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兔死狗烹

兔死狗烹

宋玉和姐姐離開後，李璟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我便着手整理北疆的地理地志，想着爹爹如今收複了北疆，應也要像東越南羌那般纂修圖志，加強對北疆的治理。

書籍有些雜亂，不小心就推翻一本在地，正要撿起，宮人便來報：“太子妃，趙府王嬷嬷求見。”

“趙府，哪個趙府？”

“這……奴婢也不知。”宮人支支吾吾道。

“請進來吧。”我道。

不久後，宮人帶着王嬷嬷走了進來。

“王嬷嬷？”是娘親身邊的王嬷嬷，是經常給我賣新鮮吃食的王嬷嬷。

可為何是趙府，而不是鎮國公府。

疑惑未解，只見王嬷嬷一見到我，便跪下大哭道：“太子妃，夫人重病，怕是熬不過去了，夫人本想讓老奴瞞着太子妃，可老奴實在不忍叫夫人就這樣離開。”

“不可能？娘親一向身體康健，怎會突然病重？”我一時難以接受。

馬夫揮舞長鞭，驅趕馬車，很快便到了鎮國公府。

不，是趙府。下馬車後我匆忙撇了一眼匾額，跑了進府。

一進屋，見娘親虛弱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色慘白，濃濃的藥味直嗆鼻息。

我撲倒在床邊，握起娘親瘦弱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輕聲喊道：“娘親，歡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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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緩緩睜開雙眼，顫顫巍巍地用手替我拂去淚水，笑道：“歡兒不哭。”

“娘親，為何要瞞着歡兒？還有，爹爹去哪了？”我哭喊道。

娘親示意王嬷嬷道：“王嬷嬷，将信拿來。”

王嬷嬷從匣中拿出一封信，遞了給我。

我接過，是爹爹的筆跡。

娘親見我接過信後，道：“歡兒，這是你爹爹臨終時所留下的一封信，我和你爹爹本不想讓你知曉此事，誰知王嬷嬷還是把你叫來了，咳咳咳……“

娘親不禁咳嗽了起來，緩了下氣又繼續道：“歡兒，狡兔死，走狗烹，但你爹爹無怨亦無悔，作為一國之将，你爹爹無愧于心，可作為趙霁，你爹爹卻辜負了故人，當初，是你爹爹拒絕了子期，子期才離開将軍府的。”

“咳咳，娘親本想留下再陪歡兒一段時間的，但娘親實在想念你爹爹，只好先走一步了。”

娘親摸了摸我的頭，目光依舊溫柔如水：“歡兒，不必生怨，爹爹和娘親只想歡兒一生歡歡喜喜地活着。”

說罷，娘親垂下了手，再沒一絲聲響。

“娘親。”我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安排好娘親的後事後，我喚來小奚和王嬷嬷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王嬷嬷道：“秋圍結束後，将軍并沒有回鎮國公府，夫人派人進宮打聽也沒有消息。幾天後，将軍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夫人着急了，正要進宮找太子妃，誰曾想蘇公公竟帶着一道聖旨來了，說鎮國公與奕王同流合污，意圖造反，謀害君主，但念及鎮國公功勳卓著，趙大将軍的威名舉國皆知，于是開恩，削官奪爵，賜其獄中自裁。”

“夫人當時不相信，拉着蘇公公問是不是弄錯了，蘇公公只道聖旨怎會有錯，鎮國公已認罪伏法，夫人當場暈了過去。之後，太子殿下派人送了封信來，夫人看過信後，大哭了一場，便病倒了。”

聽了王嬷嬷的話，我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小奚及時過來扶住了我。

我看向小奚，質問道：“所以，前段時間殿下，姐姐，宋玉乃至所有宮人是因為這才會那麽奇怪？所以整個東宮，整個上京都知道這件事了，唯獨我像個傻子一樣。”

小奚立馬跪下，哭道：“是太子殿下怕太子妃傷心，才會讓東宮上下瞞着太子妃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道：“你們先退下吧。”

待小奚和王嬷嬷退下後，我打開了手中的信。

至愛吾妻：

夫人，可還記得上次秋圍我獵得一只小兔給歡兒，後來歡兒又叫我将那小兔放了，為此，我還特意命人去了南苑，這次秋圍我又見到那只小兔，它好像長胖了些。

夫人肯定覺得我在瞎編，此時若在必定會說：“小兔都一樣，怎可能認得出來。”

悄悄跟夫人說，為夫在小兔身上做了個标記，就是想看看這小兔被我放了，自己能不能在這叢林生存下來，不想，它真的活了下來，還讓我撞見了。

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兔不錯，便放下了箭，騎着馬去追其他獵物了，不料再次見到，卻是這只小兔和其他獵物躺在了一起，它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被其他箭給射殺了。

夫人看到這會不會覺得小兔的一生有些悲哀？為夫卻不這麽想，我想小兔是歡喜的，至少它在叢林裏自由自在地多活了一年，而不是在籠子裏郁郁而終。

可小兔臨死前也應有遺憾吧，只能下輩子償還了。

汝夫趙霁。

眼淚啪啪掉落在信上，模糊間聽到一聲：“歡兒。”

醒來時，已在東宮。我睜開雙眼，李璟正一臉擔憂地看着我。

我猛然坐起身，緊緊抓住他的手道：“殿下，他們都說爹爹謀反，可是爹爹怎麽會謀反？明明要謀反的是隋義，你是知道的，爹爹不可能會謀反的。”

我下了床，拉着李璟往外走，“殿下，我們去找父皇，去跟父皇說爹爹沒有謀反。”

李璟抱住了我，說了一句我最不想聽到的話，他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