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陪伴等待
十三、陪伴等待
簡臻定了每天早上七點半的鬧鈴,手機就在她的腦袋邊上,準時瘋狂地“嘀嘀嘀”,并伴随将整個手機都帶跑的劇烈震動。
簡臻一下子被吵醒,伸手去摸床頭櫃,摸不到手機,才轉過身要尋找毫不疲倦的聲源,誰知手機自己被震動帶到了簡臻額側,給了簡臻冰涼的一擊。
她抓過手機摁掉鬧鈴,迷瞪瞪地半睜着眼看了看,發現屏幕停留在她和範旻遠的聊天界面。
範旻遠昨晚發過來的最後一條信息是,“你睡了嗎?那晚安了。”
手機只剩下了4%的電,簡臻插上充電線,揉揉眼睛,回複範旻遠,“不好意思,我昨晚睡過去了。早上好,我現在已經醒了,準備好就出發去綠化公園,你今天也會過去吧?”
簡臻下床去洗漱,之後回床頭櫃一看,手機電量充到了84%。
快充真是造福人類的發明,簡臻暗暗感嘆。
她今天不用給自己做飯,昨天說了要請安隽客吃飯的,指不定安隽客會因此有什麽指令。
于是出發前的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簡臻便在一眼就能看完的家裏随便收拾家務,并細細地琢磨昨晚和範旻遠聊天的內容。
看來像範旻遠這類朋友比較多的人,經朋友介紹認識另一個人,并與另一個人嘗試發展成戀人關系,都是十分尋常的事。
她接受了自己正在經歷一件尋常事的事實,但她始終沒有接受自己和安隽客會共同成為那樣的發展道路上,并肩而行的兩人的事實。
太詭異了,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和那位在安卉中能夠劈出一塊靜谧領地的安隽客,有任何一點親密相處的畫面。
在念完大學之後,也有人向簡臻表白過,是曾經在工作室學習的一名學徒。他很有誠意地每天給簡臻帶早餐,每天粘着簡臻,不是問問題就是請簡臻演示各種漆藝技巧,廖牧注意到兩人的動靜,好幾次鼓勵簡臻将态度放軟一些,別總是擺出一副拒絕模樣。但那段關系最終不了了之,随着那個學徒的學成離開而徹底終結,不留痕跡。
簡臻覺得自己似乎沒辦法和別人發展出親密關系,她本能地抗拒另一個人過于接近她的生活,也不十分想去了解另一個人的生活、融入另一個人的人生。
範旻遠昨晚的有些話說到了點子上,她的确是喜歡安隽客,想和安隽客保持某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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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種聯系難道必須是親密關系嗎?
她的喜歡,難道必須是與男女之情有關的喜歡嗎?
在家裏身心皆有事做的期間,簡臻收到範旻遠的回複,“我肯定要過去,還必須要從各個角度拍成品的照片。你出發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簡臻回,“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去很方便。”
簡臻在八點五十五準時出現在綠化公園的廣場,不一會兒就看到安隽客過來了。
安隽客開始工作後,範旻遠也很快來到。
線上的聊天夥伴在線下看到時,是會有點尴尬的。
簡臻今天抱着一束淡黃色的芍藥,抱得挺高,她的頭一低,就有将臉埋在花裏的意思。
範旻遠走到簡臻旁邊,離得挺近地拍了一張照片,簡臻連忙擡起頭,略帶埋怨地低呼:“哎呀,你幹嘛拍我?”
“你的花好看啊。”範旻遠笑着說。
範旻遠看簡臻微微将花放低了些,便接着說:“我看你今早七點半就給我發微信了,昨晚熬了夜還這麽早就起床?”
範旻遠說話的神情和語氣都很自然,簡臻有點覺得自己煞有介事地不好意思面對範旻遠是不對勁的行為,于是簡臻也盡量保持自然地回答:“手機鬧鈴是每天的,我平時也是七點半起床。”
“為什麽這麽早起床?你不是說住的房子離工作的地方很近嗎?”
範旻遠如今說話的語氣和微信上的範旻遠一樣,簡臻逐漸将兩種狀态的範旻遠重疊在一起,逐漸忘記了她的尴尬,說:“我要在早上把午飯和晚飯做好,帶到工作室去。”
“這樣啊,你不點外賣?”
“偶爾會點,但之前省錢的時候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就一直延續到現在了。”
廣場中央的花藝作品在前兩天其實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安隽客今天只忙碌到十一點就結束了所有工作。
作品完成後,綠化公園的負責人再次來到現場發表講話,将安隽客和他的作品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将綠化公園的格調生生往上提了兩三個臺階。
簡臻在一旁等着,等到了負責人講話結束的那一刻,卻沒等到安隽客,只等來了安隽客的信息。
安隽客沒空來和簡臻見面,公園負責人硬是要請他去哪裏吃吃喝喝。安隽客讓簡臻去安卉等他,如果簡臻下午沒什麽別的事要做又想和他聊天的話。
簡臻求救一般看向拍完照回到她身邊的範旻遠,将她和安隽客的聊天界面伸到範旻遠面前給他看。
範旻遠微微蹙眉地看着安隽客發來的話,問:“你想不想去?”
簡臻反問:“我應該去嗎?”
範旻遠露了一絲苦笑,“如果你想和安隽客相處的話,就去。”
簡臻懵懵地點頭,而後回複安隽客,“好的,我吃過午飯後就去安卉。”
安隽客大概正在看手機,回得很快,“你現在自己一個人嗎?”
簡臻回,“範旻遠也在。”
安隽客不再說什麽,只回了個“OK”。
于是範旻遠就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簡臻的同伴,和簡臻又去了那家牛肉粉絲湯館,吃了午飯後他将簡臻送到安卉,陪簡臻等安隽客。
範旻遠對安隽客的行為頗有微詞:“幸好我下午沒有定什麽非去不可的工作,不然你怎麽辦呢?你豈不是要自己一個人來這裏坐着?”
簡臻怪道:“自己一個人來有什麽問題嗎?”
範旻遠肯定地說:“當然有,安隽客幹嘛為了那種無關緊要的應酬讓你來這裏等這麽久?你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多無聊,有時候人在陌生環境裏一無聊就會莫名地覺得無助,他都不為你想一下的,真是,不懂得為人處世啊他。”
簡臻笑笑,說:“不會啊,我可以看別的員工制作花藝作品,也很有意思的。”
範旻遠微眯着眼端詳簡臻,“你是真喜歡花藝啊?”
“是呀,我喜歡的,不過,”簡臻壓低聲音說,“我覺得別人的作品都沒有安老師的作品美。”
範旻遠撇撇嘴,認命地繼續陪簡臻坐着等。
下午兩點多快三點,安隽客回來了。
安隽客中午喝了點酒,下午沒心思工作了,和簡臻範旻遠一同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聊天。
範旻遠卻突然成了鋸嘴葫蘆不說話,安隽客便只和簡臻聊了。
簡臻因看見了廣場上的花球的完成,心裏興奮,又因等了安隽客足夠久的時間,想說的話都打好了腹稿,此刻能暫時忘記昨天下午的事故,而向安隽客說着她自己的想法,并向安隽客提問一系列她關注的問題。
簡臻興沖沖地說:“我最喜歡那頭用幾朵百合拼出來的海裏的鯨魚,安老師在第一天只做了個雛形,我看了很久才想到那是一頭鯨魚!而且它似乎是活的,是在游動的!”
“是,一頭意象的鯨魚,若是希望它是游動的,就不能做得太過像鯨魚,”安隽客頓了一下,臉上挂着一絲笑地說,“感覺是在說一個哲學問題,如果想讓它更像真實的它,首先就是不能讓它像它。”
簡臻也傻呵呵地跟着笑,又說:“這種意象的、流動的圖樣,和我學的廖氏漆藝很相似,廖氏漆藝就是漆藝中比較愛鑽研如何使漆器上的圖樣呈現流動感的一個派別。”
……
聊了一會兒,安隽客記起了簡臻昨天給他發的微信,看了眼簡臻,她今天在他面前挺放松的,不像昨天下午那麽驚慌,又瞄了一眼範旻遠,範旻遠正在眼觀鼻鼻觀心地喝茶,絲毫沒有理會他和簡臻在聊什麽內容。
安隽客遲疑了兩秒,問:“簡臻你是說過要請我吃飯嗎?”
簡臻一怔,她也記起了還有這麽一件事,“啊,是,要請的要請的,能請安老師吃飯是我的榮幸。”
安隽客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你說起話來真是很老派,怎麽老把榮幸挂在嘴上。”
簡臻不太好意思地說:“因為的确是我的榮幸啊。”
“你準備請我吃的那頓飯,定了什麽時候?”
“時間和地點由安老師來定吧。”
安隽客略微一想,說:“好,就定今晚吧,我帶你出去吃,可以嗎?”
簡臻點點頭,又強調一下:“我請客哦。”
“嗯,你請。”
而後随意聊了幾分鐘,簡臻有點害羞地半捂着嘴,小聲同安隽客說:“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哦,你往右走到盡頭就能看見了。”
安隽客交代完洗手間的位置,又看着簡臻走在了正确的方向上,才收回視線,一扭頭,對上範旻遠一雙幽怨又憤恨的眼。
安隽客:“……”
“你對我到底是有什麽意見?”安隽客不解地問。
範旻遠恨聲道:“沒有!”
安隽客狐疑地瞅着範旻遠,“幹嘛?你是覺得我不應該對簡臻示好嗎?那可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同學,你竟然沒有這種意思嗎?是我理解錯了嗎?你特意介紹我們認識是為了讓我們當普通朋友嗎?”
範旻遠仍是一副兇狠樣,“不是!你的理解無比正确!”
“那你還兇我?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範旻遠不說話了,繼續悶頭喝茶。
下午五點半安隽客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同簡臻說:“要不現在出發吧,換個環境,工作的地方如果不工作的話,待着沒什麽意思。”
“哦,好。”簡臻也趕緊站起來。
簡臻似乎是在和安隽客出了門之後才想到,如果她和安隽客一起去吃飯,那麽範旻遠就要落單了。
她回過頭去尋範旻遠的身影,卻尋不到。
“範旻遠呢?”簡臻怔怔地問。
安隽客也回頭看了眼,淡淡地答:“他應該先回去了吧。你是請我吃飯,又不是請他,他可不會不識相地來當電燈泡。”
“哦……”
簡臻有一瞬間滿心都是慌張,沒有了範旻遠的陪伴,她又要單獨和安隽客待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