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和親
和親
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午後。
往日波瀾不驚的天空今日卻下起了滂沱大雨，裹挾着電閃雷鳴傾瀉而下，像是在沖洗着什麽。
有些涼了，我裹緊被子，卻發現方枕下壓着一封信：歡兒親啓。
看到上面的字跡，我顫抖着将信打開：
結識一年，勝過一生。心悅君兮，滿心歡喜。君亦悅兮，汝可知？原以相守至死，奈何身負家仇。我本泥沼之人，不敢俗濁你身。此行一去，非生即死。原約桃下對飲，恐背其約。此去若無回，惟願天上星，為汝照前行。
信的內容原來不簡單，窗外的桃枝依舊光禿禿的，還被滂沱大雨壓倒了一枝。
雷聲與雨聲更大了，屋內不見一絲光亮，我喚小奚點燃燭火，手中的信在火光中瞬間化為灰燼。
往後幾日，李璟的傷雖未痊愈，但他不得不忙碌起來，偶爾得閑也會到陽春宮用膳。
用膳時，李璟和我說了許多話。
原來，消失了半個多月的宋玉，是去調查平安寺了。
原來，那晚的放箭之人是淨虛大師。
原來，假李璟是賢文太子之子，李璂。
當年政變，李璂被賢文太子的殘餘部下所救，逃到上京城外的一所破廟中，改頭換面後建立了平安寺，表面上供奉香火，實則暗中招兵買馬，大量打造兵器，并借誦經之名，将兵器一同運入上京城內，而這兵器為何能入宮，自然少不了高相的暗中相助，在李璟接手誦經之事前，此事由高相負責。
賢文太子曾到江都赈災，與高相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高相才略過人，卻超脫世俗，在賢文太子出事之前，一直遠離廟堂，隐居山林。李璟曾派人調查過高相，卻一無所獲，只知高相原是奕王府上的幕僚，後由奕王推舉入仕，憑借圓滑的手段和出衆的能力，一路青雲直上，官至左相，當然其中也有聖上的默許。
雖然皇宮裏的禁衛軍随皇上到南苑狩獵，但東宮和奕王府上的兵将還在，兵變謀反談何容易，于是奕王便成了那顆棋子。
Advertisement
奕王雖受聖上寵愛，但他亦明白他只是權衡朝堂勢力的工具，李璟一日不死，他永遠也無法當上太子。借着這次監國的機會，他不僅要鏟除李璟的勢力，還聯合寧王世子和禁軍統領隋義裏應外合，妄想一步登上那座龍椅，只是萬萬沒想到他身邊最得力，最信任的高相竟會背叛他。
李璂易容成李璟，與高相一明一暗，使東宮與奕王兩軍相鬥，消耗兩方兵力，無論哪一方勝，最後都會被李璂的伏兵所殺。
李璂想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卻沒料到李璟将計就計，一箭雙雕。早在秋圍前，李璟就向聖上讨要了雙龍符，此符可以調遣上京城外駐紮的五軍。
李璂，木子期。
我挑着碗裏白花花的飯，平日裏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早已索然無味。
聖上提前結束了秋圍，回到皇宮，朝堂之上迎來了一番血洗。
奕王兵變謀反，滿門抄殺，奕王黨全部誅連，寧王世子淩遲處死，罪誅九族，清貴妃亦被打入冷宮，禁衛軍統領隋義為臣不忠，謀害君主，已畏罪自殺。
副統領馬骞護駕有功，任禁衛軍正統領，參知政事宋巍升任左相，太子李璟，右相林忠，五軍将領何懿等護國有功，論功行賞。
成者王候，敗者為寇，可有些敗寇卻連名字也不配出現在史書上。平安寺因失火一夜消失，那天晚上好像真的只發生了奕王兵變。
奕王一事過後，整個東宮變得很奇怪。
宮人看我的眼神總是躲閃，生怕我問她們話。
小奚整日心不在焉的，好像有話憋在心裏。
姐姐經常到陽春宮找我，要不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要不就一言不發地看着我，時不時還會流眼淚，我問她時，她道是近日天氣幹冷，眼睛幹澀。
宋玉還是和往常一樣時不時會找我喝酒，但每次喝酒時總會勸我活得糊塗些。
李璟也很奇怪，每日一下朝就待在陽春宮，處理政務也在陽春宮，一刻也不離我，每晚入睡前，還總是抱住我道，讓我不要離開他。
在這個詭異的氛圍中，我又度過了半月。
半月後，便是六公主和親的日子。
那日我和李璟，姐姐還有宋玉四人正坐在沁芳亭內喝酒暢談。
“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秋風蕭瑟，草木搖落，最豔麗的花也逃不過凋零的命運。”我托着腮，看着眼前的落葉飛花不禁心生感概。
“亦有道秋日勝春朝。”宋玉喝了一口酒道。
“花落香如故。”姐姐亦随之附和。
“秋風故作愁，何須空憂。”李璟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
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正發愣間，耳邊傳來了六公主的聲音。
“太子哥哥。”五王子攜着六公主的手朝我們走了過來。
看起來，六公主和五王子倒是越發相配了。
各自行禮後，見六公主正偷偷打量着我，又是同樣奇怪的眼神。
我疑惑地問道：“六公主是有什麽話要與我說嗎？”
六公主松開五王子的手，走到姐姐身邊，挽起姐姐的手道：“往後，本公主不在，你可不能欺負婉姐姐。”
聽說秋圍之時，聖上已經給六公主和五王子賜婚了。
我不覺有些好笑，便想逗逗她：“若我欺負了，你又當如何？”
“那，那……”六公主轉頭朝李璟說道：“太子哥哥，你聽到了沒？她說要欺負婉姐姐，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護婉姐姐。”
李璟搖搖頭，笑道：“孤見太子妃和林良娣情同姐妹，倒是你顯得有些多餘了。”
“太子哥哥。”六公主生氣地叫喊道。
“好了，好了。玥兒，我有東西給你，跟我來。”姐姐将六公主支走了。
五王子沒有跟過去，反而對宋玉說道：“宋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宋玉點頭答應，跟着五王子走了。
沁芳亭忽然間只剩我和李璟兩人，李璟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我的額頭道：“想什麽呢？”
我望着宋玉和五王子離去的方向，輕聲道：“六公主心悅之人是宋玉吧。”
李璟點了點頭。
“六公主嫁給五王子是幸還是不幸？”六公主生性不羁，上京不适合她，可遠嫁給一個不歡喜之人……
李璟卻嘆了口氣道：“她本該就屬于那裏。”
出嫁當天，六公主身着紅衣，頭戴鳳冠，豔麗卻不失高貴，與五王子一同攜手拜別聖上皇後，在一片浩浩蕩蕩的和親隊伍護送下，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上京……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