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珍重
珍重
國喪之後,東宮的菡心宮突然走水,林良娣與其貼身丫鬟小莺葬身火海。
與此同時,東宮幕僚宋玉由于遲遲得不到太子的舉薦,帶着滿腔憤懑退隐山林。
菡心宮走水的那天晚上,我哭得痛徹心扉,最後還暈倒在李璟懷中,以致于宮人都道太子妃與林良娣堪比娥皇女英,更是情深意重。
李璟抱着我回了陽春宮,笑道:“孤竟不知歡兒連戲也演得如此好。”
我沒有回應,依舊閉着眼睛。
李璟有些着急了,連忙叫道:“歡兒,歡兒醒醒。”
我俏皮地睜開一只眼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璟知道自己被騙了,但還是舒了一口氣:“就你調皮。”
我吐了吐舌頭:“看來歡兒的戲确實演得不錯,竟連殿下也被騙到了。”
“歡兒說得對。”李璟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遞與我,“哭了這麽久,嗓子都啞了。”
我接過茶杯,坐下喝了一口道:“姐姐她們出宮了嗎?”
今日我剛從太醫院回來,要了些安神助眠的方子,小奚便道姐姐來陽春宮找我了,等了一會,見我還未回來,給我留了一張紙條。
我打開紙條,所言只有四字:莊子試妻。
“周然已将林婉她們安全護送到城外。”李璟喝了一口茶應道。
“姐姐是去找宋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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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倒後,宋玉變得有些奇怪,不是時不時地盯着姐姐發呆,就是有意避開姐姐的目光。姐姐倒是像往常一樣經常到陽春宮陪我,只不過精神有些萎靡。
還有宋玉的身體好像變差了,竟也感染了風寒,總是時不時地咳嗽。雖然宋玉生病了,但這酒是一點也沒少喝,反而喝得更多了,我勸都勸不住,有時喝得神志不清,還會一直喊姐姐的名字。
從他的醉話中,我模糊拼湊出他和姐姐故事。
宋玉原是右相府豢養的死士,與姐姐兩情相悅,奈何林相棒打鴛鴦,想借聯姻鞏固東宮與右相府的關系。姐姐與李璟成婚後,宋玉也被林相安插進了東宮,監視李璟的一舉一動,不料宋玉反水,投到李璟門下,因為只有李璟能予他所要。
宋玉喝得實在太多了,每天爛醉如泥,怕最後沒病死,倒先醉死了,我只好找到馮太醫讓他配些沒有藥味的酒。
李璟聽到我的話并未感到意外,只是點了點頭:“宋玉他們明日便會離開上京下江都。”
“姐姐和宋玉離開得太突然了,我還未曾當面與其道別,明日歡兒能出宮去送送他們嗎?”
“孤與歡兒一起吧。”
“好。”
見我沉默了下來,李璟又道:“歡兒就沒什麽要問的?”
我搖了搖頭,托腮道:“姐姐和宋玉得其所願,結局美滿,又何必糾結其過去。至于殿下和姐姐……根本不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是嗎?”
李璟突然靠近我,笑道:“那歡兒認為真正的夫妻該是何種樣子?”
“嗯……”我佯裝思考的樣子,眼珠一轉,飛速地親了一口李璟。
“這樣的。”
翌日,我與李璟騎馬到了城外的一處小木屋。
木屋外,宋玉和姐姐還有小莺正站在一輛馬車旁與一位老伯道別。
見到我和李璟後,有些驚喜道:“殿下,太子妃。”
我看了一眼宋玉,發現他的臉色好了許多,只是偶爾還咳嗽一兩聲,看來這風寒要痊愈還需要些時日。
想着我便走至姐姐身旁,牽起姐姐的手,姐姐卻先我一步道:“歡兒,我和宋玉不是有意要瞞你的,只是此事過于複雜,我不想将你牽扯進來。”
“姐姐不必自責,歡兒知道的,而且……“
我湊到姐姐耳邊:“那日在平安寺的屋頂上我都看見了。”
姐姐有些詫異,看向宋玉,宋玉點了點頭。
我從袖中掏出一只香囊,道:“這個給姐姐,裏面裝了沉香,琥珀、薄荷……能安神助眠。”
姐姐接過香囊,看着上面繡的小貓,有些驚喜道:“這是歡兒繡的?”
“嗯,姐姐可覺得這只小貓似曾相識。”
“這是小貓嗎?怎麽倒像只吃胖了的白鼠?”宋玉不知何時湊到了姐姐身旁。
“這哪哪不像只貓了?”我質問宋玉道,昨晚,我可是繡了好久。
李璟也在一旁附和道:“孤看着也像只貓。”
要不是昨晚李璟一直在偷笑,我都快信了他的話。
“我看着也像一只貓。歡兒,這是小七吧。”姐姐看向我道。
“果然還是姐姐最懂歡兒。”
“姐姐,此番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就讓小七替歡兒陪在姐姐身邊,這樣只要姐姐一看到小七,就能想起歡兒。”
說着,我抱住姐姐,濕了眼眶,不舍道:“姐姐,歡兒舍不得你。”
姐姐輕拍着我的背,亦哽咽道:“姐姐也舍不得歡兒。”
忽然,天空飄起了雪,倒是很應景。
許久之後,我松開了姐姐,抹了抹眼淚,看着漫天飄雪,也是冬日裏的第一場雪,對宋玉笑道:“今日忘帶酒,便以雪相贈,願你同姐姐白雪共白頭。”
宋玉看着飛雪,眼裏閃過一絲落寞,但還是笑道:“這禮,在下收下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快啓程吧。”我故作輕松道。
“珍重。”
“珍重。”
馬車輾輾遠去,消失在風雪之中,泥土上車輪的痕跡,也漸漸被飛雪覆蓋,白茫茫一片,不曾來過,也不曾離去。
送別了姐姐和宋玉後,一旁的老伯開口道:“殿下,太子妃,外邊冷,進來喝杯溫酒暖暖身吧。”
李璟點了點頭,牽着我的手與那老伯進了屋。
原來,老伯叫六叔,平時以釀酒賣酒為生,宋玉贈予我的那壺回春醉便是六叔釀的。
因曾受恩于李璟,六叔成了李璟的眼線,負責替李璟收集和傳遞情報。平安寺一事便是六叔負責将宋玉查探到的消息帶入上京城內,再由東宮的暗衛傳送給李璟。
六叔釀的回春醉堪稱酒中第一絕,我不小心又喝多了。
忘了是怎麽回東宮的,只知道回去後,李璟總是笑不攏嘴,這種狀态整整持續了五日。
五日後,李璟突然問道:“歡兒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啊?”我有些疑惑。
李璟指了指自己的腰,“歡兒不覺得這裏缺了點什麽嗎?”
“香囊。”我想起來了,好像醉酒時李璟曾向我讨要過香囊。
不過我并沒有給李璟繡香囊,而是繡了個鴛鴦荷包,雖然小奚說很像鴨子。
當我将其送給李璟時,我還以為他會嘲弄一番,沒成想他竟真的看出是對鴛鴦,不僅沒有笑,還讓我替他系上,天天戴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