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放假的日子到的格外快，2.15那天一到，整個自習室裏都一陣兵荒馬亂。

所有人的心思都沒在學習上，一個一個抻着脖子，張望着教室裏的鐘表，恨不得跟着張嘴進行倒計時。

喻然被鎖在學校這麽多天，不由得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早早收拾了自己的書包，自習室的書桌上空空蕩蕩，只留了兩張塗鴉。

他盯着手腕上手表轉動的秒針，眼睛亮晶晶的，已經開始想象回家之後吃什麽飯，能畫畫到幾點。

絲毫沒察覺到身邊的宋京和一臉郁悶地看着他。

“喻然。”宋京和看着他臉上雀躍的模樣，垂下眼眸，食指并着中指，徐徐在桌面上輕扣了兩下。

喻然的思緒被打斷，不明所以地回過頭，圓潤的杏眼盯着宋京和。

大概是有些困，他剛剛打了個哈欠，眼睛漫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以至于在燈光下，那雙漂亮的眼睛生出幾分水光潋滟的明豔，格外招人。

宋京和眼睫輕顫了下，心底不自覺滋生出幾分貪念來。

如果能一直上學就好了，這樣就能一直和喻然待在一起，也能和喻然靠的更近一點。

他這麽想着，落在喻然身上的眸光不自覺加深，莫名的情緒在其中翻滾。

喻然掀起眼睫，安靜地注視着宋京和，燈光落拓，落到宋京和的臉上，他高挺的鼻梁在臉上落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鼻側的小痣熠熠生輝，勾出幾分溫柔缱绻的味道。

簡直就是個男狐貍精。

察覺到宋京和也在盯着自己看，喻然臉上蒸騰起些許特意來，小聲在心底唾罵他。

“怎麽了？”他皺了皺鼻子，壓低聲音，小聲回應他的問題。

教室裏是大多數人都沒了學習的心思，大家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讨論着什麽，沒人在意後排交頭接耳的兩個人。

宋京和身子前傾，凸起的肩胛在襯衫上頂出幾道起伏的褶皺，男生極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他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長直的眼睫垂下，輕輕顫動，掩住眼底的暗芒。

一片嘈雜聲，他的聲音顯得格外輕：“喻然，馬上就要見不到你了，我好難過……”

他的眸光轉了下，從書桌的右側落到了喻然的身上，欲語還休：“可是你好開心，我都要以為，你是因為見不到我而雀躍了……”

宋京和的嗓音低沉，略帶着沙啞，帶着鈎子一樣，輕慢地晃了下，命中靶心，直接勾住了喻然躁動的心。

“你怎麽會這麽想？”喻然抿了下唇，有些慌忙地接過話。

不知道宋京和的腦回路是怎麽拐到這上邊的，喻然絞盡腦汁，也沒法想明白。

他以為，他和宋京和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日漸濃厚，也對彼此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只差最後那一點點的窗戶紙，就水到渠成了。

但宋京和話裏話外，都透出一股喻然是個渣男，這些天都在吊着他的可憐意味。

喻然仔細回想了下兩人之間的相處，心間萌生出一點點不自信來。

難道真的是他的處理方式不對嗎？

所以宋京和才這麽沒有……安全感？

他的心思亂糟糟地糾纏成一團亂麻，仔細思考着補救措施。

離放學還剩下最後五分鐘，教室裏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此起彼伏的交談聲響起來，逐漸壓過了後排這稀疏的動靜。

宋京和抿着唇，朝着喻然的方向湊近了一點，他的手耷拉在桌沿的一角，手背上的恥骨浮起，延伸出的青色脈絡在冷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喻然。”他耷拉着眉眼，聲音淡淡的：“之後都見不到你了，沒飯看到你的臉，也沒法像現在這樣，和你這麽近，能夠天天和你講話。”

“如果你身邊有別的追求者出現，你會對我的印象更深，還是會對他的印象更深一點……”

喻然怔了怔，發現宋京和這個人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歪理一大堆。他眨了下眼，不知道該怎麽回話，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安慰他：“我們在寒假還能見面啊，你不要搞得這麽傷感，又不是見不到了。”

“再說了，我怎麽可能還有追求者啊，你不要想那麽多……”

宋京和出聲打斷了他：“喻然，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受人喜歡。”

喻然當即卡住。

他好像，的确，還挺受歡迎……

畢竟家裏還有一箱子的情書，實在是沒法否認。

糾結了一下，喻然猶豫再猶豫，輕咳了一下，小聲道：“不會的，我們寒假的時候還可以再見面的。你寒假的時候可以經常聯系我啊。”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我可以抽幾天和你出去玩。但是可能要晚一點，我最近有事情要忙，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他要回家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畫畫！

喻然刻意将重要這兩個字咬重，圓潤的杏眼漫出水光，眼巴巴地看着宋京和，模樣格外惹人聯系。

他相信宋京和一定能理解他的。大家都要留幾天做自己的事情嘛。

宋京和看着他，眸光徐徐從喻然的眼睛掃到他的嘴巴，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将桌沿的手放到了膝蓋上。

“我都聽你的，喻然。”他掀起眼睫，眸光細碎，眼底倒映出喻然的模樣，輕輕咬了下唇瓣：“但我真的很傷心，所以，在見不到你的這幾天，我能不能得到什麽其他的補償嗎？”

他小心翼翼地抛下鈎子，安靜垂眸凝視着自己的魚兒，等待他主動跳上來咬鈎。

果然，喻然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猶豫了一下，眼珠子到處亂飄，思索着宋京和要求的補償會不會太過分，又要不要答應他。

自主學習這一個月以來，宋京和可以說得上是對他百依百順，說句把他寵的上天都不為過，喻然他爹都沒這麽溺愛過他。

喻然要星星宋京和絕不給他摘月亮，就連他嘀咕了一句想吃南街的狗不理包子，宋京和第二天就能排一個小時的隊，将他想吃的東西放到他面前。

冬天氣溫低，包子容易涼，宋京和一個比他還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因為害怕包子冷了不好吃，硬生生把它放到了懷裏捂了一路，遞到喻然手邊的時候都是熱的。

想到這裏，喻然的心髒倏地陷下去，又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想要什麽補償啊？”

魚兒上鈎了。

宋京和滿意地勾了下唇，俯身湊近靠近喻然，朝着他伸出手來。

“喻然，可以牽一下手嗎？”

男生的掌心朝上，掌紋蜿蜒錯落，烙印出生命的痕跡。宋京和的指尖很長，骨節分明，關節還泛着很淡的粉色，是喻然見過的少有的好看的男生的手，很适合被作為模特的手。

喻然之前還在想，能不能說服一下宋京和，去給他當個人體模特，反正以宋京和對他的态度，肯定不會拒絕。

但從來沒有想過，這雙手牽着自己的感覺會是如何。

喻然怔楞了一下，看着宋京和期待的眼睛，說不出拒絕的話。

“要牽多久啊？”喻然抿着唇，小聲問他。

宋京和聞言眉眼彎起來，将喻然的手牽起來，扣住了他的手腕：“牽到放學後，好不好。”他低聲誘哄他，聲音帶着不自覺的蠱惑：“時間很短的，就一小會兒，也不會有人發現。”

“喻然。”他叫他的名字。

喻然被他蠱惑，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宋京和的手裏。

手心相貼，掌心的溫度滾燙，喻然的手要比宋京和的手小上一圈，被他牢牢握在手裏。

然後一點一點，他的指縫被強硬地拓開，宋京和得寸進尺，和他五指相扣，将他牽的更緊了一些。

喻然的心髒跳的飛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裏飛出來。

血液從四肢百骸之中迸裂而出，将窄小的毛細血管一點點撐開，他的臉上漫出一層紅暈，像是雪白錦緞上的雲霞，眼睫也顫顫巍巍抖個不停，透出顯而易見的緊張來。

宋京和好笑地觀察起他的反應來，像是嫌不夠刺激一樣，他湊近，将喻然的手擡高了一點，圈在手裏，散漫開口：“喻然，你的手好小，恰好能被我的手包裹住。”

喻然的臉更紅了，他的眼睛四處亂飄，卻落不到一個實處，嘴硬逞強道：“也沒有很小，只是一點點，宋京和，你知不知道，男生不可以說小？！”

宋京和笑得更歡了，燈光落到他的臉上，狹長的眼尾糾纏出一道深深的陰影，顯得他眼窩更加深邃，鼻尖的那顆小痣也透出幾分生動來。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宋京和回答他，緊接着又補了句：“那我換個形容詞，喻然，你的手好可愛。”

喻然偏過頭，突然覺得宋京和這個人真的很煩，忍不住在心底小聲地指責他，但又被他鼻側那顆小痣吸引，忍不住用餘光悄悄打量他。

他的小動作自以為隐藏的很好，但一早就被宋京和發現了。

喻然很喜歡盯着自己鼻梁上的那顆痣看，偶爾還會盯着他出神。

宋京和發現之後，就總會有意無意地将自己的右臉偏向喻然，以此來吸引他的目光。

“喻然，你想摸一摸嗎？”宋京和突然開口，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喻然驚了，不知道宋京和說的是摸哪裏，慌忙地想要推開他，卻被宋京和不容置喙地扣緊：“這顆小痣，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它。”

“喻然，你剛剛在想什麽，是誤會了什麽嗎？”

宋京和嗓音含笑，帶着細微的調侃。

喻然更生氣了。

宋京和卻沒多說什麽，他一向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直截了當地牽起喻然的另一只手，帶着他的指尖，緩而慢地撫過他側臉的輪廓。

先是下巴，然後緩慢上移，經過他的唇瓣，頓在他的鼻尖。

喻然的食指纖細，指腹很軟，因為常年養尊處優的緣故，整只手上沒有一點繭子。

宋京和湊得和他更近，黑沉的眸子倒映出他的模樣，閃爍出細碎的光。

“喻然，我看不到它，你自己來找，好不好？”

宋京和牽着他的手停住，嗓音沙啞而低沉，溫熱的吐息輕輕擦過喻然的指尖，像是一陣電流噼裏啪啦地閃過，激起一片火花。

離放學還有三十秒，自習室裏的躁動達到巅峰，角落裏，宋京和悄無聲息地将門掩上，用窗簾将他和喻然的身影遮擋住。

人聲喧鬧之中，沒人知道喻然和宋京和在幹什麽，只能看見窗簾之後透出的影影綽綽的少年輪廓。

“五。”

“四。”

“三。”

“二。”

不知道誰先開啓了倒計時，兩個班的人難得一派和氣，一起出聲記起數來。

“一。”

喻然摸到了宋京和鼻梁上的小痣，宋京和偏過頭，唇瓣擦過他的指尖。

留下一個很輕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