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是會有這樣的人,殘障雖然無法通過外表看出,實則已深入骨髓。

生活在此刻的我們,都有可能變成如此,缺失了一部分靈魂。

對于不少男人來說,ED絕對比癱瘓恐怖,在我眼裏,二者并無區別。

作為魔女,我不應幹涉人類的疾病,可我在嘗試一個新的術式路線,但因為缺少實驗品,一直沒有動力。

若提交了申請文書,那邊肯定會安排不少罪犯,他們也樂意幫助我以此換取減刑的機會,但我實在懶惰,一個字都不想多寫。

只要紮普同意,縱使對象是人類,也并不違規。

畢竟他是牙狩,也是特殊的存在。

為了展示,我摔碎了花瓶,又将它複原,紮普搖搖頭,于是我握住紮普的手,趁他愣神,用花瓶砸斷了他的手指。

他發出驚叫,我松開了他,在他的抱怨聲中,讓他再看清楚他的手指。

他的手是完好的。

其實下面的手不行了,他還有上面的手,不然還有舌頭,可紮普·倫弗洛最引以為豪的工具到底是受損了,因而也對他以往熱衷的事失去了全部興趣,也被他曾傷害過的女人們抛棄。

有的女人還想堅持,可他的脾氣又差到不行,最後,所有人都離開了他。

我的治療,不只是治愈他身體。

就像那時他的存在,對我來說,也逐漸變得不是單純的實驗品。

我們試了很多種方法,一開始我想得簡單,但術式的開發極為複雜,一步登天絕無可能,紮普也為此付出了一些代價。

最終雖也修複,我們還是經歷了不少吵鬧。

作為醫生,我慢慢了解我的病人,他并非只是曾經在KDFC出現的跟蹤狂。

除了好色外,他身上還有衆多毛病,可以說集人類幾大不良嗜好的大成,我也都在努力予以糾正,就像對待一個應當要修補的玩具。

真的是這樣嗎?僅是玩具。

他最後一次出自自願走進賭場,我讓他在裏面呆了整整三天,而這三天又被法術拉成了三年長度的錯覺。

起初他揮金如土,爾後想要離開,卻沒有能夠出去的門。

賭場裏什麽都有,吃喝玩樂,只要他想要。這種日子沒堅持多久,他累了,累到想要向外界,甚至是他看不順眼的師弟求助,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幫助他。

在第三天的最後,我假裝無事發生,走了進去。紮普癱在賭桌上,拉住我的手。

他再也沒為了賭錢去到賭場,我對他說為什麽最近沒去,還說要和他一起去,他極為不情願,但為測試結果,我還是拉着他進去大門。

大量骰子搖晃的聲音,機器嘩啦作響的聲音,推搡注牌的聲音……紮普·倫弗洛轉身就跑,差點兒在街邊将晚餐吐了出來。

或許有一天他還會再去,但不會沉溺其中。

我達到了目的。

他不會知道,這是我的安排。

在他眼裏,我只是一個稍微有些特殊能力的醫生,恰好成了他的救世主。

人會變的,我知道,我難道不是一直都知道。

我改變了他,他也會因為其他人變化。

心收得再攏,也會重新長出瓣來,除了我之外,他的心又為誰綻放了呢?

我知曉他周圍那些女人的存在,有的記住了名字,有的沒能也沒必要記,我與她們打過交道,或者成為朋友。

什麽時候,我深陷于他的關系裏,他的身體裏,他的生活裏,是我融化了自己,被最初當成玩具的存在驅使,而我一直以為我是幸福的,我和他在一起的這一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我沒能對浮竹先生說出這些,我只告訴他:“紮普是個奇怪的男人。”

浮竹先生聽我說完,問我:“你愛上他了?”

“我應該繼續愛傷害了我的人嗎……”

“這種事,我不知道。愛可能會成為恨,恨也可能會被當成愛,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浮竹先生用他這雙無比柔和的眼睛望着我:“安吉,你不滿意現在的情況,也還有想要做的事吧。”

——我對着毫無動靜的手機,嘆了口氣。

已經第三天了,菲姆托還是沒發來消息。在二十四個小時過去時,我催了他一下,他就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魔女的家很普通嘛。”看上去無聊透頂的堕落王在我家轉了一圈:“不如去我家看看?”

“然後被你大卸八塊?”

他笑了幾聲,像是習慣性的:“我說了會告訴你,但你也別閑着啊。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你加班加點。”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這個家夥,是個大爺,不能催。

菲姆托放出了他新研究的魔獸,将人和非人存在的性命盡情吞噬,我和其他魔女在這座城市裏四處奔波,浣熊挂滿了我們的身體,我當然沒好意思和他們說,這一切都是我導致的。

魔女的加班費,也有區別。

自然發生的工資最高,人為的中等,王之類随性存在造成的,直接按最低工資标準發放。

三天過去,尋找法卷的事毫無進展,但浮竹先生願意繼續隐瞞,沒有比這更讓人慶幸的了。

在莫佐瓜紮的那個夜晚後,浮竹先生對我的态度有些變了,變得更親切,令我覺得奇怪,忍不住問他。

“因為,”他都多大的人了,還是害羞地撓了撓臉,“發現你也是有情緒的。”

在他原先的世界,死神的能力和情緒沒有直接聯系,或許激動時能爆發出更大潛力,對于人類而言,再正常不過。

黑路撒冷的魔女之流,卻因曾經就受到過異世界的影響,早早定下了不得濫用情緒的規矩。

其中有能面對世界毀滅也不眨一下眼睛的佼佼者,我也曾以為自己是這種類型。

至少,在這次來到過去前,我都以為自己是這種類型。

—這是紮普·倫弗洛第三天準時出現在工作地點了。

第一天時,斯蒂芬·斯塔菲斯以為是碰巧,第二天時,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第三天,他問周圍人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搖頭。

輪到雷歐,他想了想說:“是因為女人吧。”

“是啊。”斯蒂芬也認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同時搖頭。

斯蒂芬更先開口:“什麽女人能讓那個世界第一讨厭工作的家夥準時到現場還沖在最前面一點兒都不偷懶啊不可能!”

“就是。”雷歐不住點頭:“不可能!”

“如果有的話,就是奇跡了。”傑特下論斷。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望着不遠處的紮普的長刀若鞭子般,甩過一個又一個目标的身體,讓它們變成兩半。他好像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在衆人一起出動、結束任務後,紮普·倫弗洛連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這也已是第三次發生。

“紮普先生?”雷歐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難得加上敬稱:“你還好嗎?”

“啊?”紮普一下側頭。

他看上去簡直就和剛同雷歐認識時一樣,滿臉驕橫,心情不佳。

他一口吐掉了嘴裏的牙簽,罵罵咧咧:“就這麽些連□□還不如的家夥,你們根本不用來!就這麽結束了,根本不夠!”

“不夠?”雷歐說:“什麽不夠?”

“當然是——”

“女人。”

紮普一個閃身,位于空中的錢難得沒踩住他,直接落在了地上。

錢吓了一大跳,但話已說出口,不好意思不現身。

“——對手。”紮普的話這才說完,蔑視地掃了錢一樣:“女人?根本不存在女人。”

“是啊,”錢靠近雷歐,擡手遮掩嘴角,但用足以讓其他人聽到的聲音說,“估計是又欠債了吧,老相好都不願理他,這家夥竟然連續三天一個女人都沒找。”

“真的假的?”雷歐大驚:“這幾天工作量根本不飽和啊。”

“恩,每天都有超過十二小時以上的休息時間。”傑特接道:“作為最新加入的我也都習慣了工作,不覺得累。”

“可以說是非常平和呢。”斯蒂芬也走近幾人,點了點頭,難得對紮普說出誇獎的話:“最近幾天,我們來現場都沒什麽用處了。”

在他做出指揮之前,紮普就能預料到似的,給出相應的行動。

難道,真是天降奇跡?

辦公室裏的克勞斯,也得知了這一情況。

離開莫佐瓜紮的隔天,他問紮普認不認識“安吉麗卡·蘭茵卡”,紮普以極為平靜的表情看着他說“是誰”,克勞斯便提起那晚的事,紮普卻說“不會吧,我完全不記得了”。

“你真的不記得她了?”克勞斯追問。

“啊,”紮普點頭,“一個女人而已。”

或許其中存在隐情,但紮普本人這麽說,克勞斯還是選擇相信他。

莫佐瓜紮的食物,只有心智最堅定的人,吃過以後不會動搖。

那天斯蒂芬都有幾分暈乎乎,只有他是完全清醒的,最終負責把所有人送回家的則是接人的吉爾伯特。

克勞斯有事先回了住處,根據吉爾伯特所說,紮普是最後一個到的。

問他要去哪裏,他半天答不出來,打了好幾個電話,兜兜轉轉,都沒找到地方。

最後紮普,叫吉爾伯特停車,說就在旁邊,吉爾伯特便放了他下車。

“如今想來,”吉爾伯特說,“那裏好像是廢棄的倉庫。”

克勞斯不清楚萊布拉的成員都住在哪裏,今天聽斯蒂芬說起紮普這幾日的表現,于是問了他一句。

“紮普?”斯蒂芬說:“他沒有固定的住處。平常都是在女人家流連,要不就是酒店吧。啊,說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個地方來着——”

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安全屋,據說沒有帶任何人來過,除了我。

我站在這舊布魯克林街區的一處,望着這幢有着紅色磚牆的屋子。

房東不在黑路撒冷,大概是房産衆多,懶得搭理,紮布只租了二樓,但相當于一整幢房子包括花園,都是他在使用。

花園不用說,紮普不可能打理,常青藤爬滿了大半的屋子,但對全年起霧的這座城市也無差。

浮竹先生說得對,我是有想做的事。

幹脆就這樣了結吧。

先做完這件事,我恐怕才能吐出一口氣,專心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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