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他感到自己可能在憋悶的小隔間待太久了,肺有些不舒服,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花園當中的新鮮空氣。

《愛情與面包》作為綜藝一哥的平臺制作的節目,自然出手闊綽,這從方方面面都能看出來。

無論是這種作為愛情小築的自帶花園泳池的大豪宅,還是停在地下車庫那幾輛給嘉賓用來代步的豪車等等……

唔,只不過好像冠名商的贊助也不少,否則再有錢的節目組也不會這麽奢靡吧?

當然,裴榆也是聽說,并沒有實質性根據。

臨近夏天,植被枝繁葉茂,偶爾會有花瓣被風摘下,跟随私奔向遠方。

裴榆的鼻尖一直萦繞淡淡花香,就如同回歸田野。

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鄉下的風也是帶着這種清新的味道。

出生不久父母便因為意外雙雙亡故,在被福利院收留後,還算幸運地遇到了現在的養父母。養父母當時無法生育後代,因此将裴榆當成了親生孩子般疼愛。

即使家庭并不富裕,每頓吃的最多的便是清粥鹹菜,卻一直在學業在給予他最大的便利與支持。

如果不是在裴榆高中的時候,弟弟出現的話……他大概能一直享受這種疼愛。

而現在已經成長為大四生的他之所以出現在這檔節目中,目的也直白幹脆——屬于勝利者的獎金。

踩着練習許久的高跟鞋步伐穩定地朝前走,一腳踩在了石板路上跌落的花瓣,花瓣便失去形狀融成花泥。

完美漂亮的妝容形成假面、灑了發香噴霧的法式長卷假發……

都僅僅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有魅力,迎合規則的方式。

就連裴榆自己都知道,從前的他實在跟有魅力三個字沒有半毛錢關系。并且還會因為自己天生偏女氣的臉孔而感到自卑,用外物将自己藏的嚴嚴實實。

普通才是他前面22年人生的全部。

曾經的他不在意,畢竟喜歡的人也不喜歡他,他也不期待被別人喜歡。普通反而是讓他專注學業精進自己的保護傘。

但現在……

《愛情與面包》。

節目名字已經涵蓋了規則。

節目組工作人員會在男女嘉賓參加節目後,對他們提出一個問題:

“請問你是選擇愛情,還是選擇面包?”

如果選擇了前者,成為愛情獵人,那便在最終雙向互選的時候,遇到同樣選擇愛情的嘉賓,就算是牽手成功,得到了愛情。

但如果是遇見選擇面包的嘉賓,那便是牽手失敗,而面包獵人則成功完成了任務,得到最終金錢獎勵。

而成為面包獵人的嘉賓,最終對同樣是面包獵人的異性牽手的話,那兩位的任務都算失敗,什麽都不會得到。

裴榆的目标很明确,沒有任何猶豫在三秒內作出了回答。

“面包,我選面包。”

如果作為面包獵人,最終與愛情獵人牽手的話,那獎勵可是——500萬啊!!!

這完全夠用了。

當時溫潤親切的導演還是少見眼神這麽直白坦誠的‘女孩’,并且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經不住好奇問道:“為什麽作出這樣的選擇呢?是有什麽原因嗎?”

被問到的漂亮女人眼皮微微下斂,遮住眼中的光。

沉默一瞬間後擡頭,還是那樣公式化的笑容:“當然是為了錢,誰會不喜歡錢嗎?”

他說完眼角餘光掃了眼衆多對着他的攝像機。

就算有原因,也不可能告訴所有人。

裴榆的大腦從小到大都很靈活敏銳,所以很多時候雖然沒什麽表情,卻一直沒有停止思考。

就像現在這樣,穿過花園短短的一段路,他便已經控制不住想到許多細節。

站定在別墅門口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大門口旁邊兩輛屬于超市的購物車。

這麽看來……

去超市買菜的男嘉賓們回來了,大概率現在正在一起準備晚餐。

一向清楚自己怕事也不想惹事的裴榆擡腳上了大門口的臺階,緊接着又很快下來,這麽重複幾次之後……

他那描繪地精致的眉毛終于從緊緊皺起的狀态松開,邁腿堅定地走進房間。

不出所料,除開林妙妙之外的所有人都在。

明明前不久才見過,卻依舊還是很陌生的人們在他進來之後,紛紛看向了他,很熱絡地跟他打招呼。

“剛才我們還在說怎麽你和妙妙消失這麽久,正奇怪,你就出現了。咦,妙妙沒跟你一起嗎?”

“幸好有我們的‘主廚’在,不然還真一定得将你們揪出來帶來廚房才行,否則咋們這晚飯可就只能吃沙拉意面咯~我只會做這個。”

“說主廚可高擡我了,以前在英國留學因為口味挑剔天天吃西餐缺乏食欲,被逼無奈只能把敲鍵盤的功夫用來敲魚頭了。”男人說完還聳聳肩,頗為幽默風趣,“你去坐着休息就行,馬上就可以開餐。”

确實,廚房有三個人在裏面轉悠已經夠了,不适合再去裏面妨礙他們。

雖然裴榆也會做飯,但他考慮現在的情況還是等會兒攬下洗碗比較好。

他順着其他人的意思去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休息,看向與別人不一樣,始終像是沒有發現他的人。

身形高大的人在裴榆入座沙發後驟然起身,徑直走向落地窗,将手機貼在耳廓接聽起電話。交談聲很小,男性磁性的聲音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醇厚獨特如同青梅酒。

話語從簡潔幹脆到隐含不快,顯然有些心情不好。

“嗯。”

“不要讓我重複。”

“別廢話,就這麽辦。”

現在是晚上的六點多,從窗外透進來的橙色餘晖籠罩在陸雲遲英俊挺拔的五官上,将他神情中的冷意淡化不少。

最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他生了一雙含情眼,眼型狹長,眼尾上挑,濃密的睫毛乍一看還會以為上了眼線。

這樣的眼睛笑起來的魅力大多數人難以抵擋,尤其是直視對方的時候,可偏偏……陸雲遲從開始錄制到現在都還沒笑過。

反而是嘴角微微下壓,偶爾對其他嘉賓的話題還會不明意味輕扯嘴角,也很少開口參與,好像是感到無趣。

那到底是為什麽會參加啊?!

裴榆望着陸雲遲的背影發呆,對方穿着簡約百搭的白底褐色印花T恤,淺綠收褲腳休閑褲。

幹淨修長的後脖頸還能看見銀鏈條項鏈的一部分。

腳下踩着幾萬一雙的與上衣同色系的籃球鞋正有意無意地輕踢牆角線,單手插兜的樣子帶着些與冷冰冰态度不同的随性。

裴榆能隐約察覺到,陸雲遲或許只是還沒放下對生人的警戒線,但這堵無形的警戒線對他的時候卻嚴絲合縫,絲毫沒有碎裂消失會放開的跡象。

不禁猜想自己或許是無意中得罪了對方,但他們之間唯一的關聯大概是……

他與對方相關的記憶只停留在兩個月前。

現在還記憶猶新,每當回想起那天來,光是呼吸都會有些吃力。

4月7號。

這天本該是他的生日,卻成為了學長的忌日。

當然,已經覓得良人結婚的學長并不是因為他而死,只不過在學長猝死後還收到了對方送的生日禮物。

一大束嬌翠欲滴的紫色郁金香,這是他最喜歡的花,也是那天他唯一收到來自其他人精心準備的禮物。

養父母為他轉了紅包,每年都是如此,他已經很滿意了。

但當收到來自學長的禮物時,心中滿溢出來的感情并不單單是感謝、開心這麽簡單的情緒,而是更為複雜的……

這種複雜的情緒讓他抱着花的時候,一向有些面癱麻木的臉都勾起小幅度真心實意的笑容,不是演出來的那種。

可在幾天後,憑空收到葬禮邀請時。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強勢地跟實習單位的苛刻領導請了假,連夜買了最早的飛機飛到早已經離開多年的城市。

從前有學長在的城市。

在那場葬禮上,他将自己在花店一朵朵挑選出的紫色郁金香擺在了衆多白菊之中。

郁金香花朵形狀就像皇冠,高貴典雅,在其他花朵中很顯眼。

裴榆将它帶來,并不是想将學長送自己的生日禮物還給他,而是…而是……

他從沒告訴過學長自己為什麽會喜歡這個花,學長的粗神經也從沒過問過他。

在這麽多花中,他最喜歡的就是紫郁金香的花語。

就像學長不會在意他為什麽會喜歡這個花一樣,對方這個純直男也從沒察覺到他遮遮掩掩藏了7年的感情。

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即使是黑白色也擋不住學長笑容的溫暖燦爛。

裴榆斷斷續續地說着自己的過去,說着學校裏那些事,說着自己眼中的學長。

自己眼中發着光的陸盛。

具體過去多久他也不清楚,只是嗓子開始發疼;天色也越發黑起來,只有低沉的路燈散發微弱的燈光。

天空中本來灰塵似的小雨逐漸演變成豌豆大小。

他本來從小就伏案苦讀,嚴重缺乏運動,身體不是很好。

被雨水澆的透心涼,說話時牙關都開始發顫,但就是不想走。

而時隔多年,現存記憶中與陸雲遲的再次交集,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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