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家都是沒飯吃,但東北軍到底不如雪奴光的徹底,所以也沒人家願意以命博飯,彪悍異常,就是不成氣候,連個敢稱王的都沒有,費半天勁砍了不少人,換來的軍功賞賜連碗底都填不平,。
因此,但凡有點出路的都不想在這兒呆,偏生軍費還是送完了西北軍的,賞了東南軍的,剩下三兩錢才來打發東北軍。
這爹不疼娘不愛的軍馬能支棱着打打雪奴已然是奇跡,哪兒威脅得了皇權呢?
就是這漫天風雪有些消磨人的忠君愛國之意。
“難道衛帥還會被動不成?哪天衛帥都過活不下去了,你我也別想有命活了!”孟峥心中那口氣,實在難消。
也怪孟家的先祖沒什麽眼光,挑了東北這塊地兒,又經過幾代,才在孟老将軍那兒混出點頭,現在越國将才凋敝,孟峥子承父志硬着頭皮将這飯碗接了過來。這會兒嘴上痛快了也就算了,他也不能真撒手不幹,否則那姓衛的可能一點當年的戰友情都不會顧,攆到東北來都要他好看。
“将軍,正是此理。這麽多年您看着雪奴,衛帥趕着鞑子,就那姓李的連點殘餘海寇都清理不幹淨,誰先倒黴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咱沒必要去觸那黴頭不是?”羅衡見着他雖然依舊罵罵咧咧,但氣是順下來不少了,于是繼續說着好話順便夾帶分析利弊。
“可是這歸京……”
“壽禮山人已備下,将軍就當是回京祝趟壽,松快幾天的,切記萬不可急躁。到了京師,将軍可以看看衛帥是怎麽行事的,親近親近武将亦無妨,但不可妄動。你我不同于衛侯,沒必要也不能夠攪進局勢中去。”
衛含章受着聖寵又握有虎符,加之從軍十餘載三軍流轉過,積威甚重,想要跟上京的名利場半點不沾邊是不可能的。但孟峥就犯不着去,東北軍這窮鬼小可憐兒,人家見着了都恨不得繞遠點兒走,他們自然也不願意去沾惹那些是是非非。
“多謝先生。”
“将軍安心去吧,東北山人和諸位弟兄會守好的。”
......
過程曲折了些,但明面上越國三軍主将倒也俱乖順的開始返京。
更不必說曲折是派出宣旨的人的,而昭定帝只見皇令一下,管他是西北的狼、東北的虎,還是東南的地頭蛇,便也是要夾尾巴來京,猶有一種太陽初出光赫赫,逐退群星與殘月之感。政令通順,還有美人在側,群臣都能感覺到上面那位的心情明媚了不少,于是衆人漸漸從現前大清洗的陰霾中喘過氣來。
昭定帝拟賽罕公主的封號為敬,是有警示圖發部的意思在裏面,但公主年少嬌美、天真活潑,到了皇宮也不擺被逼救國那要死不活的一套,也不說東家長西家短,不為草原伸冤也不說衛侯殘暴,該吃吃、該睡睡,不想竟入了越皇的眼。
諸将都還未返京,昭定帝就改封號敬為明,加封貴妃。
同宮中的怡貴妃晏氏平起平坐。
君上的心情好,群臣的日子好過了,寧相府的那三人卻反而開始愁腸百結,不知是閑的發慌還是憋着什麽壞。
莫則聲剝着葡萄,百無聊賴,“诶,不咎,聽說陛下前腳才把那什麽碗封成了貴妃,後腳就接到了衛侯遇刺的消息?”
“是塞罕公主”,白七在旁邊埋頭整理着文書,還不耽誤地擺出了個鄙夷的表情。
“嗯,這衛侯不懂事。”寧懷沙單手轉着紙扇。
離開西北之後,系統重獲了自由,寧懷沙又不怎麽關它小黑屋了。
“這能關衛侯什麽事兒?”莫則聲來了興趣,恹恹的眼裏遽然煥發了神采,“哦,哦!我懂了,洞房花燭、良辰美景,他卻要拖陛下起來幹活。”
“是煞風景。”白七皺着眉看了他一眼。
“熬什麽風景?有事不該報嗎?就是時間寸了點。”莫則聲随口應着,對當朝天子的私事極不尊重,将本就不多的腦子分了大半在如何能不斷皮地剝出個圓潤的葡萄上。
“明貴妃家的地兒是衛侯打的,明貴妃家的下屬是衛侯砍的,明貴妃是衛侯擄的,你說煞什麽風景?”白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別人家的花好月圓,他卻要去潑上一層血色淋淋。
“不是衛侯擄的吧?人家不是主動和親的嗎?”這一套三連小小地震驚了番莫則聲,讓他暫時停下了這項浩大的“藝術工程”。
寧懷沙為了避免內部打起來,又開口道,“嗯,是這樣的,但差別不大。主要是天威不可拂,唉,這衛侯既未受傷何必上報?”
“就是就是。”莫則聲繼續剝葡萄。
白七則擱下了手上的文書,“不咎,此間有鬼?”
聽聞有料,系統也很興奮:“我擦,這有人是在幫我們呀。”
寧懷沙微笑,回了答了一人一統,“或許吧。”
“是葉相做的?”
“衛侯不是我們的人。”
系統:“你賣什麽關子,直說啊!”
白七沉思了一下,“也是,葉相只是與我們不對付,沒必要派人去刺殺衛侯,也沒必要挑撥到陛下面前給他上眼藥。難道是明貴妃動的手?”
“可能。”這王八繼續裝乖孫,手上悠悠地轉着扇子,彎着眉眼笑,就是不說人話。
系統可着急:“啊啊啊,你說人話啊!”
“也不對,這樣雖然打擊了衛侯,但明貴妃也讨了個沒趣。而且這動不了衛侯根本,她除非瘋了,應該不會這樣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會不會是怡貴妃娘娘?她舅舅是李将軍,弟弟是晏将軍,不管是打擊衛侯還是明貴妃,她都有好處。”莫則聲放下了葡萄。
系統着急又得不到答案,在數據高速運轉一通無果後,選擇走捷徑。一邊瘋狂給寧懷沙甩“翻白眼”的表情包,一邊埋汰不給力的“戰友”:“看得出莫先生動了腦子,但不多。”
“良光,你還是吃葡萄吧。若怡貴妃再年輕十歲,這也不是沒有道理。”寧懷沙伸手悄悄摸了顆他剝好的葡萄放進嘴裏,然後開始轉移他的注意力,“皇後娘娘半老徐娘,怡貴妃花信已過将至而立,怕也沒什麽心思管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果然,莫則聲毫無所覺,“不能這樣說,我聽說醋性是與年齡無關的。”
見他不察,寧懷沙于是又繼續摸了顆葡萄,“那你有沒有聽說過,與男女也是無關的?”
“啊?”
“聽聞衛侯與陛下年少相知,志趣相投,這麽些年也是恩寵優渥。三境之軍的錢糧短誰也沒短過衛侯的,更有入殿帶甲配刀不跪之寵。萬一衛侯發現陛下竟喜新厭舊,怕年華未老恩先斷,要氣一氣陛下呢?”寧懷沙臉上的笑意的越發燦爛,手上的扇子轉的越發快,虛影幾成一個圓,整一個像只花枝招展的笑面狐貍。
“這樣嗎?”莫則聲不知道為什麽一時間竟有些害怕,随即又釋然了,“是哦,朝庭後宮都找不到有理由有能力這樣做的人,為什麽不能是衛侯自導自演呢,而且聽說還遇百人劫殺而未有傷。”
系統:“......莫小爺是如何擁有此等令人驚異的想象力的?”
白七看了看他的兩個逐漸脫離正常人思維的朋友,在離開和繼續整理文書之間,猶豫了番後,還是決定姑且保下友誼的小船,選擇了後者。
而莫小爺順着這思路想了想,頓覺還真有幾分道理,“我聽說,衛侯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有道是:三軍中的頭牌。”
“是嗎?那比我這“上京第一美人”如何?”那把面上落有名家字畫、骨為帶金星水波紋的紫檀木的扇子被他玩出了花兒,一個抛起,扇葉就在空中轉了滿圓又穩穩地落回了他手上。
系統:“......反正沒有你富貴。我算是明白了,上京城那些人為什麽傳你去西北一趟就帶回了個私生子。”
寧懷沙沒理這又蠢又多話的系統,只是笑的更燦爛了些。
哪知這統居然能有同道中人,白七皺着眉對他道,“不咎,你那小孩兒叫什麽來着。”
寧懷沙瞥了他一眼,暗道,難道系統的愚蠢還是會傳染的?但在那兩人殷切的目光下,還是道,“寧為臣。字都想好了,單字一個“危”。”
越國人對這個音實在敏感,莫則聲脫口而出,“衛侯的衛?”
“危險的危。”
“你的音調不對吧?”
“我喜歡。”
提前取字是家中長輩愛憐至極的體現,管外面的傳言幾何,這位小寧危以後在上京城有寧相的東風都會好混不少。
別人家小孩兒的名字不便說不好,況且看這貨嘚瑟的模樣,就是滿意至極,但兩人想不明白這人竟會給自己孩子取個如此收斂的名,還有一個怪異音調的字。
多少觀察到西北之行的系統知道這名字的深意,冷笑不止。
“快說”,見話題偏了,寧懷沙用扇柄戳了戳莫則聲。
莫則聲沒有因為臭味相投的緣故就直接給予評價,而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番。
這人潘鬓沈腰,形容昳麗。
然後莫則聲滿意的點了點頭,“定不如也。”
寧懷沙似乎深以為然,大笑不止。
白七深覺蠢貨是會傳染的,收拾了文書就要走。
卻聽背後有人道,“此事奇巧,吾不信也。”
白七猛一回頭。
“查。”寧懷沙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