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單獨相處

十四、單獨相處

簡臻的情緒稍微低落了一小會兒,安隽客察覺到了,坐進車裏發動汽車後,安隽客繼續随意地和簡臻聊天。

安隽客問她:“你能吃辣嗎?”

“能吃一點。”

“四川的一點,還是廣東的一點?”

簡臻抿嘴笑了笑,說:“四川的一點。”

“那就好,我們可以去吃辣辣的火鍋,你喜歡吃火鍋嗎?”

“喜歡的。”

安隽客快速扭頭看了簡臻一眼,見她臉上沒有驚訝之色,笑道:“你不覺得我想去吃火鍋這件事,會讓你對花藝師有幻滅感嗎?”

簡臻一臉當然地說:“不會啊,你喜歡吃什麽和你的職業為什麽要扯上關系?我的漆藝老師就很喜歡吃麻辣兔頭,有些同事覺得麻辣兔頭和老師的形象不符,但我覺得沒有什麽不符,兩者是不相幹的兩件事,老師又不是一邊吃麻辣兔頭一邊做漆器。”

“和你說話真是很輕松,不用解釋各種各樣的事。”安隽客輕嘆道。

好像是被誇了,簡臻在逐漸随着外界環境變得昏暗的車內低頭笑笑,心情頓時好轉,小心地主動去問安隽客:“安老師還喜歡吃別的什麽嗎?”

“我喜歡吃中餐,只要不是太過奇怪的菜式,我都沒關系。”

……

目的地是二十來分鐘車程外的一家火鍋店,安隽客應該是熟客了,經理一看見他和簡臻進門就笑容滿面地迎過去,還問也不問地将他和簡臻帶到了一間小包廂裏。

并且是一間布置得古香古色的小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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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臻小聲說:“我第一次在這麽講究的包廂裏吃火鍋。”又環顧四周,忽然瞥見靠牆放置的桌案上擺着一幅圓圓的漆畫,忙指着那畫說:“是漆畫,安老師你看。”

一張上半部分是暗紋、下半部分是金葉子的漆畫。

安隽客問:“畫的水平如何?”

簡臻俯身湊近去細看半晌,評價道:“這是用剔犀和彩繪兩種手法做成的漆畫,實現這些凹下去的紋路的手法就叫剔犀,是先髹漆十數層之後,再順着圖樣剔掉,使其現出紋路,這個部分做得很精巧,你看它凹下去的部分,有兩層顏色,但顏色與顏色之間的比例是始終一致的,說明它髹漆的時候髹得極其平整仔細。但是彩繪一般般,顯得有點粗糙,在漆面上作畫不容易,和畫紙不同,沒有經過打磨推光的漆面不是太光滑,下筆會覺得有艱澀之感,所以很難做到像在畫紙上作畫那樣自在。”

安隽客聽了一小節充滿熱情的漆藝課,從注視着那一小幅漆畫到注視着興致勃勃的簡臻,輕聲說:“你是真的很愛漆藝。”

簡臻站直了回過頭,一接觸到安隽客的目光就不好意思了,羞澀道:“我好像是話太多了。”

安隽客說:“不會,你說得很好,我收獲了不少知識。”

簡臻還想說什麽,但猛地用餘光看見包廂裏多了一位服務員,捧着兩臺線上點單的機器,正等着遞給她和安隽客的時機。

安隽客早就知道那服務員進來了,同簡臻說:“先坐下吧。”

“好。”簡臻趕緊到包廂中央的座位坐下。

簡臻一味地強調自己什麽都吃,沒有忌口的東西,也沒有特別不愛吃的東西,于是點菜這件事就全然交給安隽客了。

點好菜,又上了菜,包廂終于能夠只屬于簡臻和安隽客兩人。

在一大鍋不斷升騰的熱氣兩邊,看向的對方都是霧蒙蒙的。

安隽客并不餓,不急着吃東西,看着對面被虛化了的簡臻,說:“我昨天是開玩笑的,如果讓你不好受了,請見諒。”

簡臻一愣,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進入她完全不擅長的領域,忙擺手說:“沒有沒有,是我當時搞不清楚狀況,反應太大了。”

安隽客似乎比較喜歡提前把話說清楚,每次和簡臻單獨相處,他總是一想到兩人關系的現狀和以後,就會直接提出來。

他似乎不喜歡在霧蒙蒙的情況下作暧昧的相處。

“現在搞清楚狀況了嗎?”安隽客問。

簡臻遲疑着回答:“應該,比昨天清楚一點了。”

安隽客又問:“你知道範旻遠的意思了?”

簡臻點點頭。

安隽客進一步說:“那你在知道他的意思的情況下,還願意和我出來吃飯,是不是一種默許?”

簡臻微微皺眉,低下頭去,沒有表态。

她沒有将她和安隽客現在的、即将會有的關系考慮清楚,她只是不想和安隽客斷了聯系,所以才硬着頭皮去建立聯系。

安隽客不問了,“我先說我的想法,”安隽客帶着些嚴肅神色說道,“我不反對他的做法,而在和你接觸之後,我也不認為有反對的必要,我對你有好感,我覺得可以和你進一步相處下去,更加地熟悉,慢慢地磨合,之後再視情況而定是否要再進一步。如果你也有相同的想法,或者是你有不同的想法,都請和我說清楚。”

好像正處在某個相親現場,兩人都要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先做坦白。

簡臻慌不擇路地拿過邊上的可樂悶頭喝,一口氣喝了半瓶,喝飽了,還拼命壓制住聲音地低低打了個嗝。

她要是能夠說清楚,她早就說了。

她仰慕安隽客,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那種仰慕沒辦法将她的一切猶豫和顧慮剝脫完全,沒辦法用力地将她推向前去,沒辦法越過她的思想替她做決定。

簡臻暗暗嘆氣,不想讓安隽客等她的答複太久,又實在答複不出來,只好說:“安老師,我完全沒有那種明确的是與不是、能與不能的想法,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沒有一點主意。”

安隽客若有所思地注視着簡臻,問:“那你要不要和我繼續相處下去?”

簡臻點點頭。

安隽客攤手,無奈道:“那好吧,我們就用一種稍微帶着點糊塗的狀态相處吧,有時候生活是要糊塗一些才能産生機遇和美感的。”

簡臻不自覺地右手捏左手,低着頭說:“抱歉,安老師。”

安隽客帶着點安慰意味地說:“你不需要抱歉,你只是,對感情很慎重。”

簡臻卻對自己的膽怯心知肚明,“沒有,我只是膽子比較小。”

安隽客笑道:“沒關系,我們慢慢來。”

安隽客的态度算得上溫柔,簡臻稍稍放松了些,她坦白道:“安老師,其實我在很久之前就去過安卉了。但我沒有進去,我通過牆上的一塊玻璃往裏看,看到你。你那時在裝飾一棵雲一樣的樹,整個畫面讓我産生錯覺,仿佛你和你的作品都是浮在天上的,是需要我去仰望的。”

她總是自覺渺小,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必須要用仰望的姿态去看。

但她越是這麽仰望着,就會越是意識到自己的卑微。

如果她和安隽客的距離一直維持在室內室外、臺上臺下,她必定不肯丢掉面對安隽客時的卑微。自己為自己煉制出來的卑微是一條荊棘路,并且她還要自虐般地光着腳去走。

可是現在……

安隽客拿着勺子,将一整碟蝦滑一勺一勺地下到鍋裏,并對簡臻說:“我只是一個尋常的人,沒有飄在雲裏飛在天上,我是腳踏實地的。”

簡臻應道:“嗯,我會盡力将圍繞在安老師身邊的雲霧驅散。”

安隽客在熱騰騰的霧氣的那一邊,仿佛輕輕地笑了一下。

簡臻看不清楚他,便暫時放下對清晰的追求,由得他霧蒙蒙的。

飯後安隽客将簡臻送回家,待相互道別時,安隽客看了眼簡臻抱在懷裏的芍藥,說:“今天下午在安卉的時候應該幫你重新做一個花束,你跟我在一塊走,怎麽可以抱着一束這麽簡單的花。安卉的員工都偷懶,到綠化公園裏擺攤賣的花都是随便亂包一通了事的。”

簡臻不拒絕,笑着說:“那下次安老師要記得。”

“好,暫時欠你一束花。”

簡臻回到家,安置好她的芍藥,再看了一圈自己的家,發現她快要被花包圍了。

簡臻滿意地笑笑,花就是她和安隽客相處的痕跡。她對自己和安隽客建立了怎樣的聯系不太有真實感,但對自己已經認識了安隽客這件事,她能夠慢慢接受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花藝師,也能夠出現在她身邊。

簡臻洗漱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腦子裏在自動播放今天發生的事,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範旻遠。她拿過手機,給範旻遠發微信,“你今天都沒有和我說一聲就不見了。”

抓着手機等了兩分鐘,範旻遠的回複來了,“你和安隽客處得那麽好,我不想打擾你們。”

簡臻回,“你跟我說一聲怎麽能算是打擾呢?”

範旻遠不再說自己不告而別的事,“你和安隽客吃飯吃得怎麽樣?吃的什麽?”

簡臻琢磨半分鐘,嘴角含笑地打字向範旻遠說明今晚的情況,“吃火鍋。安老師和我說清楚了,他說不反對你要撮合我和他的做法,也不反對要和我繼續相處,還問了我的想法,但是我沒辦法确切地回答他,所以他就說慢慢來。安老師人真好,這麽遷就我。反觀我,又奇怪又膽小又沒主意,我在安老師面前簡直是擡不起頭來。”

範旻遠很快回複,“你們兩個人的事,肯定你和他的想法都要顧及的,總不能只憑着他的想法來進行。”

“我覺得也是這樣的,總之現在就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我挺開心的。謝謝你,範旻遠,都是因為你幫我,我才能認識安老師。”

“不客氣,能幫到你我也挺開心的。你們好好相處吧,确定下來了要和我說一聲。”

“好,我一定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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