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惡友難平

惡友難平

碧草連忙行禮，來者正是金光瑤，他擺擺手，示意她起身。

金光瑤上前扶着秦愫道：“阿愫，這麽晚了，快去歇着吧。”

秦愫被他挽在懷裏，淚水落打在金星雪浪炮之上，抽噎道：“我們的孩子，我要我的松兒啊！”

金光瑤臉色也十分痛心，安慰道：“我會記住的，放心，慢慢會好起來的。”

說着半拉半抱，将她帶回殿內了。

好一會，殿內都是秦愫的哭泣，金光瑤安撫了好一陣，慢慢才穩定了她的情緒。

剛走出殿外，又有家仆回禀道：“宗主，金小公子這會兒還沒睡呢，硬是要拉着靈犬出去夜獵，屬下不敢答應，還請您定奪。”

金光瑤揉揉脖子，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薛洋：“跟着他。”

一路來到金麟臺另一處大殿，除了宗主和夫人住的芳菲殿，整個金麟臺也就金淩住的這所最大最豪華。

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小金淩扔着些瓶瓶罐罐，生氣道：“我就要出去，就要，你們誰敢攔本少爺！”

金光瑤笑意盈盈地進去，撿起一個被扔遠的撥浪鼓，道：“是誰惹我們的小阿淩生氣啦？小叔叔幫阿淩撐腰。”

金淩一看到他就跑過來，道：“小叔叔，我想帶着小仙子去夜獵，它是最最最聰明的靈犬！”

金光瑤笑道：“昨日才送你的靈犬就要出門試手啊，先在金麟臺的校場練習一段時間好嗎？”

金淩不滿意道：“校場裏的東西玩來玩去都沒有花樣了。”

金光瑤接過他手中的靈犬，道：“門生是怕傷到你嘛，我明日就讓人放五十年的量人蛇讓你和仙子練練手。”

金淩想了想，算是同意了，又輕聲道：“小嬸嬸怎麽樣了？”

“她還是很難過，阿愫最喜歡你了，記得要常去陪陪她哦。”金光瑤答道。

折騰了好一陣，終于把金淩哄去睡了。

曉星塵：“金子軒公子英年早逝，其夫人也早亡，留下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公子，沒想到在金麟臺過得這麽好，也算了了父母心願。”

金光瑤這個人記仇，但同樣也記得旁人對他的好，在莫玄羽的記憶裏薛洋就看到過，自己也有些許了解，笑道：“金光瑤待這位小公子還是不錯的。”

金子軒雖然高傲，也受不了父親的那些作風，但對金光瑤還是挺好的，至少他從來沒有介意過對方的出身。

薛洋看着眼前這張笑得快要僵了的臉，不免有些懷念了，要麽突然把他帽子扯掉，要麽偶爾送上兩拳，可現在只看得到，摸不着。

安排好了金淩和明日的校場，金光瑤終于回了芳菲殿。

薛洋知道，金光瑤有一間密室，因此才緊緊跟着他。

果不其然，兩人沿途一路跟着他，在快要關上門時溜進了密室。

金光瑤負手而立，眼裏看不出什麽顏色，地上躺着一個狼狽不堪的虛弱人。

薛洋：“！！！”

蘇涉身上沾染了血跡，但顯然是在地上那人的。

薛洋盯着眼前那個“薛洋”，一襲白衣早已被染紅，斷了一臂，随便一動就會滲血。

金光瑤面對他時就比較坦誠相見了，至少不會裝着。

“成美，想不到你這樣的人也會有喜歡的什麽人。”

“那位道長死的真實可惜。”

“你知道我要什麽。”

薛洋微聲道：“這不是我死前和小矮子的對話嘛。” 他神色慌亂地瞟了一眼曉星塵。

曉星塵靜靜聽着，臉色面無表情，但衣袖下的手早已緊握。

兩人跟着走進去，卻見金光瑤轉身進了一間密室，薛洋拉着曉星塵一起緊随其後。

走近一看，薛洋不由得有些驚訝，眼前的的場景竟然就是他臨死前的模樣。

曉星塵有些不知所措，對薛洋的感覺十分複雜，沒想到會來到了對方死前的地方。

薛洋一直都是個驕傲的人，惡毒也好，狼狽也罷，他用各種顏色來僞裝自己，沒落內心，是以他扭曲的愛戀将曉星塵逼死後，悔恨發酵到瘋狂的變态。

死前的這一段話自己也知無力回天，但似乎也不是那麽難接受，只是還沒有修補好道長的魂魄，若能一命換一命就好了。

曉星塵死前篤定薛洋是來報複的，留在他身邊是為了仇恨，因此重生後驟然被表白心意時，從好笑到驚訝，多重情感交織起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此時地上的薛洋已經是瀕死之人，金光瑤收下陰虎符，靜靜看着他，眼底複雜難測。

“鎖靈囊，鎖靈囊……又把道長弄丢了。”他艱難地吐出一口血，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微不可聞道：“道長，你回來吧，我等不到了。”

這時的薛洋并不知道，重生而來的曉星塵跨越了兩輩子的生死，聽到了他最後的這一番話。

薛洋，字成美，二十七歲，身死。

君子成人之美，薛洋成何人之美？

前半生的薛洋冷血無情，遇到了曉道長；後來的薛成美耗盡了下半生，也沒能等到曉星塵。

曉星塵的手極不自然地握起又放開，好久，試探着開口道：“薛洋，你……”

薛洋嘆了口氣，卻還是沒出聲，輕輕将手覆在對方翕合的嘴巴上，所有話語全被收了回去。

一時間，兩人默立着，誰也沒有說話，蘇涉微微喘着粗氣進來，道：“宗主，拿到了。”他拿着一條手臂，上面滿是血污。

剛重生的時候，薛洋就驚訝于自己被修複自如的手臂，想來金光瑤也有點本事。

金光瑤點點頭，道：“接上吧，這樣子太醜了，他肯定不喜歡。”

說着，他走過去抱起那個逐漸冰涼的屍體，輕輕放在了畫好的陣法上，繡着牡丹花紋的金絲手帕仔細擦去了臉上的灰塵和鮮血，溫聲道：“成美，我對不住你。”

死去的薛洋抿着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

斷臂連接并非易事，金光瑤想了想，在密室的武器牆上拿過一把玄鐵匕首，猛然刺向自己左肩。

蘇涉：“宗主！”

鮮血順着刀刃流下，金光瑤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道：“無礙，快拿符咒來。”

蘇涉取出一張符咒遞給他，後者就着血液畫了個龍飛鳳舞的運勢，封住了手臂的接口處，随即又劃破指尖，一點一滴落在符咒上。