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黑暗狹小的空間讓人感到有些壓抑，空氣裏似乎還彌漫着一股腐朽與潮濕的黴味。
楚執睜開眼，看了一眼四周，整個空間不過五平方米，灰白色的牆壁上布滿了劃痕和一絲絲裂紋，地面濕淋淋的，似乎是從洗手池那裏滲漏出來的。
楚執眉頭微皺，忽然發覺了不對勁，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黑色的軍裝不知何時變成了蔚藍色的囚服，衣服下是冷白的肌膚。
怎麽回事？
他居然又是本體進入了侵蝕區域……
他的本體已經受損，這次本應該用分身進入侵蝕區域的，怎麽會這樣？
楚執朝着周圍看了一圈，整個牢房內只有那扇鐵門上有一個小窗，除了這個窗戶，沒有其他出口，甚至連時間也無法得知。
楚執灰藍色的雙眸中劃過一道數據流，試圖連接這個世界的數據網。
這是一個按照亞斯倫帝國作為藍本的侵蝕區域，科技并不落後，但因為是監獄，信號并不強，時有時無，導致無法接收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楚執眉頭微皺，沉思着接下來該如何應付眼前這場災難。
就在楚執想辦法的同時，門外走廊響起了一道腳步聲，伴随着優雅的女聲傳了進來。
“歡迎來到垯弗塔立監獄。”
緊接着，那扇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鐵門自動打開，楚執走上前，發現對面的鐵門也被打開了，而且不止他們，整條走廊的監獄門都被打開。
不斷有人從門內走出，他們同樣穿着蔚藍色V領囚服，脖子上還戴着防逃脫項圈，他們的臉上帶着謹慎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走出牢房。
一群人中只有沈鏡一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并沒有因為侵蝕區域的等級而感到害怕。
“喲，楚執上将，進入監獄的感覺如何？”楚執旁邊的監牢正是段灼的，段灼一走出來就看到了穿着囚服的楚執，當即笑嘻嘻地問道。
平日裏楚執從來都是一身軍裝，一絲不茍，不茍言笑的模樣，看着就讓人來氣，如今一副階下囚的模樣，不知道讓段灼想到了什麽，再次調侃道，“要是現實裏你有這麽一天，我絕對親自來給你執法。”
楚執看向段灼，淡淡道：“謝謝你的好意，不會有那一天的。”
“誰知道呢。”段灼活動了一下筋骨，他轉頭看向走廊盡頭，看到了面容優雅，似乎在等他們的修女，頓時眼珠子一轉，湊近楚執低聲道：“作為同事這麽多年，難得我們在同一個區域，不如我們來比一比？”
聞言，楚執面無表情，淡淡道：“沒興趣。”
“別那麽掃興嘛，難不成你怕了？”段灼有些不爽地說道。
“這是他們的考核，我們不宜過度插手。”楚執淡淡道。
段灼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讨厭你嗎？”
楚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後便移開了視線。
“呵！迂腐。”段灼見此冷哼一聲，也懶得跟他廢話，徑直離開了這裏。
修女看了眼衆人，淡淡道：“各位，請跟我來吧。”
衆人相視一眼，都跟了上去。
修女看着這些新人，勾了勾唇，踏着緩慢的步伐，邊走邊道，“進入垯弗塔立監獄後，望你們能夠遵守這裏的規矩，不要擅自做出一些違反規定的舉動，否則……”
否則什麽修女沒有說，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繼續介紹道，“以後每天早上五點集合，六點至七點是審判時間，九點至十一點是學習時間……午後有一小時休息時間，兩點至五點為工作時間……”
“早中晚統一在食堂用餐，過時不候。”
“晚上七點至九點是忏悔時間，十點熄燈至淩晨五點……”
修女說完之後，看了眼衆人，帶着他們進入一扇厚重的鐵門。
楚執擡眸打量着四周，周圍的環境有些陰森，他的眼神掃過那些監室，看着一排排關押在這裏的囚犯，目光逐漸變得銳利。
陷入這個侵蝕區域的人數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楚哥！”
忽地，一陣小聲驚喜地叫喊在楚執耳旁響起，他轉頭看向叫他名字的那個少年。
少年有着一頭白色碎發，面容精致，皮膚白皙，穿着蔚藍色囚服，看着格外幹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充斥着期待的目光。
沈鏡小心地走在楚執身邊，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一邊小聲嘀咕着：“楚哥，這裏好像有些恐怖，不知道我們要待多久……”
“既然害怕，為什麽還要來？”楚執淡漠地反問道，他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中隐藏着一絲溫暖。
沈鏡撇了撇嘴，“我才不怕呢，我就是想跟着你……我在帝都沒有什麽朋友，楚哥你是我唯一認識的人了……”
楚執沒有繼續說話，因為修女已經帶他們來到了另一片空曠的空地。
這裏有許多房屋，每座房屋前都有一扇鐵門，鐵門打開之後，便是通往另一樓的通道。
修女停下步伐，對着衆人微微颔首，随即帶頭走進教堂。
衆人見狀也快速跟上。
這裏的建築風格極其詭異，前面是教堂，後面是監獄，現代科技風與古歐風混雜于一體，充滿了複古和神秘，楚執一行人跟在修女的身後，一路走進了教堂。
教堂是一個圓錐形的建築，高聳的穹頂挂着一個巨大的銅鐘，銅鐘刻畫着許多花紋，巨大的石柱，上面有許多雕刻，雕刻都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
一路走進去，兩旁矗立的神女雕塑，看着有幾分神秘又有幾分慈悲與憐憫。
沈鏡貼近楚執，忽然說道，“楚哥，我感覺那些雕像在看着我們……”
沈鏡的聲音很低，但在這靜谧的空間裏，還是被所有人聽見了。
一時間，衆人紛紛轉過身去看向那些神女的雕像，神女的雕像有着許多不同的顏色，有紅色、黃色、藍色、黑色和白色，它們的眼眸都散發着柔和而又美麗的光芒，仿佛是看穿了衆人的心思。
“啊！鬼啊！”一個男子突然尖叫起來。
衆人被吓了一跳，連忙朝着他看過去。
只見那人指着神像的眼睛，渾身瑟瑟發抖，嘴唇顫抖地說道，“祂眼睛動了！剛剛真的動了！”
那個人的聲音很大，瞬間傳遍了整個教堂，教堂裏所有的人都看了過去，沈鏡也擡頭看向了那神像。
就在這時，楚執突然抓住沈鏡的手臂，把沈鏡拉進了懷中，随後擡眸看了眼修女。
“別看神像。”
修女不知何時停止了步伐，看向所有人。
她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幽光，“罪惡的人類，是不可以直視神明的。”
“啊！”
修女話落，衆人紛紛尖叫起來，一股強烈的電激讓他們渾身都忍不住顫抖。
楚執看過去，發現那些都是剛才看了神女像的人，他們脖頸處那防逃脫項圈，泛起陣陣電流，刺的他們渾身發麻，整個人倒地不起，一時間幾十號人，站着的只剩下幾個人。
沒受到懲罰的人，看着這一幕咽了咽口水，摸着脖頸的項圈有些後怕，若是剛剛他們也盯着看神女像的眼睛的話，他們會不會也會受到懲罰？
“洗去罪惡，才能得到救贖。”
修女看着這一幕，輕飄飄地道，她的目光從衆人臉上滑過，最終落在楚執和沈鏡身上。
她的眸中劃過一抹微光，沉默了一會兒，“神明悲憫，不願看見罪孽滔天的惡徒，故賜予你們一次改正自己錯誤的機會，希望你們好好珍惜。”
話畢，修女轉身繼續向前走。
随着她的轉身，衆人身上的懲罰褪去，那些人全部都癱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
但現在沒有人敢再耽擱，踉跄着站起身跟着修女走進教堂。
沉重的雕花大門從裏面打開，一道強光直面照射而來，教堂內，一群身着囚衣的人正安安靜靜地站着。
而最前面，站着五名身穿教服的女人，她們的臉上蒙着黑布，看不清容貌。
教堂中央的高臺上，教父靜靜地站在上面，雙手捧胸，虔誠地祈禱着，他的聲音有些空靈，似遠非近，卻帶着一股莊嚴肅穆之意。
教堂裏氣氛有些壓抑，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安靜地站着。
這個時候，教堂的大門又緩緩關閉。
衆人的心一緊，心髒仿佛都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一般，緊張地看向大門方向，不知等待他們的是什麽。
“砰！”
一聲悶響在寂靜的教堂中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從左側門被兩名修女帶進來。
他渾身沾染了鮮血，狼狽地跪在高臺上，額頭磕在冰冷的木板上，鮮血順着額頭流下，浸濕了地面。
衆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個男人，一臉惶恐。
那男人擡頭，目光觸及教堂中央的神像時，悲恸又瘋狂，“神，請恕罪……”
他的嗓音沙啞，帶着絕望的悲痛，扭曲而猙獰，看起來無比恐怖。
教父沒有理會他，繼續祈禱。
“神明！請原諒……原諒我吧！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男人一邊瘋狂地磕頭，一邊不斷地說着自己的罪惡。
不知過了多久。
神明似乎感受到了祂的子民的忏悔，它慢慢睜開雙眼，眼眸中閃爍着一絲柔和的光芒，一道金光從眼眶中迸射出來。
金光落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金光消失，男人也安靜地跪坐在了高臺上。
“啊啊啊！！！”
所有人尖叫起來，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男人被神光洗禮後變成了灰白雕像。
這個雕像不就是花園裏那些無數彩色的雕像嗎？！
原來這就是審判！
所有人的臉色都蒼白了起來，一個個看向修女和教父。
修女們垂着眼簾，平靜而淡漠地看着他們，仿佛這一切對她們而言根本毫無影響。
“神明沒有饒恕他的罪行。”
說完再次閉上雙眼。
一時間，教堂裏的人額頭上都滲出豆大的汗珠，有些人甚至直接站起身向門口逃去，他們的身子不斷地顫抖着，想要逃跑。
恐懼的情緒蔓延開來，整個教堂都陷入了恐慌當中。
楚執看着周圍的情況，他看到那些坐在前排似乎已經麻木的人類，忽然，握住沈鏡的手，一邊将人拽到自己的身旁，一邊看向身後那些逃跑的新人，眼眸微沉，“不要動！別往外跑！”
逃跑的人壓根沒有聽進去他的警告，他們拼命往前跑着，生怕慢一點會變成石像。
“啊啊啊啊！”
他們的尖叫聲在教堂裏回蕩着。
或許是他們太過吵鬧，臺上的教父終于有了動靜。
他穿着黑色長袍，手裏拿着黑色權杖，站在那個雕像前，眼眸緩緩合上，手中權杖輕輕地敲擊了幾下。
“當！當！”
聲音不大，卻敲進每個人心間。
衆人的瞳孔驟縮，恐懼感蔓延開來。
“啊！”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捂着脖子蹲了下去，臉色蒼白得厲害，嘴角溢出鮮血。
他的慘狀讓其餘人頓時回過神來，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再動彈分毫。
楚執緊緊握住沈鏡的手，沈鏡有些吃痛，目光劃過楚執沉重的臉龐，又看向臺上教父身後的神像，眼底一抹綠光一閃而過。
“好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