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赤松
赤松
對，還有宋子琛。
他欠他的。
曉星塵:“薛洋，跟我走，做錯事便要受罰。”
薛洋：“道長，兩輩子了，你怎麽還不明白？”
“有些事情，注定是無法改變的。而你，一開始就錯了。”
曉星塵舉着霜華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沉聲道:“子琛難道該死嗎？”
“曉星塵，你別忘了，宋岚那眼睛是怎麽一回事。”薛洋直視曉星塵的目光，“你還好意思啊，他是怎麽死的你不記得了？啧啧啧，看着就疼啊，霜華一劍刺穿心口。”
霜華悲鳴，曉星塵啞然道：“我會去找他，該還的，都會還清。”
薛洋拍拍手，道：“我真是太感動了。道長，兩輩子了，你為什麽還是看不清！這世間雜亂，本沒有什麽是非對錯。”
“住口！”曉星塵斥道。
薛洋很怕，他怕極了。
怕曉星塵如前世那般離去。
但他恨，他恨極了。
曉星塵總是這樣，固執，九死不悔。
他恨這樣的君子，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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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這人是曉星塵。
即便心中憐愛萬分，卻不依不饒地說出那些話來。
來證明，曉星塵錯了……
可他不願回頭。
薛洋正要言語，餘光中窺到一人影，忽然停下了。
曉星塵不明所以，薛洋飛速甩出一張符咒在他背後，曉星塵沒對他設防，瞬間暈倒在地。
薛洋嘆了口氣，上前輕輕将曉星塵抱在了床榻上，轉而出門。
黑暗中，薛洋出聲道：“閣下還不現身？”
“哦？叫你發覺了。”
一名白衣女冠緩緩移步，正是那日宋岚所遇之人。
薛洋：“那可不敢當，你故意只讓我一個人聽到聲音，不就是為了引我出來。”
“你不問問我是誰？”女冠換了個話題。
“不知道，不想猜。”薛洋很不耐煩。
女冠淺笑，道：“要沒有我，你以為星塵怎麽那麽快就可以醒來？”
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屋內的曉星塵，“我這徒兒，傻了些。”
都稱“徒兒”了，還能是誰，傻子也該想到了。
薛洋上下打量了她一陣，道：“傳說中的抱山散人，如此年輕，看來功力果然了得。”
女冠：“此次下山也只是為了星塵罷了。”她似乎不喜別人提起這個，“既已脫世，便不愛已真面目下山，這不過是個小小法術。”
薛洋了然，這定是抱山散人的一個分身了。
但能憑空變化出一個分身，便操控得如此完美，現在的修士沒人能做到。
“說吧，要我做什麽？”薛洋問道。
聽到抱山散人叫道長“星塵”，雖然很正常，可薛洋心裏還是泛起了一點酸味。
于是目光也惡狠狠的。
抱山散人目光溫和地看着曉星塵，道：“星塵啊，太固執。栎陽常氏一事我早已知曉，他第二次回山時我便對他說過，該放手時就該放手，沒有誰能真的拯救蒼生。”
“你知道延靈道人嗎？”抱山散人看着薛洋，漫不經心地提起。
薛洋：“知道，不就是那個走火入魔的臭道士嘛。”
抱山散人當做沒聽見，道：“延靈會走火入魔，這也是我沒想到的。後來還是知曉了緣由——心有雜念。”
簡直就是廢話，走火入魔不是亂了心神還能是什麽？
薛洋挑了挑眉。
抱山散人繼續道：“可是星塵不同，從下山那日起，他便捧着一顆赤子之心，從一而終。”
“那又怎樣。”薛洋笑道。
抱山散人笑而不語，薛洋在裝傻。
怎樣？曉星塵上輩子渾渾噩噩，一事無成，身死義城，但從來都愛着世人。
連魂陣法帶出的血符在二人身上皆有，雖然薛洋生生扛下了兩道，但曉星塵依舊躲不過宿命。
意思就是，要曉星塵重走一遭，看心是否一如堅定，然則萬鬼纏身。
降災直指抱山散人，薛洋冷冷道：“放了他！”
抱山散人乃是幾百年前的世外高人，哪會怕一個薛洋。
她輕輕彈過降災劍鋒，道：“你以為，我會害了星塵？”抱山散人嘆了口氣，“宿命難逃，重生之人世上也不過爾爾。”
薛洋是個聰明人，接下來的話他已經猜到了。
曉星塵和薛洋早就死了，此番重生，除了連魂陣法和抱山散人的助力，更有薛洋的執念。
薛洋重生為曉星塵，而曉星塵重生卻為蒼生。
曉星塵到死都放不下他的心，與其說是怕萬鬼纏身，倒不如說是曉星塵在給自己一個交代。
曉星塵這樣的人，幹幹淨淨一輩子，到哪裏都是不染微塵。
腦子裏一團亂麻，薛洋只稍捋出一點頭緒，心就慢慢涼了下去。
抱山散人：“更有，你和星塵在義城時，你騙他殺的那些活屍。”
聽到她提及這個，薛洋目光黯淡，緩緩看了一眼曉星塵。
她又道:“星塵這全身的靈力修為全部是我教的，他的靈脈，我比誰都清楚。”
抱山散人一句句吐出，“他的靈脈，修的是至純至善之道，你騙他殺人，若非他所願，便等同于折他壽元。”
那些村民死了也不過是些小鬼，修仙者随手就能對付。
可是碰上曉星塵這特殊的修為，他們完全可以打破曉星塵的靈脈，使之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本來兩人再活一世，了卻執念便罷，可現如今的情況，事情一下子就棘手了。
薛洋臉上露出了罕見的一絲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抱山散人又道：“前世你那般，大可不必。霜華是我贈星塵的一品靈劍，認主得很。你以為，星塵死後，你是怎麽能再用霜華的？”
難道……曉星塵前世，還是對他有一點好感的，哪怕只有一點點。
薛洋正色道：“您不能救他嗎？”
抱山散人笑了，道：“天命不可改。”
薛洋喃喃自語：“那……我替他吧。”
再擡頭時，抱山散人已不見蹤跡。
曉星塵修為極高，一張符咒奈何不了他多長時間，這會他已經醒來。
曉星塵：“薛洋，你好生卑鄙，竟用暗器。”
薛洋卻無甚反應，只看着他，不做言語。
至少，不能讓他知道。
薛洋默默想着，曉星塵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忍受成為一個廢人，毫無用處的。
他是天生的月亮，溫柔又明媚。
薛洋笑了笑，道：“道長，前世我欠了你很多東西，現在該還了。”
曉星塵:“人命嗎？你欠的是他人的。”
“如果，我像你這樣，懲惡揚善，君子亭亭，你會不會高興一點？”
“棄暗投明自然是正道。”
“在那之後，你會不會跟我走？以身飼魔頭也行。”
我知道配不上你，可我還是想，離你近一點，就一點點。
即使抓不住你的衣角，我也願意追随你的影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