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蓬
孤蓬
夏夜，月朗星稀，微風不燥。
幽深的樹林被這月光襯着，也柔和了三分，說不出的安靜祥和。
“啊——救命啊！”
一陣凄厲的叫聲劃過夜空，刺破了這份寧靜。
一名瘦小的女子緊緊盯着眼前的兇屍，雙腿因為害怕早已癱軟。
這姑娘小臉煞白，渾身抖個不停，眼前如墨的黑發被汗水打濕在了額頭上，非常不舒服——但也顧不上了，淚水也不斷流下。
面前的兇屍是只厲鬼，見到活人就殺，非修仙者不能應對。
只見它面目猙獰，黑色扭曲的手緩緩伸向了女子，喉嚨裏發出極其惡心又恐怖的低吼。
女子心知逃不掉了，徒勞地用手抱住了頭，好像這樣就能免受傷害似的。
千鈞一發之際，黑暗中忽然翻出一個人影，一名面容俊美的黑衣道人持劍了結了兇屍。
動作迅捷，劍法凜冽，只用了一招便将兇屍斃命，可見他修為絕佳。
女子擡眼道謝，卻見這道人的臉色也是如死人一般蒼白，毫無生氣。
道人僵硬地對她一點頭，示意她離開。
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不似活人自然，随即從懷中取出兩只小囊放在地上，盤腿而坐。
忽感靈氣逼人，道人睜眼見一名白衣女子站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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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看上去不似宗門仙子靓麗靈動，周身給人一種無言的冷清，比那位傳說凍死人的藍忘機更甚。
她似乎在等了好久，見他睜眼，道:“宋岚，宿命已定，何須執着？”
宋岚有些驚訝，提劍寫到:“星塵不該死。”
白衣女子看了看兩只鎖靈囊，微微搖頭。又道:“星塵該知我為何制下這門規了吧？”
她嘆了口氣，“我本再無意插手這塵事，但終究是我徒兒，且那薛洋執念太深，該是大患。”
她隔空畫了個符，送入鎖靈囊。
随後白衣女子不再逗留，轉身即去，又快又輕，好像從來不曾來過。
“爾等之事終究要自己解決，就是死結也該砍斷了。”
一句話在她身後落下。
宋岚點點頭，向那女子離去的方向深深一禮。
他不再逗留，禦劍向姑蘇而去。
姑蘇雲深不知處內——
一門生來報:“先生，有位道人要見含光君。”
藍啓仁摸了摸兩撇山羊胡子，問道:“忘機，你今日有客？”
藍忘機搖搖頭，卻見那道人已經進來了，正是宋岚。
即便是藍忘機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此刻也出現了明顯的波瀾，自義城一別，再未與宋岚相見，這次忽然來訪定是有要務。
宋岚向二人點點頭，寫到:“星塵魂魄将養已好，望含光君助他重生。”
藍忘機點點頭，對門生吩咐道:“去靜室将魏嬰叫來。”
藍啓仁眉毛跳了跳，推說有事下去了。
片刻後。
“藍湛？”魏無羨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正立的宋岚，心知其事了。
宋岚不再耽擱，将情況與二人說了。
魏無羨拿着陳情，面色頗為凝重。好歹被叫了這麽多年的夷陵老祖，鬼神之事，他也算精通。
魏無羨:“能讓小師叔回來固然是好事，但他的魂魄終究是損傷過大，蘇醒後情況不容樂觀。”
他有些遲疑地看着宋岚。
宋岚寫道:“無妨，他回來就好。”
幾人不再耽擱，進了冥室布陣。
有了抱山散人先前注入靈力，此番倒也順利。
陳情笛奏響，萬鬼聽令。
忘機琴相輔，百念歸一。
兩只鎖靈囊慢慢打開，詭異熒藍的幽光注入了靈臺屍體之上。
一名俊美的男子安詳地睡着。
也不知抱山散人使了什麽法子，曉星塵頸間那駭人的劍痕不見了，就連那雙本該空無的眼眶裏也有了眼睛。
主人歸世，霜華也低低鳴響，飛到了曉星塵身旁。
一旁宋岚似乎異常激動，但終究是個死人，根本擠不出笑來。
魏無羨:“先等小師叔醒來再說，這邊阿菁姑娘的魂魄也需再姑蘇将養幾日，這陣法一日不可多用。”
藍忘機話少得令人發指，只點點頭，安頓下宋岚後便帶着魏無羨回了靜室。
半月後——
門生告知，冥室內曉星塵已經醒來。
曉星塵是名士，極受敬重，此番歸世藍啓仁和藍曦臣也前來相見。不過并未帶上宋岚，曉星塵記憶有失，貿然與宋岚相見恐怕不妥。
曉星塵茫然睜眼，自己正在一座靈臺上，周圍看上去是專做法陣的地方。
再一環顧，曉星塵看到了卷雲家徽，他有些奇怪:“姑蘇？我為何會在這裏？”
他試着調息一陣，靈力似乎比以前更強了，正疑惑着，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适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曉星塵被陽光刺得眼睛微酸。
藍啓仁:“曉星塵道長醒了？”藍啓仁在仙門也是德高望重，縱使曉星塵不願附屬家族，但也對他頗為尊敬。
曉星塵行了一禮，道:“原來是藍先生，晚輩有禮。不知我為何在這雲深不知處？”
藍曦臣款款答道:“道長前幾日夜獵受了重傷，被我藍氏子弟帶回養傷。”
曉星塵:“原來如此。”
雖說藍氏家規有雲，不得撒謊。但此刻全為善意，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想必也是魏無羨提前和藍曦臣交代的。
幾人又談論了一會，如魏無羨所料，曉星塵現在的記憶是第一次下山沒多久的時候。
他沒有提宋岚，薛洋等人，抱山散人這樣做恐怕有所打算。
藍曦臣安排門生将曉星塵帶下去休息。幾日看着他的背影，皆是憂慮。
藍啓仁吩咐道:“曉星塵道長歸世的消息，不必傳與各家族。”幾人應是。
明月清風曉星塵——君本天上星辰，何故化作地上埃塵？
大愛世人，轉過輪回，又走一遭。
與薛成美……
二人這一世的債，該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