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許是衛侯那傳聞裏同昭定帝的恩情尤在,又許是越皇對那刺殺動了些側隐之心,念起了衛侯的好來,竟在衛侯歸京之日出宮相迎。

酒樓靠窗邊,寧懷沙端着灑杯看了看,四下擠滿了的翹首以待的人,“啧,萬人空巷。”

莫則聲含了口酒,“今天是什麽日子?這麽熱鬧?”

白七白了他一眼,“衛侯歸京的日子。”

這人如何會有一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沉迷歡娛事的樣?什麽事那麽重要到他連衛侯歸京都不知道。

“不是,衛侯他收到聖旨歸京,又不是大戰凱旋,返京走多少天你們怎麽知道?他們又怎麽知道?”莫則聲的表情猶如被全世界抛棄。

“是啊,為什麽大家都知道了呢?”寧懷沙沖他笑着眨了下眼。

系統恍然接受到關鍵數據,打通了其中關竅:“你們這些人太可怕了吧?人家在外面拼死拼活,結果回家的路上一步一個坑。”

寧懷沙似乎興致頗高,在腦海中回了系統一句:“打住,我可沒幹過殘害忠良的事。”

系統:“你去問問錢尚書,看看他同不同意。”

可憐錢尚書自己都不知道他家中如何會有上萬數的黃金。

寧懷沙撅了下嘴,識時務的退了一步,在有限的範圍內換回自己的形象:“至少我沒害過衛侯。”

白七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我去查。”

“沒用的,上次那暗鬼你都還沒查到,更何況是這種。那人可真是玩得一手好連環計,一個刺殺再一個消息就把人推上了風口浪尖,這成本收益比,啧啧。”寧懷沙看向窗外的眼簾向下壓了點,看起來那帶笑的眼睛彎成了道狹長的弧度。

他和衛含章在西北讨論過關于吳人極有可能使手段對付衛含章的事情,沒想到來的這樣迅速。

白七和莫則聲自動過濾掉了他話中聽不懂的成分,各自關注起自己感興趣的部分。

“啊?将軍凱旋民相迎,美談呀?”

“不咎,此人手段高明若是哪天想對我們下手……”

“良光,這人呢,是有被關注的需要的。但關注呢,也是一種稀缺資源,你多一點,我就少一點,明白了嗎?”他咽了口酒,眼框的寬窄度恢複正常,瞳孔中的笑意更甚,像要滿溢出來。

系統将他的微表情盡數捕捉進數據庫,但根據海量的數據也沒分析出具體的意思來,于是挑揀了些清楚明白的事實問:“你确定他聽得懂?”

寧懷沙:“不要懷疑莫國公和安國郡夫人的基因。”

莫則聲平穩發揮,“哦,我大致明白了,就是百姓都去看衛侯了,便沒人去看陛下,陛下必得拈酸吃醋,嫉妒發狂!”

系統:“……”

白七:“……”

寧懷沙笑了聲,“這樣說也沒錯。”

白七決定略過那個蠢貨,他看向了寧懷沙。

“烏蕨,不必擔心。”

白七點了點頭,心道,也是,那人雖然手段利害了點,但想對寧黨下手,怕也得掂量掂量。

“像我們這樣的,就算被扒光了游街示衆,百姓也不會這麽捧場。”

白七,“……”,我現在退出寧黨還來得及嗎?

忽然,有人驚呼一聲,便見城門外不遠處一群人輕甲高騎馳騁而來,凜凜威風,及至城門時方才緩了速度。

街道巷間車馬如龍,摩肩接踵,卻未有過分喧鬧的聲響,仿佛千萬人聲息一止,都凝神注目來确認歸者是誰。

衛含章過了城門,才發現街上熱鬧的過分。

“下馬。”

若是他領大軍凱旋得此厚待,自然高興,但而今分明是輕裝速行。他除了向越皇彙報過行程外不僅未再透露過消息,一路更是極力掩蓋行蹤,到了京郊為了一會兒好進宮面聖衆人才披的甲,按理該無人知曉。

衛含章冷着臉,“走,進宮拜見陛下。”

四周百姓可不管衛侯的臉冷不冷,在一聲“是侯爺後”,人聲驟然鼎沸,鮮花彩綢從各樓上飛揚而下,可見衛侯之得百姓喜愛。

原本趴在桌上挑小菜和酒喝的莫則聲,驟然竄起拉了白七一把,“美人!有美人!”

白七又白了這人一眼,然後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呼吸一窒。

見此人方知、四周喧鬧原不為過。

莫則聲雙目望着下方穿行而過之人,嘴上不自覺的就替腦子做了決定,“我不喜歡柔柔弱弱的病美人了,喜歡衛侯這種刀削風刻,如長劍出鞘般淩厲的美。他殺氣騰騰的樣子真是令人心馳神往。”

白七的半個身子探出了闌幹,“大丈夫當如是也!仗劍三尺,致君堯舜,立功不世。”

“這,還是讓衛侯保護我吧,我負責為他歡呼吶喊就是。”關鍵時候,莫則聲居然沒有完全昏了頭,還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白七見怪不怪,“沒志氣。”

“非也非也,要大家都去做英雄了,誰去向英雄獻花呢?你說對吧,烏蕨。”

白七懶得和他進行這無謂的詭辯,餘光中好像少了一人,而且也有些時候沒聽見那人陰陽怪氣地指點江山了,“诶,不咎呢?人跑哪兒去了。”

莫則聲,“不會是追衛侯去了吧?”

“甚有可能。”白七對他的兩個朋友向來不敢報以太大的希望,“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唉,他之前不是說什麽再不招惹衛侯了嗎,怎麽人家一回來,就這麽克制不住。”

反倒是莫則聲開始提前擔憂了,“唉,這個不提。但衛侯這一回京,怕上京城博取美人歡心的方式都會為之一變。不咎可怎麽辦啊!”

白七又翻了個白眼,“省省吧,他還差姑娘喜歡嗎?瞧瞧人家的孩子都多大了。”

莫則聲醍醐灌頂,嚴肅地點着頭,“是哦是哦。”

不差姑娘喜歡的寧懷沙在一旁非常不道德的順走了一個小朋友手中的果子,硬是塞給了人家一個銀錠子,就不再理會後面哭喊的小朋友,正大光明地加入了試圖砸死衛侯的行列中。

并且憑借着不俗的功夫擠到了衛含章身邊,十分不要臉的道,“侯爺,行軍疲乏,可嘗一甜果否?”

衛含章看了他一眼,那張臉可才真是讓人入目難忘,堪稱妖異。

但他像沒認出寧懷沙,也未動容半分,兀自向前走着,仿佛周遭是贊譽傾心亦好、惡語咒言也罷,他的腳步都不能為之一緩。

寧懷沙笑了笑,不以為侮,卻聽那人在經過自己時輕聲道,“你瞎湊什麽熱鬧。”

于是寧懷沙的笑容更燦爛了,“侯爺見了是我,還拒絕,太讓人傷心了。”

可憐寧相的美貌和權勢受到了歷史性的打擊,衛含章未再理他,徑直而去。

俞寒費了老大的力氣才穿過人潮靠近衛含章,又頂着他那“你還知道來”的目光飛快地開口,“将軍,您有火氣先忍一忍,過了這陣再撒。您先聽我說,有人将您中途遇襲的事,遞給了陛下,陛下現在在宮門前迎接您。”

這消息真他娘來得及時,他衛含章現在捅自己兩刀還來得及不?

俞寒看着那人的笑心裏發麻,但也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道,“那狗東西遞消息給陛下時,正值敬妃娘娘改封號為明、加封貴妃之時。”

衛含章臉上的笑意更盛,“哦,那我遇着了記得叫她明貴妃娘娘。”

俞寒,“……”

俞寒,“将軍,我錯了,但您得先想辦法姑且過了陛下那關吧?”

“過什麽關?我奉召歸京,陛下知我遇刺降尊相迎,這是君臣得宜的美事。”

俞寒看了他一眼,心道,還美事呢,去他的君臣得宜,你只要當心一點,別被卸磨殺驢就好了。

其實俞寒在知道明貴妃那邊的情況後便加急将消息送到了衛含章會途徑的驿站。但誰知衛含章便是顧念着有王福一路也日行百裏,知曉路途會有人截殺還改了道,在真遇到刺殺後,更是頻繁改道。且為保行程機密,途中也只向越皇去信告知約莫幾時抵京。

只是如今來看,衛含章的這些防禦手段僅是防住了自家人。

随行十餘名親衛他皆知名姓底細,也不願去懷疑。且這幾日他們同吃同住,衛含章自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該也沒人有辦法私自遞出消息去。至于王福,一路車馬,縱他底子還不錯,現下也只是勉強能行走,撐個天家面子,就算有心應也無力。

有個鬼魅在暗處盯着他,現在露出了爪牙。

當然,衛含章自認也非是全無頭緒和防備。

及至宮前,望見以越皇為首的一行人,衛含章萬千心緒一定。

“臣衛含章叩見陛下、皇後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雖有不跪之恩,但畢竟皇恩是一回事,而臣子言行又是另一回事。

左湖看着眼前人恭敬順從,一身風塵的模樣遠不像剛剛遙遙望去那樣萬民山呼的風光無限,咯噔了一下的心又恢複了平靜,話音裏的笑意中都摻和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輕松,“你與朕之間何時需講求這麽多禮數?十八,走,我們回宮一敘。”

“臣謹遵聖命。”衛含章嘴上如此應着,神色也是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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