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地

死地

“你們說什麽也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死的可是我們家的門生！”

雲深不知處禁喧嘩，但今日卻有幾個姚氏門咄咄逼人。

曉星塵性情溫柔，也不會這般無禮待人，只保持沉默。

藍忘機：“薛洋昏迷多日，仍是不醒。”

魏無羨轉轉陳情，道：“再說了，又不是我師叔殺的，你們咬着他不放做甚？”

含光君和夷陵老祖開口，曉星塵也非閑人，門生內心叫苦不疊，但宗主之命怎敢違抗。

那日姚宗主得了靈力，但又怕別人懷疑到他身上來，幹脆又來了一出賊喊捉賊。

當然渾水摸魚，現在倒是破罐子破摔了。

“含光君，魏前輩，道長！不好了！薛洋醒了，發瘋了！”

藍景儀跑得飛快，大叫道。

三人臉色一變，前往冥室。

冥室建造百年，招魂無數陣法無數，現在倒也還扛得住。

薛洋不知道什麽時候醒的，正提着降災四處橫劈。

“薛洋！”曉星塵喝道。

聽見着聲音，薛洋一下子停住，僵硬地轉過身子，尋找曉星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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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曉星塵的那一刻，薛洋眼裏閃過一抹溫柔，随機揚起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快，太快了！

所有人都沒有看清薛洋的動作——

曉星塵只感到邪氣一掃，再睜眼時，他已經拽着薛洋的衣服站在了降災上，疾馳而去。

藍思追驚道：“道長！”

“薛洋把曉星塵道長抓走了！”

“快追啊！”

下方的聲音亂作一團。

曉星塵聲線平緩，問道：“薛洋，你……還能認出我是誰嗎？”

薛洋沒有應答。

兩人最終停在北冥。

時人多居以陸，甚少靠海，浪花狂拍礁石，狂瀾不止。

薛洋面無表情地對着海，出聲道：“世人不容我，我不怕。但我怕獨獨有一個人，不肯信我。”

曉星塵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手只停在了半空中，又緩緩收回。

口中的那個人就是他，是曉星塵。

曉星塵想和薛洋算清爛賬，也能再次引他入正道……

但是不可能如薛洋心中所想。

曉星塵：“我信了，可是後來呢？”

他說的是義城。

薛洋笑道：“對啊，對啊。那一點點信任都是我騙來的。”

日頭正盛，光線熾熱，而海邊的風卻吹得人打寒戰。

“在那邊！”

薛洋沒有看他們，他沒有刻意掩藏行蹤，被仙門找到也就一時半會的事。

“薛洋，你好大的膽子！曉星塵道長對你屢屢相護，你竟這般不知好歹！”

照理來說，這時候薛洋肯定又失控了，又或是，降災出鞘拔人之舌。

曉星塵隐隐感到不對勁，緊緊盯着薛洋道：“你別動！”

毫無征兆的，薛洋吐出一口血來。

他渾不在意地一抹嘴角，眼裏仍是溢出來的溫柔與笑意。

薛洋慢慢向後退去，曉星塵聲音發抖：“回來，別過去！”

謾罵聲，刀劍響……

周遭一片混亂，薛洋充耳不聞，每退一步每說一語。

“道長，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很不開心，我掀攤子被你逮到了。你還兇巴巴的，拿拂塵抽我手背呢。”

“你跑了好遠的路，就為了抓我回去認罪，但你真的錯了，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被你救起的時候驚訝極了，沒想到被仇人相救。”

“義城那個小破地方，好歹你也在我身邊許久。”

“我錯了，前世你拔出霜華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可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被別人愛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身後是狂瀾巨浪，礁石橫布，薛洋走到了最遠處。

曉星塵：“你別說了……回來，先回來，不要過去！”

薛洋身上的血符早已無法控制，他語氣卻輕松道：“我知道，你愛這蒼生，那我就斷然不會屠盡蒼生。”

“前世我等了八年也沒能等到你，後來知道了，終究是等不到的。”

言畢，薛洋召出降災，毫不猶豫地，一劍捅在心口血符的位置。

這方法很蠢，極有效，但人非死不可。

霜華飛到薛洋手中，曉星塵愕然——霜華早就認了薛洋！

至少在那八年來，薛洋日日用的都是霜華。

現在這一刻，薛洋舉起霜華放在頸間。

曉星塵嗓子嘔啞：“你幹什麽？！給我回來，薛洋！”

前世，曉星塵在薛洋面前提霜華自刎而死。

今生，薛洋把霜華放在脖子上，毫不猶豫。

薛洋說的是“還”。

還什麽？前世曉星塵的那條命嗎？

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一模一樣的方式與場景！

薛洋透過人群，朗聲道：“魏前輩，含光君！我挺羨慕你們的……”

最後一句聲音極低，只有曉星塵聽到了。

他說：“曉星塵，我還是不懂愛，但我知道，我愛你。”

劍光劃過，血色滿意，霜華哐當墜地。

往後一栽，薛洋踉跄了兩步，往下墜落。

無邊的深海張着血盆大口吞噬了少年。

“薛洋！

曉星塵瘋了似的跑過去，剛剛薛洋舉劍的一刻甩了一張符咒打中了他，直到薛洋掉下去後，曉星塵生生掙開符咒……

“小師叔！”

“道長！”

曉星塵再聽不見他人的聲音，投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