘去腦後,只管去抓許嘉音的胳膊,“我看看,可能扭到了。”
許嘉音開始不甚情願,但來的力氣好大,根本沒有餘地反抗,兩條胳膊就到了周赦手裏,每回家裏吃飯小江阿姨都要絮叨他太瘦,他從不覺得過,直到此刻被握在周赦手裏,有了對比,他一下子覺得真是很瘦。不僅瘦,也過分白了些,和周赦那球場上曬出來的小麥色猶如泾渭。
周赦抓着他手肘扭動幾下,許嘉音眉毛一皺,即時傳來“咯”的脆響,“現在沒事了。”
手臂滑落回身側,熱乎的手掌沒能村留下太多溫度,許嘉音背靠窗戶,将頭低向側面,不再說話。
一旦安靜下來,周赦臉囧得厲害,栩栩如生的他的畫像還在兩人身側,那是誰提的筆作的畫,答案顯而易見。
周赦雙手緊了又緊,“學、學長,那天晚上……”
又是一陣風吹,許嘉音擡起臉來,眸裏閃着亮光,耐心等待他說話。
他收回視線,腦袋越發地低,“那天晚上,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在心裏打了不知多少遍的草稿,終于成功說出了口。
許嘉音将頭偏轉回去,聲音有些弱:“什麽?”
周赦面紅耳赤,“那、那晚,沒忍住親了你,對不起!”
許嘉音意外望向他。
只是一個吻而已。
兩人相對無言。
周赦咽了咽喉結,心裏緊緊繃住的那根弦松了,松開後滿是長久的無力感,他好像在長久的無言中感悟到答案,預備離開,許嘉音忽地出聲了:“周赦……”
周赦定定看向他,仿佛等待裁決的死囚。
他仍是貼窗站着,脖子朝後扭,看了看外面的花園空無一人,然後回頭來,伴随輕微的踮腳,迅速在周赦唇上吻了一下。
飛鳥掠過湖面,周赦是那留不住尾羽的湖面。
他站在原地,眸中震顫。
許嘉音重新靠回牆面,歪頭笑得迷人,“笨蛋,我不是說了給你親麽。”
兩顆星光停在他的唇上。
周赦忽地向前,擒住他的肩膀,就要壓下來,卻及時止住動作,他不停偏頭,懊惱自己不吃教訓,差點又要重蹈覆轍,可是許嘉音輕輕地笑了起來,“看來今天我逃不掉了。”
周赦雙手收緊,腦袋低下去,銜住他的下唇。
許嘉音雙手貼着牆,穩住自己不倒。遠處看,他卻不是正被寵愛的人,更像雄鷹叼住的一只白兔,他無所謂再被侵占一回,只是周赦有了經驗,只在嘴皮摩挲,再無其他僭越。
這是一次相當克制和禮貌的吻,他久久不離去,又久久不進去,許嘉音細微地嗚了聲,眼裏泛起冷清的水光,他急忙停了,許嘉音往前一撲,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将臉貼了進去。
“阿赦……”
他那雙手無處安放,最終還是往下放,輕輕擁住許嘉音的身子。
這一刻動了多少真情,只有許嘉音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