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結局
結局
夜幕降臨在這座港城，這天晚上竟有些悶熱。
宋聽只穿了一件長袖，一路嗅着煙火氣，走到了新港最繁華的港灣街道。
好巧，今晚剛剛從海平面冒起的月亮，恰恰坐落在了跳海門前，湛藍色和鵝黃色相映着，點亮幾層雲後，照進她眼裏。
楚生早已坐在跳海。蘇子鑫問他：“你要把她留在你身邊。”
楚生苦笑着搖頭：“我們要重新開始。”
蘇子鑫皺眉道：“虎子知道嗎。”
楚生半仰起頭，淡淡地說：“作為朋友。”
和他們結束朋友關系，開始戀愛的那天晚上一樣，略微悶熱的空間，只有楚生抱着吉他彈起歌。
宋聽走到跳海門前，心裏告訴着自己，這是最後的道別，難掩酸楚，卻還是篤定踏進。
跳海歇業一天，晚上七點，店裏一個人也沒有。
宋聽一步步踏進，看到臺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背影。
淺藍色的襯衫和利落的短發，深邃的雙目直直望着自己，和那年海邊高高舞臺上的他相比滄桑了些，和那年漆黑房間裏舉着蠟燭的他相比又穩重了些。
楚生又要為宋聽唱一首歌。
宋聽在臺下最近的椅子坐下，見到他輕松的樣子，她也放松下來，兩人相視笑了笑。
兩人都沒說話，只有楚生低下頭，緩緩撥起了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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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首宋聽無意間發現的曲子，她為這首曲子譜的詞，字字句句從他溫柔的嗓音裏吐出。
“時光是琥珀 淚一滴滴被反鎖
情書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雲飛走蒼狗與海鷗
閃過的念頭潺潺地溜走
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
一整個宇宙 換一顆紅豆
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
放開了手反而更自由
慢動作缱绻膠卷重複默片定格一瞬間
我們在告別的演唱會說好不再見
你寫給我我的第一首歌
你和我十指緊扣默寫前奏
可是那然後呢
還好我有我這一首情歌
輕輕地哼着 哭着笑着 我的天長地久
長鏡頭越來越遠 時隔好幾年
我們在懷念的演唱會禮貌地吻別
陪我唱歌清唱你的情歌
舍不得短短副歌心還熱着
也該告一段落
還好我有我下一首情歌
生命宛如靜靜的相擁的河
永遠天長地久”
一段段旋律，一句句歌詞，宋聽感到熟悉又陌生，似是自己想着出生寫下的文字，又似是楚生像自己告別的話。
似是過往回憶一幕幕地快速閃過，又似是暫別後各自走向的未來展現。
宋聽的心皺在一起，看着楚生溫柔如水的雙眸，淡然地注視着自己，略帶微笑，緩緩停下了撥動琴弦的手，整間屋子寂靜下來，旋律卻依然蕩漾在心間。
“宋聽，我們一起完成了，這首情歌。”楚生打破了沉默，切換回正常講話時微啞的嗓音。
宋聽笑了笑，低下頭微微睜了睜眼睛緩釋酸澀，“我們一起完成了，七年相戀，”講到這兒，她不禁湧上鼻腔，略帶哽咽道，“完美落幕。”
楚生放下吉他，坐在臺邊宋聽面前，歪頭笑着看她不舍的神情，他知道，她真正割舍不下時，會如上次離開時那樣，現在她鎮靜的模樣，說明她已經放下了。
五顏六色的燈打在楚生臉上，劃過他的瞳孔，映出一縷濕潤，他笑了笑，張開手臂。
宋聽走到他面前，伸手擁抱住了自己七年的青春，也親手道別了那段時光。
彼此的身體有着相似的溫度，和相同的陌生，這一瞬間，擁抱中的距離和客氣，已經真真切切地傳達給他們的內心，彼此之間确确實實回到了朋友的關系。
二人都釋然、踏實地笑着，宋聽的幾滴淚倒映着頭頂的光，緩緩劃過臉頰，順着流淌到他的肩上，最終掉在地上，沒留下痕跡。
“謝謝你，楚生。”
“宋聽，去找你的下一首情歌吧。”
-
宋聽緩緩走出門外，這一次，他們的最後一面依舊在跳海，只不過先離開的人變成了自己。
門外，天空亮得不真實，是油畫裏黑夜的顏色。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輛深灰色的越野車停在路邊，一個穿着棕灰色t恤的身影靠在車邊，扭頭看到出來的宋聽。
宋聽看着他，緩緩走近。
慕虎轉過身面對着她，在等待着她最終選擇的結果，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宋聽站在慕虎面前，望着他明亮夜空下烏黑的眉、清澈的眼，是她見過最真摯的目光，目光裏是等待，是期待，是尊重。
二人對視着，宋聽的神色淡然，眼光釋然，面帶着微笑。
慕虎也放松下來，低下頭吐了口氣，笑了笑。
宋聽也徹底放松了，笑着彎下腰看他的臉。
“宋聽。”
“嗯？”
“你記不記得，我的畢業典禮上那首唱給你的歌。”
宋聽嘲笑道：“記得，當時你不敢告訴我。”
慕虎拉開身後的車門，拿出一把吉他，面帶笑意，認真地說，“這首歌，你的。”
宋聽有些意外地看着慕虎，側耳等待，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地唱歌給自己聽。
“如果上天有旨意我想那一定是你
當慌亂的心慢慢平靜 當你看着我眼睛
像河流彙入海底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你像溫柔的光慢慢降臨照亮我的黎明
你的目光趕走我的煩惱 你的懷抱卸下我的铠甲
你是最美的美好讓一切不再難熬”
曲罷，慕虎緩緩放下吉他，笑着回望她感動的目光，擡手為她抹去眼角的濕潤。
宋聽抓住他的手，湊近把頭埋進他的懷裏。
慕虎低頭看看她，不禁笑笑，輕輕撫過她的頭頂，“好了，回家。”
宋聽擡起頭，望見他上揚的嘴角，“這首歌叫什麽。”
“《你的》。”
“為什麽之前那首叫《你聽》，這首叫《你的》？”宋聽疑惑地問。
“從唱給你聽，到我是你的。”
從七年前寫歌只為唱給你聽，到七年後，擁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